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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朝种地的日子》第一章 梦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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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同学家给妈打电话~~”

“知道了妈,不和你说咯,车要开了,你放心吧,到地方我就给你电话。”

在老妈的唠叨中,杨烁苦笑着挂掉电话。明明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可老妈还是把他当孩子一样,总是放心不下。

尤其毕业这半年以来,杨烁为了找工作的事,不停奔波,投简历,准备面试。一次次满怀希望,却又一次次的失望。真是一筹莫展,身心俱疲。杨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是把这个儿子当成了心尖子,每天换着花样的开导儿子,怕他压力大,心情不好,心态不正。

大学生多如狗的年代,毕业就等于失业,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更何况,杨烁这样的二流大学文科学生,大公司,好单位看不上他。找个小公司,普通单位,却又怕被亲戚朋友在背后说闲话,成为衬托别人孩子前途远大的例子,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好在杨烁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羡慕别人开好车,住好房,也不羡慕别人进外企,做老板。他喜欢的,无非就是简单的生活,平平淡淡的,无风无浪,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干什么都是活着,卖保险,卖房子,做销售,这些工作也不错嘛。

所以,在想开了之后,他打算去散散心,去乡下同学家感受下大自然。主要的是,尝尝同学吹上天的散养猪,散养鸡。

杨烁蛮羡慕他这位在乡下的大学同学,人家是真的土豪,家里在乡下有几十亩地,除了养殖之外,还开着一个地道的农家乐,一家老小,吃的用的都是地理长出来的。没有压力,没有闲言碎语,就连空气都比城里好。

大巴车慢慢开动,从慢到快,车窗外的景物不停变换。杨烁把座位调低了些,拉上了车窗的窗帘,闭上了眼睛。

~~~~~~

南京城外,杨家村。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初春的太阳起的有些迟,可是人间的人儿却不敢耽误这大好的时光。天刚亮,渺渺炊烟就已经开始在空气中飘荡。

杨老憨在院子里用柴刀劈柴,一下下,精准有力。他的婆娘在杨张氏在后面忙着淘米做饭。院子不是特别大,可房子不错,青砖青瓦,大气厚重。这样房子在乡下可了不得,大多数人家有个茅草房就不错了。不远处还有个牛棚,里面一头溜光水华的黄牛甩着尾巴吃着草料,许是吃的美了,时不时的冲着主人方向,闷儿上一声。

杨家是富户,别说这杨家村,就是周围十里八乡都没几家日子赶得上他家。有房,有大牲口,还有二十多亩上好的水田。

他杨老憨当年也是吃不上饭的穷汉子,不是不勤快,是种的粮都让官府抢了,那该死的世道,老百姓是真没有活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大荒年,杨老憨葬了饿死的爹娘,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斧,投了红巾军。

十年征战,生死两难。

打跑了蒙古人,杨家村的杨老憨回来了,左手少了三根手指头,却开始盖房买地,置下好大一份家业。后来族里的老人才知道,杨老憨是立功受赏后,落叶归根。跟着洪武爷打天下,手残了,县里的徭役不用去,皇粮征得也比别人少,即便县上下来的巡检,乡上的里长都杨老憨也是客客气气的。

族里老人都说,杨家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人物了。

不过,那是从前杨老憨,现在的杨老憨就是一个饱经风霜,沉默寡言的老汉。在乡下,有多少钱,多大家业都是假的。没儿子,百年以后,这些东西都要便宜族里人。

杨老憨的儿子,几岁大时候落水没的,族里有人说闲话,他当年跟着洪武爷杀人太多,报应。

~~~~~

“当家的!”正淘米的杨张氏看了一眼似乎和柴有仇一样,用柴刀剁柴火杨老憨,擦了下眼角,轻唤一声。

“嗯?”杨老憨手上没停,顺嘴答应。

杨张氏放下手里的米盆,擦着湿润的眼角,声音一下就哽咽了:“我昨晚儿,梦见咱们儿了!”

“恩!”杨老憨手里的柴刀霍然挺住,转过头,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婆娘。

“我梦见咱儿了。”杨张氏哭着继续说道:“梦见咱儿在条河里飘着,咱儿在河里还对我笑呢,他模样变了。变大了,身量比你还高,还壮,就是头发短,贴头皮了都,有听见他喊我娘了。”

噹~~~

杨老憨手里的柴刀一下掉在地上,他扯着脖子,瞪着眼,却压抑着嗓音:“我也梦着了,梦着咱儿叫爹。”

说着,杨老憨霍地一下站起身,盯着婆娘:“走,进城,找何仙姑!”说完,也不管愣在那里的婆娘,刷刷两下奔了牛棚,边跑边喊:“你拿钱,我套车!”

~~~

南京城外有小镇,名张家集,不大,却也繁华。有各种买卖铺子,酒楼,十里八乡的赶集人,出苦力的汉子。正赶上晌午,叫卖声,行人谈笑声,大牲口的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张家集北街巷子的一间草房里,杨老憨夫妇看着桌子上那根掉出来的签子,大气儿都不敢喘。

何仙姑五十来岁,瘦瘦的脸颊上擦着粉,描写眉,一双小眼亮的吓人。头上带着的不布花,随着嘴里别人听不懂的念叨,不住的晃,晃的别人眼都快花了。

良久,仙姑吐出一口气,擦了下脑门上的汗,说道:“好签儿!”

“哪好?”杨老憨抓着手问。

何仙姑顿了顿,说道:“你命里不该绝后,有子!”

杨老憨大喜,他身边的婆娘也是喜得浑身发抖,似乎受到莫大的鼓舞。

“可是,可是我儿没了呀?”杨老憨傻笑一会,蒲扇大的手不住挠头。说是手,可就一根大拇指,一根食指。看得何仙姑心里一颤颤的。

把目光从杨老憨手上挪开,何仙姑胸有成竹地说道:“以后还会有。”

“以后?”杨老憨和婆娘对视一眼,嘴里念叨几下,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扯开大嘴就笑了:“我明白了,我婆娘还能再怀上?”

杨张氏一下就红了脸,头也不敢抬,只是用力的在杨老憨脚上睬了一下。

何仙姑本想点头说是,可一转眼看见杨张氏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心里抽一下,心道:“这老树要能开花,本仙姑就能当娘娘了。”

心里想的当然不能说,摆出个神秘的样子,指着头上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

牛车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慢的晃荡。

车上的杨老憨和婆娘谁都没说话,似乎都心事重重,不过眉眼间的忧虑消散不少。

“当家的,钱给多了,有半贯呢!”杨张氏对何仙姑的报酬有些心疼,土里刨食的人家,一年未必能见到半贯。

“你懂啥?”杨老憨邪了下眼睛:“心得诚!仙姑说的多好,咱俩命里就不该绝户。”

杨张氏的脸上也有笑了,不过还是有些心疼:“那也给的太多了,一担米才多少钱!”

“妇道人家!”杨老憨笑骂一句,撇了下嘴,眉毛挑起来:“明儿咱早起,天不亮就起。”

“干啥?”杨张氏也没问。

杨老憨看着婆娘:“去京城,灵隐寺,都说那灵验,咱们多给香火钱。”

“地里还有活儿呢?”杨张氏急了。

“雇族里的人干,耽误不了!”杨老憨往牛屁股上甩了一鞭子,恶狠狠的说:“必须得有儿子,要不以后家里的房子地,牲口还不是便宜别人。”说着,似乎有些伤感了:“那些都是小事,没儿子,闭眼那天连个埋咱的人都没有,那不成孤魂野鬼了吗!”

杨张氏没有做声,只是双手把衣角抓的紧紧的,泪水哗哗的掉,一边掉,一点点头。

~~~

初春的黄昏来的早。

人还没到家,太阳已经往西边落了,牛车还在路上晃荡,车辙声一下下的回响。

杨张氏轻拉了一下杨老憨的衣服:“当家的,停一下。”

“嗯?”杨老憨瞅瞅婆娘。

“我方便一下。”杨张氏有些扭捏。

“哈哈~~”杨老憨爽朗的笑了。

看着婆娘下了牛车往远处有去,杨老憨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婆娘的时候。那时候他杨老憨,心气高。手虽残了,可他身子壮,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家里头有田有钱,一定要娶一个十里八乡最好的姑娘。

杨张氏年轻的时候,花儿一样,有名的美人。媒人说福相,一看就是多子多福,批卦的也说这是百年难得的好姻缘,天注定的。

刚结婚,就生了个胖小子,那日子叫一个美,真美。

可是,后来儿子没了,两口子魂也没了,这些年过的啥日子,一点生气儿都没有。今儿何仙姑说了还能有,得加把劲。

“我还没老,好好活着,不但能看着儿子,还能再看见一代人。”杨老憨的心里充满希望。

咦~这婆娘咋去这么久。

杨老憨瞅瞅有些暗的天,伸手把带着的柴刀拿上,翻身下了牛车,朝婆娘方向跑去。

~~

远远的就见杨张氏现在河边,跟丢了个魂屁似的,一动不动。

杨老憨气不大一出来,大骂:“你发啥臆症!”

杨张氏回过头看着他,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似乎是笑多点,指着前年的河,喊道:“他爹,你看,梦里的。”

梦里的!杨老憨也愣住了。

那河边,一个短发的后生正飘着,跟梦里一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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