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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途记》第十四章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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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小猎那日在碑阵晕倒,被药祖用血药浴的方法泡在了酒缸里,从那以后,他整个人就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那天夜小西来看他时,他的意识其实还是清醒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不管他怎样的努力,身子就是动弹不了,就连眼皮都睁不开!

小猎心中焦急无比,但却无可奈何,后来药祖拿小刀割破他的皮肤的时候,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种身体被划破的触感,他心里极为害怕,一直在叫夜小西的名字,可是叫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这下小猎更加惶恐,好在透过夜小西三人的谈话终于知道,原来药祖是在为他治伤,但让他不理解的是,他明明只是饿晕了而已,身上虽然有伤,但都不致命,犯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

尽管心里有疑问,但小猎却无法开口询问,接下来,当药祖把那些药物倒进酒缸里时,他只觉得全身皮肤宛如被火烧一般灼痛,特别是那几个伤口处,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的往自己体内钻一样,极为难受,若不是现在身体不受控制,没法动弹,估计早就蹦起来了。

在这种异样的痛楚的折磨下,小猎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他虽然极力想要抵抗,但还是扛不住那一阵阵的睡意,最终只能慢慢的、慢慢的,落进了一片无名的黑暗当中……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忽然间,小猎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醒来。”

这个声音不大,但很威严,直透小猎的灵魂深处,他几乎是立马就醒了过来,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的情形:这是一个类似药铺的屋子,而自己正坐在屋子中间的一个巨大酒缸里,除了自己外,右边也有一个酒缸,里面同样也坐了一个人,这人的头发应该是被人打理过了,很细致的披在脑后,露出了一张虽然瘦削、但却依旧俊朗秀逸的脸。

小猎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睛是紧闭着的,好像……还没有醒来。

小猎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泡了过久了,他觉得憋得慌,想起身活动一下,但努力了半天,身体始终一动不动,正纳闷着,忽听那个声音又道:“出来,往右边走。”

这个声音一响起,小猎立马就乖乖站起,跳出酒缸,然后走到了右边的那一排药柜前。

小猎心中早已经惊得快要炸开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这个声音控制了!

但是,问题是,这个声音是谁?药祖?朱雀?小西?不,不是他们三个,他们的声音小猎都听过,不一样。那……还能有谁?而且,他又是怎么控制我的?控制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以小猎的脑袋是不可能想明白的,他正困惑着,那个声音忽然又道:“开。”

这一次声音不是从小猎脑海中响起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从耳朵里传过来,伴随着这一声“开”,那排药柜忽然动了起来,轰隆隆的就开始往两边移,很快露出了一个两人宽的小门。

小猎心中又吃了一惊,他本以为那个声音会控制他去打开什么,谁知道不用他动手,这排药柜自己就开了,难道说,那个声音不仅能控制人,还能——控制物体?

想到这里,小猎心中疑惧更甚,他很想赶紧转身逃离这个地方,但是那个声音很快又在他脑子里响起:“出来。”

小猎的身体马上不受控制,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小门。

没想到的是,这小门居然通向外面,小猎走出来后,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心里的惊慌多少减轻了一点。现在应该是半夜,明月当空,借着月光小猎发现,这座屋子居然是建在悬崖峭壁上的,十分惊险,而自己此刻就站在一张差不多一尺宽的石板上,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天!幸亏没掉下去!”

小猎正暗自庆幸,那个声音又响了:“上来。”

小猎只能沿着石板继续往前走,山风从脚底下吹上来,感觉整个板子都在摇摇晃晃,这下小猎真的是吓得半死,要是他自己走的话,当然不怕,但是问题是现在身体不受他控制,而是被那个声音控制的,万一一个失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岂不玩完了?

走了几步后,小猎发现,自己的身体走得还挺稳,应该不会掉下去,于是放下心来,抬眼往前看,只见石板的尽头是一个一人多宽的裂缝,裂缝里卡了一层层的石板,这些石板绵延向上,好如天梯,只不知通往哪里。

这个裂缝藏在药祖的屋子后面,不管是在下面还是在屋子正面都不容易看到,就算有人远远看到了,只要他看不清裂缝里的石板,就不知道原来这里还另有玄机。

小猎沿着石梯往上走了片刻,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四下一看,原来已经来到了悬崖顶。这里空旷开阔,清风徐吹,明月近在头顶,风景当真是优美静谧,小猎正好奇那个声音为什么引自己来这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坐吧。”

小猎回过头,只见在悬崖边上居然摆着一张石桌,石桌旁坐了一个人,这人面朝悬崖,背对小猎,看不清他的相貌,只看到他的左手扶着一块石碑,右手拿着一个刻刀,正一刀一刀、极为认真的在石碑上刻写文字。

小猎走到石桌另一边,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之后,怪人好像把他忘了,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自顾自的低头雕刻着自己的石碑。

怪人不说话,小猎就动弹不得,他心里有一万个问题,但一个也问不出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转眼珠,去看怪人在雕刻什么。很显然,怪人刻的是一些文字,小猎不识字,不知道这些字到底什么意思,但怪人雕刻的时候不用锤子也不用凿子,仅凭一把小小的刻刀在坚硬的岩石上勾切拉划,眨眼间就能刻出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份手上的功夫,也当真是恐怖。

怪人的雕刻工夫极为娴熟,刻字时自有一种独特的流畅感,小猎虽不懂雕刻,但看着看着,居然是有些着迷。两个人,一个刻,一个看,时间慢慢流逝,很快,月过中天,那石碑也终于刻好了,怪人举起石碑看了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随手一丢,把石碑往悬崖下扔去。

小猎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辛辛苦苦刻的石碑为什么要扔掉?这要是掉下去了,还不得摔成碎渣?然而,那石碑飞出去后,居然没有直接掉下去,而是如叶子一般,飘飘荡荡的,晃晃悠悠的,往山谷里落去!

小猎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那个石碑,就见它飘啊摇啊,最后居然准确的落进了山谷最下一层的碑阵当中。小猎一下子明白了,原来,那个抵挡外敌的碑阵是这个怪人布的,那些石碑也都是他刻的。

刻完石碑,怪人仍旧没理小猎,他随手掏出几个东西扔在了地上,小猎乍一看,发现居然是人的手臂和腿,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些手臂和腿都是木头的,顿时又松了口气。

要是夜小西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这些手臂和腿正是白天那个机关人的,它在与齐家三兄弟的恶斗当中被齐老大一斧头劈碎了身体,只剩下四肢还是完整的,现在这怪人把残余的部分收集起来,莫非是要修复它?果不其然,只见怪人很快又拿出了几块新的木板和刨子墨斗平尺等木匠常用的工具,开始叮叮当当的修复机关人。

小猎无可选择的继续当观众,他见这怪人很快就把机关人的躯体雏形造了出来,显然在木艺上也有极深的造诣,心里的疑惧慢慢开始转变成震撼——这家伙到底还会多少东西?

很快,怪人把机关人恢复了原状,他把机关人放在地上,然后退后两步,双手合十再猛地展开,只听“嘭”的一声,那机关人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如正常人一般走到怪人面前,单膝跪地,头颅微低,如同骑士。

小猎早已经愣住,说不出话,也不可能说话。

然而,让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左手食指和无名指微微一勾,右手轻轻的做了一个类似握拳的姿势,他摆出这个手势后,机关人立刻起身走到走到石桌旁,弯腰拿起几个东西,放在了石桌上。小猎定睛一看,居然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心里不由惊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他要控制着这个机关人来写字不成?

见东西已经准备好,怪人双手开始不停的、极有规律性的,做出一些古怪的手势,随着他的这些手势,机关人拿起毛笔,开始在纸上——作画。

没错,就是作画。

而且小猎很快就看出,机关人画的还不是一般的画,而是一副崆山山谷的水墨画。

清月之下,怪人面朝悬崖而立,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回头看机关人到底画得怎么样,他只是一直的看着静谧的崆山山谷,双手快速无比的转换着各种手势,而机关人手中的毛笔也奔走如飞,遥远的森林,潺潺的河流,隐秘的山谷,还有山谷当中的小屋,这些景色很快都在机关人笔下呈现了出来,而且是形韵兼备,十分逼真。

此时此刻,小猎心中早已经震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不容易等这幅画做完,怪人终于松了口气,他回过头,检查了一下机关人画的画,点了点头,对机关人道:“好了,你已经没事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守着吧。”机关人闻言,沿着小猎来的岩缝走了下去。小猎心道,这上来的路可不平坦,要是没你跟着,这机关人真的能自己走下去?不过这个问题他同样问不出来,还是只能闷在心里。

机关人走后,怪人终于是闲了下来,他负手站在悬崖边,低头看着下面,一动不动,好似在想些什么。小猎见他若有所思,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只见他盯着看的是山谷最低一层的那面刻有“适物无可”的山壁。

怎么?那块山壁有什么独特吗?

小猎猜不到怪人的意图,又见他久久不理自己,渐渐的感到有些无聊,意识也开始昏昏沉沉,就在他快要再度睡过去的时候,怪人忽然回过头,走到石桌旁边,面对小猎坐了下来。

小猎一惊,立马清醒了,他借着月光,第一次看清了怪人的长相:那是一张十分独特的脸,那种独特,并不是极丑或者极美的那种独特,而是单纯的——独特。普通人的脸,不管再怎么硬朗,再怎么棱角分明,大部分曲线还是柔和的,可是这个怪人的脸却如同被刀片削过一般,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僵直感,看着这样的一张脸,想必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对着一个活的雕塑,明明感觉他是死的,但却突然动了一下,能把你吓死。

小猎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心里再度出现想要逃跑的念头,但是,当然,他做不到。

怪人坐下来后,也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他只是上上下西、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小猎一眼,然后脸上忽然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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