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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道风云》第五十二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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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是不是在琢磨大A?”田凤宇在临行前。转换了个话题,又似乎这才是他今晚找康庆来的最终目的。

康庆没有否认,也不肯定,冷冷地回答:“干嘛?”

“别打他的主意,我知道这条线是封悦帮你牵的,但是为了封悦,别跟大A走得太近,将来只怕避之不及。”

“什么意思?既然要说,就说个明白。”

“没什么好说的,这话你能听进去就好,难道现在的事业和地盘,你还不满足吗?”

康庆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的态度,明明是知道什么内幕,又舍不得泄露给自己知道似的,半遮半掩,婆婆妈妈地。他的厌恶大概在脸上写了个清楚,田凤宇倒没有解释,唯独追加了一句:“这么做,都是为了封悦,你好自为之吧!”

温暖的天气,佣人开了半边的窗户。放进室外带着花香的空气。田凤宇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迟艾,低垂着眼睛,或许再次关闭他的视觉,凭着多年来的本能,只靠聆听和碰触,来认识周围的世界。

他很沉默,几乎没有发出丁点儿的声音,一度让田凤宇以为是自己失聪,怎么可能这么安静?迟艾的情绪控制得让他惊讶,既没有斜路他的软弱,也寻不见当年小发性格里的乖戾,像是一片静静地卷起来的叶子。

“迟艾?”田凤宇终是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你在听吗?”

“嗯?”迟艾抬起头,黑眼睛对上他的注视,“什么?”

“我问,刚才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迟艾的眼神稍微偏离了下,从田凤宇的脸上挪开,窗外多云的天空,象水彩画堆叠的白和蓝。

“为什么呢?”他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为什么要改变我的样子?”

田凤宇没有回答。

迟艾换了个问题:“是你的主意吗?”象是想要确定,他重复地问了一次,“我是说,整容,真是你的主意吗?”

田凤宇肯定地点头,说:“没错。是我的决定。”

天空飞过一只鸟,转瞬消失,迟艾仔细地瞅了瞅,什么也没有找到,云朵之间是层层叠叠的,簇拥的,寂寞……

两周以后,田凤宇飞往迈阿密开会,他在当地拥有物业,并不会入住酒店。虽然常年空着,这里一直有人照料打扫,反倒是主人偶尔兴起住进来的时候,会把管家的佣人都支开,他们随身会带照顾起居的人。当车子沿着棕榈树夹路而立的海滨大道,渐渐驶近家门,他已经心里清楚,那里有人在等。他在周围敏感的空气里,嗅得出蛛丝马迹。

田凤宇上楼,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门是虚掩的,他走进去。随手关上门:“叔叔,等很久了?”

“不会,”坐在沙发上的人,面容平静,“刚到而已。”

跟迟艾坦白的决定,是田凤宇自己的主意,从他承认的那一刻开始,就明白迟早会被追问,因此今天的局面,他并不感到吃惊。

“最近怎么样?一切还应付得来?”

“还好,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只怕是还早吧?”对方似乎对迟艾也算了解,“他会逐渐恢复本性,到时候你别叫苦才好。”

田凤宇沉默不言,估计是不爱听了,对方明白他的个性,不喜被人教训,若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是要甩手走人。

“为感情所累,是注定要吃苦的,不过你若认准,我多说无益。”

他很快结束了关于迟艾事件的处理,好像这回见他的重点并不在此,田凤宇不禁多加了份小心,果然接下来就被问道:“康庆是不是在打大A的主意?”

“没有吧?”田凤宇尽量自然地否认,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到了替康庆隐瞒的地步:“他现在忙得很,应该抽不出时间。”

“现在整出这么多的事,我跟封悦的关系,恐怕是瞒不了多久。大A若得到风声,那封悦就很危险。这些你心里都有数,难道康庆的风吹草动,你没有上心?还是说给家务缠得没心情去管?”

田凤宇明白,这话里所谓“整出这么多的事”里,是有自己的“功劳”,但他没有辩解,反倒说:“康庆开始是琢磨过大A手里的市场,所以才会让封悦去牵线,但那是公司刚开始的时候,他现在风生水起,手里买卖做都做不完,应该没有那个闲心找大A。”

“哦,”那人笑了笑:“你倒是难得替康庆说话。他有没有动作,你清楚得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给感情牵扯到筋疲力尽,没空理会正事。”

“叔叔放心,我不至于的。”

“那就好,我信得着你,”他站起身,竟是比封雷还要高些,语调突然柔软下来:“我想见见封悦,你能安排吗?”

田凤宇愣住,就是怕暴露封悦和他的关系。多少年来,一直避而不见,怎么好端端提起这个?

“封悦……”想说的是未必乐意,但是终说不出口,只好婉转说:“他性子别扭起来,没人能勉强的,我最近可是得罪他不少……”

“不用他知道,我就想看看他,没别的,”他目光温柔,甚至带着淡淡的忧伤。“他快过生日了吧?”

“啊,快了,”田凤宇不得不承认,这两年“叔叔”年纪大了,对封悦的感情,象是越来越难控制,“我争取吧,您什么时候过来?”

初夏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热度,天亮前一场细细的雨,在阳光中蒸发未净,留下的潮湿之气,倒不恼人,反让人倍感滋润。迟艾坐在酒店露天茶座的角落,这里是柏林道鼎鼎有名的吃早茶的去处,靠边儿的好几张桌被白色的临时栅栏围起来,加上几棵高大茂密的夹竹桃隔着,好似室外天然的包间。

自从田凤宇跟他坦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生活还像过去般继续,他对自己如常地体贴入微,就像承诺过的,照顾他一辈子。但是对于田凤宇坦白真相的勇气,迟艾并不感激,甚至觉得也许他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耐心,对自己这个伪造的A货,他总还是不够满意。迟艾没有追问,凭自己的直觉,凤宇哥是不会承认对封悦的感情,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愿意,他是舍不得破坏封悦现在生活的平衡和满足,他对封悦太在乎,太维护。封悦大概是这世界唯一的人,会让凤宇哥甘心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二位。

正当迟艾心不在焉,胡思乱想的时候。封悦在四五个人的簇拥之走了进来。因为高度和身型,他走到哪里都是格外引人注目。刚刚还被挡开,注明“贵客预定”的牌子,已经悄悄被服务生拿走,视野最好的半边场地,都单独预留,而他们却选了最不显眼的角落,桌子被把那几株夹竹桃遮挡着,从迟艾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见人,只偶尔听得见随风传来的高谈阔论之声。

陪着封悦早饭的几个人,对迟艾来说并不陌生,都是封悦的律师和会计师,算是近距离帮他掌管财产的亲信。因为田凤宇的关系,以前也在不同的场合打过照面,虽然那时迟艾还看不见,但他通过声音和气息认人的能力向来不比双眼差。就像封悦,他们第一次隔着长长的走廊碰到,那晚他宿醉,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迟艾隐隐感到的,是种难以言表的不寻常。多年之后果然是证明,这人就是他幸福和希望的终结者。

过了半个钟头的模样,阿战从外面走了进来,稍微举了举手中的电话,似乎在示意地询问要不要接。停顿了能有几秒钟,封悦站起身,从灌木丛后露出穿着浅色格子衬衫的上身,他伸手接过阿战的电话,往旁走了几步才接。那一桌的人尽量保持自然的谈话,但声音明显降低下来。封悦一直在听,末了才回了句,“嗯,知道了”。

走回桌,说上两句,好像道别,接着就跟阿战走了。也许是习惯他的来去匆匆,在座的几个人并不惊讶,待封悦走后,继续坐在那里吃喝谈话,又呆上一个多钟头才离开,看他们的着装,大概是约好打高尔夫球。

这段时间以,迟艾经常在封悦习惯出没的地方等他。他一直知道,封悦是个外表出众的人,但复明以后目睹真人,还是感到吃惊。旁人都觉得他俩五官有些相似,如今看来并不稀奇,也许当年凤宇哥为他整容的原型,多少会受封悦的影响。但封悦和他之间,除了人为的相似,其实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两个人。

迟艾又点了一份咖啡,服务生迅速地把那里收拾好,陆陆续续地,空出的场地开始慢慢坐上客人。这里生意不错,可永远不会给人拥挤的感觉。他抬手看了看表,估摸着等的人应该要出现……几乎同时,身后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怎么?等很久啦?”

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对面坐了下来,是张文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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