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曼注视着那个怪物,没有掉以轻心。
怪物像是一只软体动物,全身软塌塌的,已经是在蠕动前行了。
这时幼神突然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产生了幻觉,宛如正在面对浩瀚的大海。浪潮、水滴、深邃,怪异的幻象如梦魇般顿时缠绕住了所有人。那是正在坠落进深海的感觉,格曼被一片漆黑包围,窒息扼住了喉咙,他像新生的婴儿一样无助。
“吼!”
突然一声恐怖的怪兽吼声响起,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声带能够发出的声音,这声兽吼打碎了抓住格曼的幻象。从幻境中苏醒的格曼惊出了一身冷汗,送葬的镰刀不带丝毫犹豫,立即要割下幼神的头颅,但致命一击却被几条触手拦下了!
那个怪物不知何时已到了距格曼仅仅五六米的位置,触手延长直接接住了镰刀,它的触手异常坚韧,并且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巨力。格曼扯了下武器,武器竟一时完全脱离了掌控。老猎人无法可想,想要和怪物角力,但怪物却轻巧地放开了镰刀,这让刚准备发力的格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难受。
接着怪物触手一扫格曼,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直接将他推得极远,却没有造成半点伤害。格曼十分诧异,维持着呆滞的防御姿势。
只见怪物的触手托起了幼神,动作极其温柔,像母亲抱起孩子。
但如此温馨的场面在外人看来却是极尽诡异,一个菜花头和一具骷髅的温馨场面……
劳伦斯来到了格曼身边,刚才那声兽吼就是他发出的。刚开始他也陷入了幻象之中,但作为出身拜伦维斯的学者,他对于应对幻象十分有经验,并且也随身携带着镇静剂。紧接着他就用兽吼唤醒了格曼。没有人知道劳伦斯是怎么发出那样可怕的吼声的,难道主教的身体里也隐藏着一头怪兽?
“劳伦斯,那是什么东西?”格曼问道,在不知怪物的深浅前他不想轻举妄动。按理说老猎人是不会如此小心的,但刚才的幻象让他更加警惕了。
“我不知道。”劳伦斯答道,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些许兽吼的后遗症。“我的眼睛告诉我,它很可怕。”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来此次渔村之行应该结束了,但多了个搅局的怪物一切都不可预知了。
怪物抱起了幼神,幼神嘴里冒出了轻轻的鸣叫,如小鸟看见归巢的母亲。怪物黏滑的触手抚摸着祂,也像抱着一个婴儿一样。他们似乎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开始了交流,格曼他们能听到声音,但是那种恶心的咕噜声让人一听到就头晕眼花。
一会儿,他们似乎交流完了,怪物放下了幼神,面向了格曼,恶意扑面而来!
格曼顿时全身绷紧,庞大的压力笼罩了他,他知道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怪物几乎是瞬移般来到了格曼面前,触手如刺刀般刺出,格曼又看到了幻象,充斥着大片蛞蝓、粘液的令人作呕的涌到了猎人面前。猎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但还是被腐蚀了手臂,一片皮肉瞬间溃烂了,还有细小的蛆虫蠕动,他当机立断剜去一块皮肉,避免了更大的伤害。
接着怪物的触手伸出了猎人避无可避的距离,这一刻那触手有如钢铁般坚硬,直接捅穿了猎人胸口。格曼一口鲜血喷出,一个翻滚到了尽量远的距离,注入采血瓶。
猎人胸口的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同手臂一起。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他用镰刀接下了触手又一次的攻击。
老猎人的身影在怪物下一次击中他的时候消散了,然后出现在了怪物背后,镰刀之刃勾向怪物脖颈,势要一击斩首。刀刃却在仅仅割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卡住,并非肌肉的物质以可怕的韧性将刀刃挤出了。怪物的触手握住镰刀柄,想将镰刀夺下,还好格曼机敏,及时收回了武器。
猎人滑步接近了怪物,镰刀变形,长柄被卸下转变为一把弯刀斩下,却只留下了一道深约半指的伤口,没有一滴血液。
怪物的触手忽然围绕着身体盘紧,危机感瞬间充满了格曼心里,但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一片璀璨的星空从怪物身上爆发而出,近距离完全吃下这一击的格曼大半骨头粉碎,骨刺倒入内腑,全身变得一团糟。
绝望的情绪第一次在格曼心中滋生,此时已经连使用采血瓶的时间都没有了。
但这时劳伦斯的支援到了,尖啸的骷髅全数撞在了怪物身上,怪物体表出现几个凹陷。它的动作一缓,格曼的伤势已经在血液的帮助下恢复了些许。
劳伦斯手中出现了一个喷壶样的武器,喷出了大片的灰色水雾样的东西,笼罩住了怪物。怪物似乎在这雾气中第一次受到了大量伤害,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但它很快就逃出了灰雾笼罩的范围,身上有些融化的迹象,它继续攻向了还有些虚弱的格曼,要先解决这个脆弱的敌人。
枪响了,那是玛利亚的伊芙琳。水银子弹在怪物体内爆裂开来,炸出了一片恶臭的粘液。尽管玛利亚对这怪物有一些熟悉感,但在看到自己老师濒危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怪物身形一歪,陷入了硬直,老猎人没有放过这个内脏攻击的绝好机会,右手直接破开怪物表皮深入体内,用力掏开!大量粘液爆出,而怪物也被开膛破肚倒在地上。
没有确定怪物的死亡,老猎人不敢怠慢,弯刀向前劈去。与此同时,玛利亚也快速向前,长刀斩向怪物。
令人意外的是,怪物没有再反抗,直接被砍成了几段,眼看是不可能再存活了。老猎人和玛利亚围着怪物的残尸警惕地等待了几分钟,在看到没有反应后终于松了口气。
“老师。”玛利亚归刀入鞘,向格曼行了个礼,优雅从容。
“玛利亚,我亲爱的学生,真是多亏你的援救。”格曼不禁唏嘘,同时又为能有这样的弟子而欣慰自豪。
然后格曼看向了劳伦斯,没好气地道“劳伦斯,你还真是轻松,就在一旁看戏。”
“我也有出力地好不好,我都救了你两次。”劳伦斯反驳道,然后走向了怪物的尸体蹲下细看。
“这真是个……奇特的生物,它有着神的特征,但又像人。”
“先别管它,先解决潜在的危险。”格曼冷冷地说,走向了一边无力的神子。
幼神哀鸣着,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但格曼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玛利亚?”格曼皱眉。
“不……不,不要杀祂。”玛丽亚奇怪地留下了眼泪,“祂是个孩子!”
她伏下环抱住了神子,泪流满面“孩子,别害怕……可怜的孩子,一上岸就失去了母亲。”
玛利亚展现出一种不正常且怪异的母性,那种源自于她的血脉的冲动,渴望孩子的冲动。
“让开,玛利亚!”格曼厉声喝道,他察觉了不对劲,并不准备让这种不对劲持续下去,他的镰刀挥下,但却因为玛利亚用身体护住了神子而停手。
“不……不能这样!”玛利亚苦苦哀求“老师!不要杀祂!会有恐怖的事发生的!”
“嘿,玛利亚,冷静一下。”劳伦斯说话了“祂不是人类,别有多余的同情心。”
“不……不……”玛利亚只是抱着神子哭泣着,状若癫狂。
劳伦斯走到格曼身边,悄声道“格曼,打晕她。”
格曼照做了,用刀柄重重击在玛利亚脖颈后面,女猎人当即晕倒。
然后老猎人拖出了在玛利亚怀中的神子,脸色阴沉“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去死吧。”
手起刀落。一位神明死在了格曼刀下。
大海骤然怒吼,电闪雷鸣。小渔村已无一活物。
于此,诅咒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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