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昭的变化不避不藏，只要熟识她的人都能看出来。

凌煊在冯秀昭发生意外后第一次在村口遇到她，就看得出来，这几日也有接触，但要说最明显的感受，还是现在。

冯秀昭从外到内，从上到下，已如脱胎换骨。

是什么原因让她与过去不再有丝毫性格联系，完完全全变成两个人？

“昭儿……”

冯秀昭有意打断他：“吃人嘴软，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瞧了眼手里的豆腐团子，凌煊笑了笑，刚才想问的问题便也随之咽下。

“团子真好吃。昭儿，也说说你的事呗，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靠谱的男人心里果然透亮！

冯秀昭这便说了和大哥冯富贵的事，希望凌煊那日能替她圆过去，随便找点事让大哥打发一天，挨到下个月月底，她爹那一身伤也该好利索了。

“吃人嘴软，我答应你了。”

冯玉书一直走在两人身后，她看到姐姐和凌煊能够聊得如此顺畅，不论是语言表达，还是表情变化，他们就像是好朋友的关系。在以前，他们可是一年也见不上几面，更何况谈得这么融洽。

她捂了捂脖子，低下头。姐姐和她的距离忽然拉开了好大一条沟。

有好吃的，冯秀昭当然不会独食，把打包的那份花生猪蹄送给了凌煊。凌煊说什么也不收。

“你还是收下吧，我以后要找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你不拿我的东西，我哪好意思跟你开口。”

冯玉书一个劲儿在心里点头，只要凌煊哥哥收下东西，他们的关系就又近了一步，以后姐姐也能经常见到凌煊哥哥。

“看来我今天做定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假小人！”

……

冯秀昭和妹妹放开蹄子撒欢式的往家里跑，刚进家门口，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趴在大门上往里看，二人突然出现，吓得那人惨叫一声，什么东西从她手里掉落。

“三姐？”

冯秀昭自然不认识，这一声三姐出自冯玉书之口。

冯彩屏这才从惊吓中回神，抚着胸口站稳，才想起掉到地上的东西，弯腰去捡，当宝贝似的。

“糟糕，都脏了。”

可不嘛，两块鱼肉，虽然不多，可这条鱼是他爹在河里折腾了半天才打到的，能吃上一顿鱼来之不易。

“我听说大伯进山受伤，就偷了两块鱼送过来。大姐，小妹，你们可千万别出告诉我娘，否则她会打断我的腿。”

在这样艰苦的生活下，能自家填饱肚子都不容易，冯彩屏还能想到大伯，这分心意真真让她感动。转而想到蓝家某些人的刻薄，那才叫人寒心。

有食同享，冯秀昭也分了半只鸡给冯彩屏，闻着香香的鸡肉，撕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冯彩屏乐坏了。

冯蓝氏追问这满满一食盒的菜哪来的，冯秀昭自然没有隐瞒。但进山猎山货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冯蓝氏让她在家照顾父亲和奶奶，她进山去挖草药。

冯秀昭立即反对，她娘一个妇人，进了深山万一遇到凶残的野兽可怎么办，以前还有她爹一起，以后可不行。

“阿娘，你要是能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一年之内让咱们家的日子过得好起来。”

冯蓝氏一边将饭菜端上桌，一边摇头。

“你过了年就快十七了，可不能再这么下去。我尽快找个媒婆，给你说个亲事才是正经。咱家虽穷，但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你的终生大事。”

冯秀昭不想跟母亲继续争辩，反正嫁与不嫁做主的是她自己，谁也不能左右。

锅里熬着鱼汤，冯蓝氏让招呼两个女儿过来吃饭，还没坐到凳子上呢，三婶儿冯林氏就好像掐准了时间似的来到。

“这大老远就闻到鱼腥味，我说我那两块鱼哪儿去了呢，敢情它自己会跑，都进你们家锅里来啦。”

冯林氏喘着气儿，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开，话里尖酸，分明把母女仨当成了贼。还揭了锅检查，这下认定就是她切开的其中两块鱼肉，更有理儿了。

“我说老大家的，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偷鱼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们还让不让人过日子？”

冯蓝氏试图解释，软声细语，更让冯林氏挺直了腰指着骂。

“蓝锦绣你给我听着，你饿鱼让你男人自己捞去，男人没用你就认命，你个不要脸的，你偷我家鱼……”

“三婶，不要欺负我娘！”冯玉书挡在母亲面前，拦住咄咄逼人的冯林氏。

冯秀昭掐住冯林氏指着母亲的手，往一旁拉：“三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娘偷你的鱼？”

“这鱼就是证据，你们想抵赖不成？”

冯林氏异常激动，索性坐到地上哭天抢地：“你们这家贼，大大小小都欺负我一个人，你们这些刀杀的……”

她这一喊可不得了，冯老太太开腔了，先是骂了一句冯林氏，接着就把罪加到冯秀昭身上，连同冯蓝氏也成了她嘴里祸祸头子。

咚咚的脚步声传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嚷嚷声，被惊动了的二叔二婶赶来，尾随来的还有三叔，还有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抱着个嫩嫩的娃儿。

冯玉书早把冯家的人物给冯秀昭介绍过，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都能对上号。

鼻子边有颗黑痣的中年男人是二叔，跟他一起来的是二婶冯梁氏，冯秀昭见过。个子最小的是三叔，最后来的一男一女是二叔的儿子儿媳妇。

得，为了两块鱼，冯家大房二房三房全拢在一起了。

三婶看到这么多人来了更加得意，指着冯蓝氏母女仨开骂。冯玉书没见过这阵仗，抱着母亲的腿吓哭了。

冯蓝氏护着孩子辩解没有偷鱼，鱼是昭儿从街上谈了笔生意换来的。三婶指着锅让大家去看，两块大小一样的鱼，正是她切了还没来得下锅就失踪的鱼块。

“不是偷，是三姐给我阿爹补身体的。”

冯玉书怯怯的道出实情，冯林氏一双眼瞪过来，“你个没教养的小东西还学会冤枉人了是不是？说不定就是你偷的。”

“她三婶，不许你这么对孩子，你大可把彩屏叫来对质。”

冯蓝氏护着孩子，冯梁氏应和着叫彩屏来对质，实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她儿媳妇把孩子往她怀里一放，自告奋勇去叫人。

眼尖的二叔看到了靠墙边的饭桌，走过去揭开了一个菜碗盖子，哇了一声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