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风起南山》第三章推门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你没事吧?”少女静悄悄的走到身边问候了一句。

“没事,我想去看看。”殷则回过头道。

“嗯!好,好的。”看着面前有些不自然的男子田一甜结结巴巴说道,自己这乌鸦嘴不会又灵验了吧!自己来的时候就说过一句冒犯之语,该不会一语成谶,周围人的讲话他也模糊听到一些,好像是一个名叫长生的人死掉了,不会真的是他的亲人吧!

田一甜一直认为自己不凡,倒不是因为自傲,而是确有其事,自己真的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某个人,没人看得到他,只有自己,若是自己臆想的就算了,汉阳的神鬼之说一直不曾断过,蛮夷之地的的祭祀还说自己能沟通人神鬼三界呢!名气盛时连小国国王都得躬身相迎,可是,又如何,在始皇帝百战之师面前,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作为一个立志要做那江湖上的女侠来说,亦或是对这片江湖人来说,道法武功所赋予的个人力量与精锐士兵的较量在始皇帝按下了当年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昆仑一脉的头颅后再无异议。江湖,不再是那个昆仑那个“恣意妄为”的江湖,原本一心一意集众代弟子之力炼出大还丹的龙虎山变成了集一国之力炼制小还丹,变化无他,唯兵也。

总之,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那一群夜卫般的朝廷鹰犬大抵就是个人力量的终点的直观体现。燃血的江湖人,染血的江湖事,这一句话一直都有流传,田一甜很确定这话也一直没变。

看着前面形单影只的某人,他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站在那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

殷则一个人走进了房屋,看着门外的众人,没有隐藏身形,一步步的往前走,步子很快,也没有刻意避让行人,这就免不了磕磕碰碰,被撞的人看了看他,发现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以为是哪里见过面,或是这人家的远方亲戚,也就没有在意,继续他们的谈话不去管那个略微阴森的男子。那个人是殷则,现在的殷则相对于三年前出走的他容貌变了不少,行走前他因为家庭困苦,常人眼里是个面带菜色并且瘦弱的弱冠少年,三年过去,个子长了一截,身体也不在瘦弱,面相上更不可能有菜色,但是长期待在监狱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他的面色显得苍白,这在月光下不明显,但是灯火下,绷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确实给人有种冰冷无情的感觉,仿佛沾染了一些监狱死亡阴暗的气息,阴森森的。

屋外帮忙的人聊天声不小,但他耳中听见的最清楚的还是男女的哭声,什么都没说,站在门外,推开门,感受到人们注视的眼神,他一步步的踏进了里屋。里屋不大,里面除他自己以外也只有四个人,进去后的殷则随手关上了门,隔绝外面那些人的目光,看着坐在正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妇人伏在躺在床上的男人身躯上,身子在不停的抽搐,殷则眉头皱着,喉咙动了动,仿佛艰难又缓慢的开口叫了一声:“叔母”。

坐在妇人旁边的青年的疑惑的望着他,看到这眼神,殷则看到了但却没有理睬,走到床前,房间里最后的一个人是村长,村长在殷则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见他走了过来,仿佛是亲戚,于是挪了挪身子,由原先坐着站了起来,给殷则腾出位子,然后开口对床尾的青年叹了口气道:“阿仔,照顾好你娘,你爹现在走了,这个家现在是你做主了!别让你娘哭太长时间,原本就是眼睛不太好,哭久了,更看不得东西了,这身后事,你别操心了,村长来打理,你好好陪陪你娘,知道不?我去安排了,先出去了。”说完就走了,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就剩下四个人了。

嘤嘤的哭声一直没有听过,殷则看着已经闭上双眼躺在那里的“老人”,头发已经白了,可是殷则还记得,自己走的时候,这发色,还是和煤炭一样的颜色,深陷的眼窝,额头上的青筋,殷则没有在看下去,抬头看了看周围,看到自己的堂兄眼睛已经通红一片。

“堂兄!堂兄!”殷则叫了两句。

“啊?”见到自己的堂兄不知所措的回答,殷则以为自己堂兄,这位名叫殷其山的青年因为丧父悲伤过度,所以回不过神来。殷其山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确实不假,但是他自己这次支支吾吾的回答却不是因为这,仔细观察面前的人,心里疑惑道“他叫我堂兄,他是我堂弟,可我只有三个堂弟啊!两个现在还在玩泥巴,还有一个年少在一起长大的堂弟,不知所踪。”又看了看面前这青年,他很难把面前这个面色白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与那个矮矮的、瘦瘦的、还有点营养不良的表弟联系在一起,苦笑一声,正想问你是谁的时候听见旁边自己的母亲说话了。

“小则,是你吗?”妇人抬起头拉着殷则的手哽咽的问道。

“是的,叔母,我,我今晚才回来,还没见到二叔一面。”

“长生呐!看到没有,小则回来看你了!他没死啊!没有饿死在外面,你可以放心了,呜呜呜。”后面还有一些陆陆续续的声音,低语述说,殷则看着叔母又伏在叔父身上抽泣,看着这样情景,心里堵着慌,对抬头看自己的堂兄报以歉之一笑,殷则知道自己这笑该是多么勉强和苦涩,在苦涩中起身离开了房间,门开了又关。

不管旁人的指指点点,殷则就在门前不远处,任冰冷冷的风拍打自己的薄衣,自从练了武功后便很少感觉寒冷的殷则今夜突然觉得这身衣裳似乎太薄了。平日里见的死人太多了,监狱里,死相恐怖骇人的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的还有离奇死法,可是今天,看到二叔走了,走的时候面相还是如此祥和,殷则却心底发凉,平日看别人死亡无动于衷,二叔死了却看不透,他自嘲一声只缘身在此山中。不去想二叔死了这件事,殷则自觉的运起了心法来分散注意力,听着不远处的人声,他悄悄地移开了步伐,熟练的顺着小径,走到河岸边,随意往下一跳,两米多高的河堤一跃而下,顺顺利利的坐在河水旁的大石板上,身旁便是潺潺的小河水。他张开双腿,双手往后撑着身子,脸朝着天空闭上双眼,月光照在石板上,照在他身上。

仿佛在晒日光的殷则嘴角轻轻扬起,心法无声无息的运转,身体里仿佛有一股清气流淌四肢,最后汇入额头的印堂穴,脑海中不去想悠悠的烛火,不去想妇人的哭泣,不去想红色的眼睛,不去想那两个最亲的人都已经离他而去这残酷的事实,心里想着书中写的“有大自在,超脱于生死间。”,想着自己运气时的欢喜并且此时此刻自己正在享受它带来的解忧,想着此时有微风,有满月,有一个自己,想着想着,脑海画面一闪,却出现一个白衣少女站在墙头的画面,月光笼罩她洁白的脸庞,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裙摆,秀发上没有华丽的发簪,手腕上不戴翠绿的镯子,身上没有环佩叮当,普普通通的少女,干干净净的少女。

还记得当她看到自己,当自己看到她,那眼神,就像小猫发现了小球,小球碰到可爱的小猫咪。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