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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南山》第六章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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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纵观古今,天下风流者哪个不是如此,春风得意马蹄急便是世人艳羡,不尽然,位列三公的孔得玉,六起六落,哪一次不是门生故吏相逢掩面而走的处境,如今万万人之上,真英雄马失前蹄何惧东山再起!”

声音仿佛还是昨天,那个老头却已经消失快一年有余了,若是被常老头看见自己狼狈模样,那家伙是会笑的满地打滚还是气冲冲的过来敲自己的头呢?前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吧!常老头讲的真对,这江湖真他姥姥的危险。眼神涣散的殷则零零落落的回想往事种种,他有点后悔,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回来,自己不回来,就不会知道老家人都死了,自己也不会被人所杀,自己就还是东陵丙字号监狱里的小书吏,意识越来越涣散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世上没有后悔药,殷则想到。

被两拳砸晕的殷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远处那个蒙面人提起脚步向他走了过去,走的过程中抬起手臂,握拳,松开,握拳,松开,周而复始,越来越近,殷则可以看到在月光下,那人身体并不强壮,至少没有刚才那群人威武,两人间距离逐渐缩短,蒙面人却一直抬着头看着天上明月,似乎并不关心这躺在地上的人,终于,两人相遇,不过蒙面人却似乎对躺在地上的人视而不见,从他身上横跨过去,一道影子挡住月光,殷则却因为疼痛而感到天昏地暗,咬着牙艰难睁开眼,那人已经背对着他走了十几米,蒙面人仿佛发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地上的人,此时殷则紧紧皱着眉头,面容扭曲,仿佛做了噩梦,终回头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月光下。

当殷则醒来的时候,明亮的太阳让他睁不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昨天那块石板上,旁边还是自己的堂兄,太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暖的,周围小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光滑的鹅卵石,自己多久没好好晒过太阳了?偏着头,看着旁边发呆的堂兄,自己昨天睡在这里?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感觉自己胸口很疼,殷则下意识去摸了摸,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酸痛异常,不仅仅胳膊胸口,还有脖子,大腿,,这么一想,仿佛浑身哪哪都疼,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呲着牙弯着腰准备从河水倒影看看自己模样的殷则首先看到的自己脚上的鞋子,破烂不堪。

“小则,你醒啦!”旁边殷其山不带感情的询问和那双破破烂烂的鞋子让他想起了什么。长刀,北荒那群狼崽子,蒙面人,火光,还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屈辱,所以他沉默不言。

旁边人见他没有回答,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悲痛不能言语,于是长话短说道:“小则,是那群狼崽子,他们昨晚做的好事,我……”说话人停顿了一下,实在是说不出口,想着昨夜全村人被屠戮一空殷其山就觉得很害怕,摸着父母冰凉的身体,这个平常讷言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映入眼帘的都是火光和血,还有一张张愤怒和害怕的脸庞。

“小则,我想了一夜,我准备和那群人走。”攥紧拳头的殷其山说道。

“谁?”殷则奇怪道。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昏倒了,后来又来了一波人,我怕是原来的人又回来了,所以背你到了这里,我后来看了看,咱们村今天来了好多披甲的,他们告诉我昨夜来的是北荒那群狼崽子,他们还说他们可能要去和狼崽子干一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殷则感觉堂兄在讲到和狼崽子干一仗的时候低落的声音重新出现了感情。

看着披头散发的堂兄,殷则回道:“去吧!”

“嗯,我会报仇的!”殷其山脸上出现凶厉的神色,咬牙切齿郑重说道。

突然殷则看到一个拳头朝自己脸上飞来,没注意的他被这个拳头打了个严严实实的,然后听到人声道:“别被人欺负了!”

殷则看着自己堂兄殷其山背着口大锅跟着队伍走了,队伍很长,殷则不知道他们将要前往何方,殷其山也不知道,临走前问了自己在东陵的地址,然后毅然决然的背起来一口黑锅,一个家破人亡的火头军踏上了征程。

临走前,那群官兵还给村民挖了个大坟,可以埋了所有人,时间很紧,上午挖好了他们下午就走了,殷则没有动手,只是看他们很熟练的挖坑,仿佛经常这么做。人尽走光的村落显得格外荒凉,一座村子就这么消失了,一村的人死的只有两个人了,再过两年,这里就会长满杂草,鸟雀会在这儿筑巢,野兽会在这里安家,没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一场人为大火,或许会有孤单的猎人会奇怪这个的坟头,然后一笑而过,管他那么多。

满身伤痕的殷则在昨天自己晕过去的地方周围找了块石头,然后坐在那,日上三竿,殷则不嫌晒得慌,也不觉得饥饿,昨天蒙面人为什么没杀自己?他回来不是因为发现还有人活着吗?如果是,那为什么自己和堂兄没被他杀死呢?殷则不知道,但殷则可以肯定后来那个蒙面人肯定也是北荒人,长衣短裤弯月刀,殷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三年的勤练被练别人两招就打趴下,殷则也不会忘记,自然而然殷则就想起那个牢里的常老头说的,“你小子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一直转,转到你自己都不能停止你心法停止的时候你就算个高手了!”当时自己一蹦三尺高,以为是在骗自己,没见过江湖的殷则心想,凭自己做个飞洋大盗还不简单,苦笑一阵,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那是昨晚自己被第二拳打飞的时候在地上摩擦造成的。唉,还需努力啊!

感叹完的他起身,阳光明媚,步行的殷则可以看见一片废墟,到处是焦黑的木头,断壁残垣,心里不禁悲戚,一行蚂蚁进去殷则的眼中,在重重阻碍之间,它们翻过“千山万水”,找到一块块微不足道的材料,一点点,一点点,不知疲倦,殷则看着这小小的,脆弱的生命,在昨夜火光中,那么多对它而言个体力量如此强大的生命脆弱的和纸一样,死了那么多人,这些小生物都不知道,他们在齐心协力努力的活在这残酷而又危险的世界,比它们强大多的多的生物却在自相残杀,去争夺那些名,那些利,蚂蚁啊!究竟是团结一致却终日忙碌不休的你们更聪明还是想要更强的力量的我们更聪明?

突然他冷不丁想到些东西,我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想要,力量,权势,金钱。想到自己,殷则忍不住拿那个老头做比较,常老头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想着以前刚来东陵的时候,那是常老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展现那种玄之又玄的力量,想到那一次那把刀和一根手指的切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到了他们那种地步,估计是想去哪就去哪,想要钱就会有人送钱过来吧!那么他们想要什么呢?

边走边想的殷则被一件物事吸引了目光,布满灰尘又残破的衣服,咋一看,确实普普通通,可是在殷则眼中别有一般,独自一人的殷则拖着步子走到这边满是焦土的残壁处,弯下腰,想抓住那衣角,这衣服已然不复那晚的洁白。

阳光如此灿烂,殷则脸色越来越白,勾着头的他仿佛整个人都落寞了,颤抖的手指最终没有拉起那件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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