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王权杖》第五十六章:与己无关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富有荣誉感的军人,不关乎赏罚、不关乎成败,荣誉是军人永不退缩的驱动力,就像他的老师那样。

当晚景凄凉的戈雷兹-卢西亚孤零零一个人守在巴勒斯哨塔底部奄奄一息等死的时候,那个夏天博卡-图雷撒坦28岁,他的老师戈雷兹152岁。他让博卡给他穿上了那身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全护甲,手握利刃然后满足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戈雷兹-卢西亚是万中挑一的剑术高手,也是先王恩萨-图雷撒坦的贴身护卫,先王死了之后厄尔撒劝告老人脱下那身代表着军人荣誉的铠甲,回到家乡颐养天年。但他们都错了,只有博卡能够明白戈雷兹所效忠的是那身盔甲,而非恩萨大帝。

以战甲为妻,以军人为名,以守纪为信仰的御剑大师离开了王城,自告奋勇来到了最北疆,也是战火最频仍的巴勒斯继续他未完的使命,直至生命的终结。

博卡理解他的老师,但老师的凄凉晚景也同样深深触动他的心,没人愿意孤苦伶仃死去,没有儿女的陪伴,更没人在他的病榻前倒一杯水给他,戈雷兹重病之时没有士兵留心他的低语,等博卡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渴了整整两天,与隆恩的死一样悲凉。

所以博卡很想有个孩子,前提必须是艾蒂丝-巴尔利斯特所生,而不是他的那位姓拉斯彭蒂诺的妻子,他连她的名字现在都几乎想不起来,似乎是诺维雅之类的,总之他从始至终都把他叫做船女。当然事实如果真如他所愿的话,奎萨罗公爵八成会暴跳如雷或者让他与艾蒂丝再无机会见面,但他不能这样对艾蒂丝,除非生死两隔。

最近几次,博卡都会在回不夜王冠城的时候抽空去看她,每次跟她缠绵之后她都会用软垫垫在腰部,试图将下身抬高,以防**流出来,他知道艾蒂丝同样很想给他带来一个孩子。

每次东行,碰到父亲无外是对他一通咆哮,让他好好待在奴隶走廊,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做好一名合格的统帅。老师教给了他一切,而父亲只是给了他生命,其中还有奎萨罗所不能给的——对生命起码的尊重。

他明白自己与父亲的区别在哪,奎萨罗公爵的征服欲就像他散布种子的欲望一样强烈,嗜血杀戮,被他征服的地方,不管是老迈走不动的老人还是刚刚睁开双眼的婴儿,奎萨罗的铁蹄都会将之踩死,他的严苛治军更像是征服欲的另一种表现方式。然而在博卡看来,懂得尊重生命才能更好地服从纪律,才能明白军人与强盗、屠夫的区别。

昨天他又在驼山炼油厂杀了三个奴隶,素有善心的近武卫恐托比亚在他的宝剑入鞘时即惊恐又愠怒地看着他,像看着陌生人。博卡没有解释,也没有对恐托比亚的怨念做出回应。

仲夏烈阳之下的炼油厂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最低层地狱,奴隶们从地底的熔炉中将尸油抗到地面,当博卡看到几乎迈不开脚步,浑身脱下一块块皮的奴隶时他拔剑砍下了他们的脑袋,干净利落——尊重生命并不一定要让他们活着,让他们死去也是一种怜悯,更是一种解脱。这是这个时代极度扭曲却合乎人性的逻辑,尸油不也成了美容保青春的奢侈品吗?博卡远眺被蒸腾热浪扭曲的原木围墙心理想道。

战马踏入了兵营的大门,博卡被晒得两眼昏花,嘴里干得连吞咽都困难,近武卫蒙奇-卡沃和恐托比亚-巴伯正看着几名教官训练骑兵,操练场上烟尘滚滚,毒辣的阳光让夜晚刚刚回清的树叶又开始蜷缩,连一丁点风都没有,权杖奔狼旗帜像浆过晒干之后的粗布,一动不动,地面开裂,他一刻都不想待在阳光下。

不久前近武卫跟他汇报新的骑兵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已经可以入编了,但博卡否决了他的意见,他们还不足以穿上那身盔甲,即便滚烫得吓人。博卡身上的皮质半护甲已经尽可能将躯干露出保持凉爽,但还是被烤出了一身汗,发出汗臭夹带烤皮质的焦味。乔普就因为受不了矮房的闷热,早早就在初夏的时候就领着自己的卫队灰溜溜回到了加罗。

“对!握好你的枪!”劳恩-雷德萨克总教头鼓励新兵。

“别怕!”恐托比亚-巴伯站在树荫底下吆喝,“注意控制你的战马。”

砰一声,有人被对方缠着布块的枪尖挑飞,烟尘又起,咳嗽声不断从烟尘当中传出。

“下一个!”劳恩拍马绕着士兵大声提醒,“抬起头!你们的妻子被人抢了吗?”战马热得直蹬腿。

一个多月之前,三角兰家族多次派人禀告国王称:不断有船队试图在西海岸登陆。并煞有介事地宣布他们见到了陌生的骑兵队;就连哈瓦那平原也是如此。国王厄尔撒为此调整了整个金狼版图的布防,现在奴隶走廊只剩下了两个军团。

新兵们的情况要比上一次见到的好得多,不再像上次那样老是控制不住坐骑,刺枪的准头更是大有长进。不得不说劳恩-雷德萨克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教官,虽然很多人把它叫做阉王之后。

博卡翻身下马,营帐外就响起了马蹄声,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战马已经来到大门口,是自己的卫队骑兵布拉佐。

“指挥官大人…”布拉佐一脸沙尘,连胡子都是,气喘如牛,他跳下马,“王城的飞信。”这鬼地方仲夏之后就没下过雨。

王城?他妈的多半又是某个地方出现了船队,那个多事的轮值总政又要让自己回加罗,无非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今年因为这种事他已经换了两次马蹄铁,到了最后他也懒得回去了,只是领着少量骑兵去了信中所说的海边查看布防了事。

他接过信拆开,却看到是两枚王冠奔狼印章落在底下:王城急信,务必第一时间赶回!两枚王冠奔狼印章,这他妈的是紧急事件。

博卡心头疑雾顿起,他打了一声口哨,挥手示意近武卫回到驼山镇,没容武卫们多问,几个人就急匆匆上马,四匹马急急赶回了驼山长街,看了信之后隆恩公爵留下来的老事务官罗因-斯凯科紧张兮兮,并分析很可能是两位王子之间出了什么差错。

博卡调用了和平时期他所能调用的最多的骑兵3000人和备用战马日夜兼程取近路直奔加罗,冲天扬尘在骑兵队后方遮芒盖日,博卡身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淌,他们都换上了精钢半护甲,套着虎皮的长尾又湿又热,几乎要脱一层皮。他们经两旁密林幽幽的南山河谷、穿越稍稍凉快的平原林地,然后拐回来渡过岔河渡口,向南行进了六十抵才远远看到王城后的忠狼山,最后才进入两旁都是高大水杉的河谷,战马累的心砰砰直跳,快速饮马之后他们继续沿着西岸的滨河大道前进。

白色双子塔耸立在忠狼山的怀中,山肩林木茂盛,看到这之后博卡感觉心理凉快了一些。坐下马也仿佛感到了水汽的丝丝凉气,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拐过两个大河湾之后加罗王城尽现眼前。

“发生了什么事?”受到滨河大道路面的限制,战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从这些商船自由通行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有人推断。

博卡纵马疾驰脱离骑兵队,远远看到铁墙内走出了一队骑兵——守城卫队,码头上在烈日下来回穿梭的水手和其他平民纷纷躲进城里,显然都发现了城外的骑兵队。

希望只是一场虚惊,博卡想。但城门外的骑兵队一阵骚乱,有人拔剑,光芒闪动。

“拔剑!”博卡大喝一声,身后齐刷刷利剑出鞘,战马四蹄陡然加快,没有一个人敢怠慢,这就是博卡需要的军队,如狼似虎一般向国王大桥涌去。

嘟——嘟——代表友军到来的号角从城门口传来,但博卡的军队没有任何停歇,一下就涌到桥头。原先还从犹豫站在门口伸着脖子从门边看热闹的平民呼啦纷纷缩回逃逸。

有水手直接扔掉了手中的货物,没命地窜上帆船,还有人为此落入水中。

对方不断摇着旗子,守城卫队乱作一团,博卡当先踏上大桥,突然对方扒马赶回城门。

不好!刚冲下大桥的另一面斜坡,内层钢条城门却轰然一声从门顶重重咋下,博卡冲到门下,后面涌来的骑兵纷纷勒马。

“开门!”博卡一脚踢在铁条上,震得头顶的灰尘纷纷落下。

“快下马!你们简直疯了!”头顶传出强硬得像钢条一样的声音,不用问,肯定是治安官柯雷纳-西斯尼亚。

“先让你的骑兵退到滨河大道以外!”

博卡夹马向外退,阳光从面罩的眼孔出直射双眼,闪得他双目晕眩,城头上不知是哪个箭孔传出治安官的聒噪声:“你闯大祸了!赶快乖乖下马!”。然后是新上任的城防司令官维托亚-图雷撒坦,论辈分,维托亚是他叔叔,但博卡已经想不起来对方是哪个先王分支出来的后代了。

“博卡,你闹出大事了!”维托亚探出脑袋,满脸惊慌,不停地擦汗,“把你的骑兵…别…”司令官将头缩了回去,原来蒙奇的箭矢搭上了弦,“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叛国!”

博卡没有说话,他的内心也是七上八下。他妈的,信是国王的的权杖奔狼,而且是两枚,在过去,最紧急的飞信就是最简单的寥寥数语,连给谁都不需要写明,并且两枚印章就是十万火急的代名词。没错,毋庸置疑是厄尔撒大帝的旨意。直觉告诉他,宁可相信有事,也不能放松警惕。

正当他思考这其中的原由时王城内的马道上一队金袍骑兵昂首嘚嘚嘚匀速向城门靠来,围观的平民纷纷让道,当先一骑就是国王的武卫,看起来似乎是格拉席尔爵士,他也是戈雷兹的弟子。马队到了城门口,格拉席尔夹马靠在门后。

“陛下的谕旨!”爵士的沉闷的声音从面罩后传出。

果然是他,博卡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他靠过去,伸手拿过爵士手中的信,展开一看:骑兵全数安排到旧王城,随时准备!

看完之后博卡楞了好一会,脸上的汗不停往下淌,这他妈的算哪门子命令,把自己当猴耍吗?刚才要不是守城卫队关了城门,谁他妈的能想到会是什么个结果,博卡朝着躁动不安的骑兵们手一挥:“旧王宫!”

恐托比亚-巴伯留下几名骑兵之后指挥骑兵褪去,烈日照得他的头盔发烫,脸上的皮肤蹦得像鼓面一样紧,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的脸结了多厚的盐立和灰尘,看到骑兵退去,金袍卫队才打招呼让守城卫队打开铁门并扒马回头。

“开门!”博卡被晒得怒火未消,一脚踢向铁门,两个守城士兵身后跟着脑门梳的流光的治安官,由于头顶没有头发,他特意将两边的头发向中间顺,盖住秃顶。两条细腿轻轻跳跃避开城门底下的污泥,一遍边提着裤子提防脚下一边尖叫:“是谁给了你胆子胆敢领着骑兵冲入城门的,你这是在找死!”

门缓缓拉上去,博卡一语不发,他的内心像爆发前的火山,蒸腾着腐败臭水沟和与腥臭的热浪、灼人的骄阳、赶了几百抵地却是个荒唐的命令、火辣辣的快要失去直觉的长尾都让他的怒火不断靠近临界点。

“你们几个,需要卸下武器!”治安官大声宣布,“现在,马上!”两撇胡须像死虫趴在发光的嘴上。

博卡纵马两步,俯身一捞,被他提在手里的治安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博卡像扔一只猫一样扔进墙下供士兵饮马的水池,噗通一声,治安官的敏捷却与猫相去甚远,变成了落水狗,他缩着脖子从水里弹出来,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两鬓的长发往下淌着水,眼睛跟嘴张得一样圆,秃顶漏了出来,平民从街角露出脑袋轰笑起来。

“凉快吗!”博卡的吼声将愣在水中的治安官从惊骇中惊醒过来。

“你等着!”他跑向了他的坐骑,却花了不少功夫才抓住笼头,“该死的,你们瞎了吗?”他爬不上马,身上挂着烂菜叶,城防卫队士兵过去扶他,落汤鸡治安官忿忿不平地打马往马道而去。博卡招呼下属从另一边进入了马道。

到了顶层之后他才发现很多人往双塔底下快步疾走,双塔上的铃声急促钻耳,贵族和官员纷纷给他们让道。

“哪里来的骑兵!”

“这是什么地方,没人管管吗!”

“天啊,带着武器!”

他们将咒骂声留在身后,涌进通道,有士兵远远向他挥手,他拉住缰绳,右侧东塔的侧门里传出喊声,他听不清楚,似乎是什么暂代保管。狗娘养的又是那个列拉吧。

“还有你的箭尾甲!”治安官的动作算得上迅速,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衣服,头发也简单整理。行啊,都给你们,我也凉快凉快。

门洞里果然是列拉-维亚特,厄尔撒的近武卫之一。但在不夜王冠梦蒂列霍的平民区他们就结下了梁子。

他翻身下马,拉上面罩,连带腰部的卡扣和尾甲脱下,还有那湿漉漉蹭得他火辣辣的皮套。

“拿着!”他要递给治安官,柯雷纳只是站一旁,咬牙切齿。不敢向前,一个太监捧着盒子接了过去。

“公子,你这样会有失王家风范!”治安官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强硬,狗屁王家风范,你这样的治安官也没少给王家丢脸吧,他心中的怒火终于慢慢消退。

人群当中似乎有人小声咒骂着,但没人看他,都低着头。

下属将马牵走,正当他想矮身进入东塔的门洞时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喊住了他:“公子,你请稍等!”

扭头看到太监总管正满头大汗向他走来,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臭味,比之粪池也强不到哪去。

“公子,陛下需要私下与你会面,在会议结束之后,”奥乔亚抹了一把汗,脸上的脂粉也被擦拭一大半,“在此之前你先去换身衣服,这次是庭前重大会议!”他正想洗个澡,况且这种会议他向来不想参与其中,脸上一抓都是灰尘,他皱着眉鄙夷地看着太监,以示自己的不满。

太监总管知趣地退开,喊来一个小太监给他例行带路。

他回到东侧的行宫,然后泡进冰凉的水中,又累又困的博卡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浴缸边就睡了过去,直到有人叫醒他,一看外头的烈日已经正当空,那个无趣的会议大概结束了吧,正好问问厄尔撒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快把马都给累死,回到王城却是个荒唐至极的命令——老混蛋,他心理咒骂。

他穿上了通透凉快的套衫,使劲套了一条褐色的裤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在这里的,但霉味总比汗臭味好。

当他走进拱形大厅的时候国王厄尔撒劈头盖脸冲他嗡嗡嚷道:“我以为你能睡到会议结束!”最好是这样,博卡心说。

但他没有说话,拱形厅的形状与塔基一致,双塔之间平行,东西侧呈圆弧状,国王就在东侧弧顶处的宝座上,两旁则站立着武卫,正前方那个小桌子是书记官,内阁重臣则分列国王两侧,与国王相对的部分是逐阶上抬的列席会议成员,列席成员区有四条走道,五列坐席。

从列席座位最前边多出一张长桌的是临席内阁,一般都是封疆大公的坐席,不属于庭前常设内阁成员,他的老爹正坐在那气呼呼地看着他,不停地抹汗,身材消瘦精神抖擞的老叔萨武第正狞笑着冲他挤眉弄眼。

几乎所有的人都满脸愠怒地看着他,还有人窃窃私语,似乎是咒骂天气,要么就是咒骂自己,博卡对此不削一顾,他妈的反正这会议与我无关,都冲着我发火干嘛?这帮混蛋刚才还昏昏欲睡,看到他之后每个人似乎都将这鬼天气带来的不快转移到他身上。

他本打算坐到最后一排,但当他从门口进入之后顺着第一条过道走道第三排时,厄尔撒大帝提醒他:“好啦,就坐那!”

狗娘养的,这些座位八成是给小孩安排的,博卡直接将腿放在走道上,周边的几个似乎是潮运工会议员还有胸前绣着野猪和铁锤的小贵族成员侧目憋着他,博卡深吸了一下鼻子,绝不是自己的脚臭,而是这帮混蛋的汗臭,这会反倒对他不满了。

“还有什么?”国王问。

“圣浆!”后排有人提醒。

“既然代理军政大臣博卡公子已经入席,那么…”宫务轮值总政翻了翻书页,“有关驼山炼油厂的事情是接下来的议题,据部分贵族和商务部反应,自从军舰城公爵去世之后,圣浆的产量急剧下滑,并有人举报身为代理军政大臣的博卡公子蓄意屠杀奴隶!”轮值总政宣读完低头扫视内阁重臣。

“对!确实如此,越来越不像样了,”第五列列席成员一个身穿白色套衫的男人站起身显得情绪激昂,并目光躲闪地向这边瞟了瞟,“甚至有发出阵阵恶臭的!”

“屠夫!”有人挑了头,就有人跟着应和,更多的是愠怒与鄙夷的面孔。真他妈的可笑,你们抱怨尸油不够,我杀了几个奴隶就变成了屠夫,不过确实被杀的都扔进了炼油了。

“八成是死人的尸油!”应和声陡然增大,又是后排的人。

“上次运到东部的早就在半个月…”一个老头从第四列前排扶着桌子努力站起,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翻着书页,“…稍等,陛下,似乎是十天前…”

“好了,那就是十天前售罄!”厄尔撒的鼻子呼呼吹风,博卡看得出老头是商务部的成员,他又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我们律法委员会也收到了类似的举报,这点需要代理军政大人给个解释。”代表律法委员会出席内阁之一的克里维-雷诺向他看来。

“对,罪过!老实交代!”后排聒噪起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