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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娇》第四百一十章 长生匣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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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龙巷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这段日子里暗司与黄泉不断地较劲,陶九知今晚久久未归,还让人带了话,说是这两方今天有个比试,回来得晚些,让她先休息。

萧佑薇斜倚在床头发呆,想到今天阑意的表现,她心里有点难受。

佛道的争斗或者与云大师的不快都可以抛开不看,真正让她不太能接受的是,阑意经过这次的事之后给自己筑起了一个厚厚的壳子,他退缩到一个与人交往的安全距离,对她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太子萧泽的死她并不是难过,只觉得有点惋惜,毕竟那是她和凤公子说定的下任皇帝人选。他一死,她要继续愁难了。

此人有贪爱美色的毛病,直到娶了兰氏女为妻才幡然醒悟,从此不沾野花,算是一件美谈。可她调过暗司的卷宗,知道那些其实都是假象。

萧泽从来都不是个爱美色的人,真正的他古板严肃,学识极好,从监国期间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处理国事还算有章法,或许是萧家子孙里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先皇封他为太子是在世家逼迫之下进行的,对这个儿子,他早期并不喜欢。

那时先皇已经与邪童子进行过交易,并且开始寻找养身延寿的方法,他选了没有母家支持的萧泽当太子,而对于可能被世家拉拢将来接替皇位的萧泽,他连提防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好好教导。

为了降低他的防备,萧泽装作游戏花丛的样子,“巧合”地结实了几位擅长炼丹的道人,将他们引荐进宫,从此被高看了一眼。多年来萧泽一直在不着意地讨好自己的父亲,恰到好处地表现自己的平庸,以此谋求生机。

萧佑薇观望过所有继承人的气运,那时是数萧泽最浓,谁知道就在那一阵,萧泽身上的龙气忽然转移到了九皇子身上,这个转变太突然,让她很意外。

如今想想,天道无常,不正是这个道理?

萧泽死得不明不白,按道理说他死后这部分龙气应该会转移,可她细细观望了所有能坐上皇位的人,每个人都没有增加的痕迹。

尤其是凤公子,这位新君的龙气反而在均匀地下降,可是损失的龙气去了哪?谁也说不清。

“爷回来了。”暗九耳尖微动。

萧佑薇一怔,踩上鞋子迎出去,这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面上微红。

她心疼地问:“怎么喝了这么多?”这个混球,那天陪她喝空了那么多坛也没见这样的醉态,看来今天是比之前喝得只多不少!

陶九知笑眯眯地抱住她,声线沉稳地说:“不多,今儿高兴。”

“嗯?是哪边赢了?”她对比试的内容倒不是很关心,只随口问一句结果。估摸着也没什么好比的。

暗司是披着一层官方皮的地下势力,做惯了抄家灭爵、杀人放火的事;黄泉则是陶九知离京去南边创出的新名堂。

至于这两方的争执,其实很好解释。暗司的人跟了他许多年,在黄泉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面前,他们以老大哥自居,黄泉的人不服气,所以事事都想抢个排名,用胜利来证明这些老家伙其实已经过气了。

“自家兄弟,没什么输赢,反正以后他们一块做事不会再争那点名头了。”他扯起衣裳闻闻,露出嫌恶的表情,干脆地说:“我去洗个澡。”

待他卷着一身水汽回来,萧佑薇忽然提起一件事:“已经晾了高由几天,今天好像是时候见见他了?”

前几天在高铎府上,她可算是被高由吊了胃口。她对那个所谓的秘密确实感兴趣,所以特意多给他几天好好整理整理,晾到他得意的情绪消磨干净,换之以忐忑担忧,这时才是审讯的良机。

高由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对正在吃糕点的陶九知口称王爷,对她却仍是固执地称呼郡主,像是在用称呼提醒她:嘿,我知道关于你的大秘密,快来问我啊!

有点不舒坦。

陶九知笑眼望着爱人微微垂下的唇角,吹去指间的饼屑戏谑道:“高由,你这么个叫法,外人听起来或许以为我和她是一对父女……”

噗。萧佑薇笑喷了一口茶,拿手帕擦去鞋面上的两片茶叶,对着他一通乱捶。

高由重重跪倒,开门见山:“两位贵人可曾听说过长生匣?”

“长生匣……?未曾。有什么门道吗?”陶九知沉思片刻,确认自己的知识库里确实没有这样东西,于是来了兴趣。

萧佑薇同样认真了起来。

从高由口中,他们听了一段往事,准确说,是高由跟随在先皇身边时的一些所见所闻……

……

萧佑薇回到卧室换了身轻便的武士服,略作犹豫,最后还是将天水剑绕在腰间,然后去找外头等候的两人一起出发。

这趟目的地是宫中,他们要去的是一条废弃的地道。

地下通道这两人都是熟悉的,高由看了看手牵手不放开的夫妻俩,自觉地在前头开路。

没多久,他们就从御花园北面一个不起眼的木屋里找到了入口,穿行一阵,来到那条废弃地道,转了两个分叉口,走到一个看似绝路的土壁前。

陶九知一脚踢上去,土壁哗然倒塌。

他撇撇嘴:“不爱走宫里的通道,每次都要先破坏才能走,出去了还要让人来修,真够麻烦的。”

“又不用你修,你嫌什么麻烦?”萧佑薇随口拆台。

路熟就是好办事,进到新的地道里走了一段时间,目标出现在眼前,高由一路上都在操控机关让它们静止,最后顺利取出一个白银材质、方方正正的箱子。

陶九知扫了一眼头顶斜上方的某块方砖,抚弄着爱人光滑的头发笑道:“你瞧见那块砖头吗,要是有人逼宫造反,那里就是条逃生之路。”

萧佑薇想起来了,是从他记忆里看到过的。

她不太敢相信地说:“原来我们已经到大殿底下了,这么远……”

按他的说法,那方砖应该就是龙椅搁放的位置,如果真到了最后关头,上面的人可以启动龙椅上的机关,让椅子降落到地下,从而逃跑。

高由:“……”

他在旁边捧着长生匣凌乱,这时候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二位对他说的秘密是真不怎么在乎。长生匣就在这儿,他们居然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机关原理,看都不看他一眼。

晾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萧佑薇在心里提醒了一句,陶九知配合地转过头:“你抱着的这个,就是长生匣?”

“是。”高由把白银箱子放在一个台子上,好让他们能够仔细瞧清楚。

这长生匣不大,刚刚被那样挪动的时候里头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像是空的一样。

萧佑薇尝试用生息之眼去看里面装了什么,初初一探就忍不住皱起眉头。陶九知也试了,反应与她相同。

两人对视一眼,这下不用再打开确认了。

长生匣的表面布有细密而规律的纹路,线条勾画得很认真,乍一看似乎蕴含着什么大道,匣子盖上少数几处刻有文字的地方,他们辨认了一下,发现都是梵文,大意是吉祥、转生等字样。

“没有残缺或破损。”萧佑薇说。

陶九知:“但是没有波动。”

高由忐忑地听着,他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是这长生匣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陶九知一巴掌拍上去,白银表层开始开裂,裂缝越来越大,像是干柴被人从中间劈了一半,剩下一半也自然地裂到最后——如果是有效的纹路,这匣子就不该脆弱成这样了。

长生匣的内部暴露在这个报信的宦官眼前,空空如也。

高由愣住了。

“什么也没有。”萧佑薇淡淡地望向高由:“高公公,这就是你要我们看的秘密?”

“不可能……”他虚弱地吸气道:“不可能,奴才眼睁睁看着云大师封了个裹着白雾的东西进去,那东西很凉,里头还有几丝会游动的金线……”

萧佑薇秀眉微挑,“你敢保证?”

“当然!”

“好吧,你放松,什么也不要想。我会去看你的记忆,如果这个过程中你心思不专,说不定会变成傻子。”

高由苦笑道:“奴才如今还活着全赖您高抬贵手,督公也救下了,如今没什么放不下的,要是真变成傻子,求郡主给奴才个痛快的,免得往后活在世上受人欺辱唾骂,让祖先看着难受。”

“废话太多。”陶九知直接打晕了他,朝爱人柔柔一笑:“开始吧。”

高由是个普通人,昏倒之后在她面前基本没有反抗能力,萧佑薇很快找到了他描述过的那段记忆。

那是比现在年轻许多的云大师,手捧着一个雾气氤氲的飘忽球体,小心地放进长生匣里存好,然后用一种淡黄色膏脂在长生匣表面写了许多小字。整个过程都被高由看在眼里,不过什么也没看明白。

萧佑薇同样没明白,她把高由的记忆传输给陶九知一份,陶九知沉默了一会,说:“我认得这些小字,这是西南枫族的文字,不过……”

他回传了一份记忆片段给她,是莫桑阿嬷教过他的枫族文字。因为枫族在地母寨被攻破以前一直是附属民族,算是地母寨在西南方向的外围屏障。

云大师当时在匣子上书写的文字也并不是什么高深佛法,那是枫族女子向心上人求爱的情诗。

毒龙教起源于西南地区,圣女夏无忧就是枫族的姑娘。所以说,这首诗可能就是夏无忧曾经留给云大师的东西。

“可他当时封进去的又是什么东西……一首情诗,不应该有什么特殊功效吧?”

萧佑薇挠挠头,生息之眼和肉眼同时凑近观察匣子的表层,果然,那些淡黄膏脂书写的字迹早就随着时光流逝而消失,一点痕迹也没剩下。

高由小声插了一句:“云大师告诉陛下说,那是从陛下身体里抽出的龙魂,用此法封存之后,可以使陛下死后魂魄不灭,能在新的宿体上借体重生。”

萧佑薇领悟了,翻了个白眼嫌道:“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他骗起人来有模有样呢。”

“这匣子里什么都没放过,他只是欺骗了你们的视觉,还有那个高深佛法,其实就是姑娘家给的情书。我倒是好奇了,你说说看,云大师做了这么‘费心费力’的事,先皇后来给了他什么好处?”

高由显然很难接受她说的话,沉默了很久。

最后说:“他列了一张单子,上面有很多珍稀药材,凡是内库里有的,陛下都给他了。此外还有一室佛家典籍,班加莫丹大师留下的舍利子和禅杖,明光菩提子、丹朱菩提子、白玉菩提子、莲华菩提子……各五十颗……”

“呵,大手笔。”

除了这句话萧佑薇真不知道还能评价什么。

该说狗皇帝病急乱投医?还是说云大师伪装得太好?

年轻的时候相信道士炼的丹药,身体不行了跑去信佛法,信转世,也不动动脑子,佛家讲慈悲,哪有帮着他死后抢别人身体重生的道理?

一个所谓的长生匣骗去那么多好东西,别的不说,只说云大师如今用的那个禅杖,还有战斗时轻易拿出来补充消耗的菩提子,合着全是狗皇帝给他的。

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或许他们第一次已经抓住老和尚了。

萧佑薇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世的?”

高由老实地说:“在陛下驾崩前三天。”陶九知在心里掐算了一下,眉心一跳。恰在这时高由瞥了他一眼。

三天,怪不得没来找她麻烦,萧佑薇摆摆手,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这事我不想外面知道,你就把它烂在肚子里吧,也别再叫我郡主,不爱听。”

“是。”

她走到拐弯处,人影消失不见。

高由忽然从颈下拽出一条链子,揭开翡翠坠子的表壳,一颗墨绿药丸滴溜溜地滚到他掌中,“王爷,这是……陛下在奴才这里留了一颗,加上王爷那日服用的那颗,可以完全消解药性。”

陶九知脸色瞬间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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