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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途记》第十七章 瀚海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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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笛引着小猎奔向留仙城的北门,却被重重魔犼拦住,小猎惊得面无人色,却听江秋笛不慌不忙的道:“不必担心,城内自有人会接应我们。”

话音落时,城内已经蹿出了四个人影,小猎打眼一看,发现这四人都跟自己差不多大。为首一个少年发色暗红,双拳之上烈焰腾腾,一拳一拳烧得那魔犼上蹿下跳,威势甚为惊人;左边的少年身穿绿色长褂,手持一根奇门兵刃,这兵刃甚为奇特,似剑非剑,能长能短,短的时候只有数尺,长的时候却能达到数丈,一长一短、一收一缩之间,迅捷无比的将身前的魔犼刺的通透;右边一少年衣袍华丽,手中使着一柄宽脊长剑,剑身上刻有一层金色印纹,显得十分贵气,挥舞时金光四射,招数也十分华丽;最后边的少年却衣服粗糙,手中也无甚兵器,但他只凭一双肉掌跟魔犼作战,居然也能不落下风。

这四人突然冲出,将江秋笛两人身前的魔犼一阵杀退,华服少年道:“江师叔,快进城!”

江秋笛说了声好,随即把手一招,那柄黑色长剑疾飞回来,重新插入他背上的剑鞘。江秋笛抱着独孤错,当先进城,小猎随即跟入,其余四人略抵挡了一阵,眼见魔犼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杀之不尽,也只能一步步往后退。那红发少年甚是傲气,故意走慢两步,为其他人断后,另外三人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废话,一个接一个的进了城,红发少年见众人都已进城,两拳逼退身前的魔犼,待要也进城时,忽见一团巨大的黑影跳上城墙,一阵狂奔,忽然便扑了下来!

这团黑影自然便是那只黑纹魔犼,它被江秋笛的黑剑戏耍了一阵,直到这时才赶过来,眼见红发少年还在城外,便怒气腾腾的扑了上来。红发少年吃了一惊,双拳一合,聚起一团烈焰,正要挥起烈焰迎击,城里江秋笛早已看见,大叫道:“无炎!不可力敌!”无炎虽然听到了,但黑纹魔犼来得好快,根本来不及变招,只能一咬牙,运起全身气力,打了上去,只听“嘭嘭”两声响,黑纹魔犼先是一爪扑灭无炎的烈火,再一爪直接将无炎打翻在地,其他魔犼迅速围上,将他困在了中间!

众人见状大惊,另三位少年立时就要出城相救,却听江秋笛冷喝道:“都不许动!我一人去!”这三人闻言,立时站住,他们自知修为浅薄,一旦被魔犼围住,情形未必未必会比这红发少年好到哪去,先前江秋笛之所以孤身一人深入妖群相救小猎两人,却让他们四人在城门口接应,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江秋笛当下拔出黑剑,身形一闪,倏忽间便已不见,再出现时,赫然已在十数丈外,身形之快,真如鬼魅一般!众魔犼正要对无炎下杀口时,江秋笛已经赶到,就见他把黑剑一抛,双手一合一引,黑剑疾飞上半空,倒坠于天幕之下,剑尖直指下面的妖群,一股惊人的剑气笼罩而下,众魔犼被剑气所逼,居然都不敢动,一个个低着头望着他,口中嘶吼不已,听声音,居然是又惊又惧!江秋笛双手捏诀,凛然而立,周身真气狂涌,蓝袍无风自动,那黑纹魔犼不受剑气所制,本待要扑上来,可是看了他如此神威之后,终究是有些惊疑,缩在后面没敢上前。

江秋笛目光扫过众魔犼,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妖孽,我不知道尔等围住这留仙城到底有何目的,但只要我江秋笛还在一日,便绝不容许你们踏入城内半步!!”话音刚落,那柄黑剑忽然一化为二,二变为四,只眨眼间,就已经化作千千万万,坠在众魔犼头顶,就好似悬了一个恐怖的剑阵,下面众妖,甚至包括城门内的几人,都被那股锋锐的剑气逼的几乎透不过气!就听江秋笛一声冷喝:“落!”万千道剑气,如流星,如阵雨,倾泻而下,只一瞬间,围在无炎身边的几十头魔犼就被刺得千疮百孔,一个个化作黑烟,消散不见,而江秋笛就在这剑雨之中,缓步上前,扶起无炎,往回走来。

城内几人又惊又喜,纷纷大声喝彩,华服少年道:“好厉害!剑似流星,纷落如雨!想必这一招就是瀚海剑法中的霏雨诀了吧!那么先前那鬼魅一般的身法,应该就是逐风诀了!早听闻瀚海剑法尽得古今剑法之精髓,可巧可拙,可快可慢,可静可动,可攻可守,一百个人学瀚海剑法,便有一百种威力,今日有幸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华服少年所言不差,江秋笛所使的这套剑法正是瀚海剑法。

瀚海剑法乃是瀚海学院的初代院长、创世七绝之一——风千华,所传下来的一套旷世剑法。风千华一生传奇无数,他在晚年之时,已经遍览天下武学,于武学一道的见解,千年以来,无人能及。当时他心里有一个念头:“天下武学,不管怎样的精妙绝伦,威力非凡,总也有它的破绽,难道修炼之道传承至今,竟也没有一套毫无破绽的功法吗?”他一生痴迷修道,一旦有了如此想法,便即挥之不去,很快,他退去瀚海学院院长之位,寻了一僻静之地,开始闭关修炼。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五年,五年之间,风千华以惊人的魄力和精力,将一生所知的武学杂糅在一起,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再加以自己的理解和创新,终于创造出了一套旷古绝今的稀世武学,因为这套武学多以剑法为主,故又被称为瀚海剑法。

风千华出关之时,早得到消息的学院弟子们纷纷庆贺,可是风千华却只是长叹一声,转身而去,众弟子们面面相觑,后来几经打听,终于知道了风千华为何会如此沮丧——原来风千华的这套瀚海剑法极为纷繁,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竟有三千六百招之多……只因风千华在思考招数时,发现某一个招数有缺陷,想来想去,怎么也无法把缺陷掩去,无奈之下,只能另接一招,作为补全,可是新增的这一招又有新的缺陷,只能再用新的招数来弥补……如此一来,一招接一招,不知不觉间,便有了三千六百招之多。更困难的是,这三千六百招无一不包含了十数种精妙变化,而且每一种变化又能互相衔接……这样一算,这套剑法的变化当真是无穷无尽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三千六百招瀚海剑法当真是不败的剑法,只因其中每一招都尽得天下剑法精髓,而且互为补充,无论敌人用何招数来迎,总能从中找到应对之法,若真有人能学会这套剑法,那真是天下无敌了。

可是,真的有人能学会吗?

就好像是,如果一个人学会了这天下所有的功法,那这人肯定天下无敌了,但是,有人能学会天下所有的功法吗?

没有。

这套剑法的变化之复杂,已经超出了一般剑法的范畴,其中一些细微之处,就连风千华自己都不甚明白,可以说,如果一个普通人学这套剑法,穷其一生,顶多只能学会十招,若是修炼天才的话,或可能学会百招之上,像风千华这等千年难遇的人物,或可能学会千招以上,但若说全部学会,那是无人能做到的。

既然无人能学会,那要这剑法有何用?

风千华知道自己失败了,他在沮丧之际,不断反思,忽一日,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正是因为自己想要穷尽天下剑法之变化,所以才会创造出这么一套可笑的剑法,但是修道之途随日月更迭不休,我虽然能囊括现今武学的精髓,但是又怎么可能猜得到百年后、乃至千年之后的武学变化?”这样一想,不由冷汗涔涔,为自己的不自量力感到莫大的羞愧。

之后,风千华先后四次闭关,第一次闭关花费一年,出关之时,已经将三千六百招瀚海剑法缩减为六百招;第二次闭关花费两年,将瀚海剑法缩减为一百二十招,第三次闭关花费三年,将瀚海剑法缩减为三十二招;第四次闭关花费了足足五年,将瀚海剑法缩减为八招,分别是——障岩、逐风、飞剑、裂空、霏雨、云踪、蜃楼以及奔雷八式剑诀,其中,又以奔雷诀威力最大。

前后十六载,瀚海剑法终至大成,但是当风千华将这套剑法传于弟子们时,却引来了不小的疑惑,只因这套剑法招数平平,甚少变化,而且八式剑诀之间几乎毫无关联,即便只修炼其中一招,好像也没什么打紧,总的来说,这套剑法跟之前那套纷繁复杂的瀚海剑法相比,实在是有点——太简单了。

也曾有人就此询问过风千华,而这位绝世剑客只是抚须笑道:“所谓武学,不过是一套工具罢了,天下没有不败的功法,只有不败的人!待到你们将这套剑法真正的融会贯通时,自然便会明白它的好处。”

便是这一句话,在之后的千年时光里,造就了一个又一个传说。

瀚海学院的第二任院长李青萍,历任院长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她成功的将瀚海剑法的八式剑诀按照自己的理解杂糅为六十四式,独创了一套威力惊天的青萍剑法,并以此剑法独步天下数十年未尝败绩。

瀚海学院的第四任院长花篮笑,据传此人生性懒散,他嫌八式剑诀太过繁琐,竟是以让世人瞠目的魄力,将其融合为一式,并自称“一剑一招行遍天下,足矣!”

瀚海学院的第七任院长吴飞,历任院长中唯一一位弃剑用拳的人,早在他宣布要用双拳打出瀚海剑法时,世人对之嗤之以鼻,可是在随后的十年时间里,他用自创的拳法一拳一拳打出了天下第一的称号,“黑拳”之名震惊了整个神州。

……

时至今日,早已没人再敢对这套剑法有任何的怀疑,因为人们终于明白了风千华创下这套剑法的初衷——死的功法也许能造就一个高手,但真正的强者却绝不会拘泥于任何一套功法!而瀚海剑法,正是一套能够激发出修炼者无数可能的活的剑法!

瀚海学院传承千年,学习这套剑法的弟子不在少数,不过这套剑法本身对于修习者的资质有极高的要求,天资平庸之人学这套剑法,终是无用,甚至还不如去学一些江湖中的二三流功法,但若是天纵之才学了这套剑法,却往往能推陈出新,另辟奇径,进而纵横天下,无往不胜,也是常事。自那以后,便有了“一百个人学瀚海剑法,便有一百种威力”这样一种说法,后世有许多弟子一方面仰慕这套剑法的威名,另一方面也想要证明自己绝非庸才,于是强行选择修炼这套剑法,结果空自练了几十载,却始终没有任何突破,花了大半辈子,修为还在二流高手之外徘徊,让人不免有些唏嘘。

后来有一位稀世高人指出,说这套剑法实有误人之嫌,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风千华,就算有瀚海剑法做基础,要想在此之上再创造出一套威力强大的剑法,仍是不易,与其在这上面荒废时间,还不如另寻一高明功法,按部就班的从头练起,终有一日,也能纵横天下,扬名神州。从那以后,学院里对于学习瀚海剑法便有了限制,若非天资过人的弟子,一般是不允许修炼这套剑法的。

江秋笛少时拜入瀚海学院门下,因天赋过人,故而得师长垂青,学会了这套剑法,这十数年来,他跟其他学了这套剑法的弟子一样,一直在潜心思索剑法中的变化之道,时至今日,已经有所成就,他一开始倏忽闪现的那套鬼魅步法,便是从瀚海剑法中的逐风诀演变而来,而那一招天悬长剑的招数,则是从霏雨诀演变而来的,这一招虽然看起来跟一般的霏雨诀一样,但是威力却大了数倍不止,若非如此,又怎能在一瞬间斩杀数十只魔犼?只是这一招实在太过耗费真气,所以不能多用。

却说江秋笛一记霏雨诀,将周遭的魔犼清理的干干净净,他上前扶起无炎,两人正要回城,那黑纹魔犼却被众魔犼之死激的愤怒起来,忽然怒吼一声,狂扑过来,拦在了两人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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