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渣滓本就该在地上匍匐。”挥手将空中余留的黑气驱散，冥渊一步步走向鬼胎。

“你……”鬼胎试着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她腰骨仿佛被冥渊踹断了，下肢没有一点知觉。右臂因格挡冥渊的手刀被刺断了一大半，现在只连着一点皮肉，鲜血还在不停的滴淌着。她此时脸色惨白，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全身的血都从她右臂流干了。

而她赖以救命的乌玉璧此时沉静的躺在眼前没有一点动静，就像她的断肢一样，与她失去了的联系。

“呵呵。姐姐说的对，这个世界上能轻松杀死我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却坐井观天的肆意妄为。这和尚这么厉害，即便姐姐也不一定能胜吧。”鬼胎苦笑一声，用唯一完好左手撑着地，把自己身子翻过来平躺在地上。她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

“也许只有那个人能赢吧，要是他能来救我……”闭上眼的一刻，鬼胎脑海里鬼使神差的闪出一个肥硕的身影，随即心里自嘲起来，“我在想什么啊，他怎么会来救我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而且还是和他的心上人长成一个样子的东西。他应该很讨厌我吧，就和小时候那个人一样……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只会惹人生厌，却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深埋在心底深处的一个矮小模糊的身影渐渐浮现在脑海里，与肥胖的身影并立在一起。一个是让她的心冰封起来的人，一个是什么都没做，便让她的心开始融化的人，她自己都不清楚，死前最想见的是谁。

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已经记不得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可能被那个男孩伤害后就再没哭过了吧。

“恩？”等了很久冥渊都没过来杀自己，鬼胎奇怪的睁开眼，看到他正站在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目光盯着坍塌了的门口。

就在此刻，只听“彭”的一声沉闷巨响，门口像是爆炸了一样，土石飞溅。等尘埃落定之后，原本封堵住墓道的土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拎着东西的肥硕身影。细看身影手中拎着的是一张被撞碎了的石桌，很显然，刚才的“爆炸”就是这个人拿石桌撞出来的。

鬼胎定定的看着这个身影，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又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般拧了下自己的腰，才确定这不是幻觉。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逝，本来惨白的脸色竟泛起了淡淡的血色。

冥渊自始至终一直没有动，只是眯着血红的眼睛打量着残魂和他手中的断剑。

残魂将手中的石桌扔掉，这是他从耳室找来的用来摆放陪葬品的桌子。他环视了一圈墓室内的情况，便走向重伤不起的鬼胎。目光只在冥渊身上一扫而过，未作一丝停留。这个举动让冥渊眉头皱了起来，右手并指成刀，却没有立刻攻击，只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紧盯着残魂的动向。

期待的人走过来，鬼胎语气反而冷淡起来，“走开，我不用你救。”

残魂并未理会，在鬼胎身旁蹲下，把断剑插在地上，整个后背毫无防范的暴露在冥渊面前。

如此轻敌的行为看的鬼胎一阵心急，瞪起眼睛频频示意残魂小心身后。

残魂右手并成剑指快速在鬼胎右肩周围点了几下，止住了她右臂的流血后，才淡淡的说道：“不用担心。”

然后手指在鬼胎皮肤上继续轻触着，检查起她的伤势。

虽然明知道冥渊的厉害，但不知怎的听到残魂清淡的语气，鬼胎莫名其妙的就安下心来。

“哼，爱死随便你。”

不知是嘴上不肯承认自己相信残魂，还是他对着自己身体又看又摸的检查让她觉得害羞。鬼胎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血色变得又浓了一些。

这时一直沉默的冥渊突然开口，“哟哟，我说。小两口要闹别扭不先看看场合吗？”

邪恶的语气中带着戏谑的调侃，就像是市井中的小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一样。

鬼胎闻言一下睁开眼睛，怒视着冥渊骂道：“混蛋！你说谁和他是小两口！”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色一片绯红，哪里还有半点失血过多的苍白。

残魂对冥渊的话罔若未闻，右手按住想要起来与冥渊拼命的鬼胎，左手继续在鬼胎身上轻触着。当手指触到鬼胎腰侧的时候，残魂眉头一皱，他感知到鬼胎的腰椎有明显的断裂，即便接好也不能动了。

轻叹一口气，他可没有那种掌心内劲一吐，便接筋续骨的本事。鬼胎失去行动能力无疑给他一会的战斗增添了很大的负担。

检查完鬼胎，残魂好奇的捡起旁边的乌玉璧，他感受到上面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虽然这股气息并不强烈。

可他的手才一接触玉璧，玉璧上暗红色的裂纹便像是遇到干海绵的水一样迅速被吸进了他的指尖，玉璧又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华光。残魂惊奇的把玉璧拿到眼前，发现那些裂纹并没有消失，只是其中的暗红色不见了。他又仔细的感受了下自己体内，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的能量，就仿佛那股能量和他自身的能量同属本源。

“你还有完没完。”冥渊不耐的声音响起。从残魂出现，冥渊便产生一股奇怪的感觉，淡淡的熟悉还有屈从，这种感觉让他很是反感。特别是对那把黑色的断剑，他竟生出一股亲切感，就像是面对他自小居住了二十多年的道观，那种家一样的感觉。

所以他一直暗暗观察着残魂，当他看到残魂轻易的吸收了自己留在玉璧上的血色能量时，他终于等不下去了，决定要用战斗来解开自己的疑惑。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自己散发出来的血色能量是怎么回事，但他断定自己和这人这剑肯定有莫大的联系。

即便冥渊不催，残魂也不想再拖延。他当然猜得出这血色的能量是冥渊留下的，查清熟悉的原因对于失忆的他来说比冥渊还要来的急切。

将恢复了一点光彩的玉璧放在鬼胎心口，又把她的断臂对接在一起，即便他自己也觉得伤口不可能愈合。

做完这些，他这才站起来，侧身看向冥渊，“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残魂以为冥渊和紫蛇精一样，知道他的事情。

“逼我说？哈哈哈哈哈！”冥渊闻言一阵狂笑，仿佛没想到有人会用如此狂妄的口吻和他说话，也不问残魂让他说什么，他脑袋一歪斜视着残魂，轻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语音未落，冥渊身影一虚，下一刻突然出现在残魂左侧，速度比刚才对战鬼胎时快了不止一倍。右手立掌成刀带起一道红色流光直刺残魂脖颈。

残魂眼睛还盯着冥渊先前站立处那道未完全消失的虚影，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倒握着断剑的左手却未卜先知般在冥渊未现身前便迅速抬起，剑脊朝外倒提着护在身侧。等冥渊手刀刺到时，正刺中剑脊，仿佛不是他提剑挡住了冥渊的攻击，而是冥渊在追着断剑攻击一样。

“叮——”

掌剑相触，一声悦耳的翠响在墓室里飘荡开来。

此时冥渊留在原地的虚影才完全消失，残魂偏过头看向冥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冥渊的速度之快即便是他的眼睛也有些跟不上，若不是超强的感知力，这一击他即便不受伤也一定会非常狼狈。对接下来的战斗残魂没有一点胜算，即使冥渊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全部的实力，他也只能勉强带着鬼胎全身而退。可是冥渊显然留有余力。

与残魂的冷静分析不同，冥渊内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指端接触到断剑时，他双眼突然一阵慌乱，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正常，但是眼神却变得清澈无比。虽然依旧血红，但却是纯粹的血红，邪恶、暴戾等等负面的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

“呵呵呵呵，已经……万年了么……”冥渊缓缓收回右手，语气中说不出的失落和惆怅。

“你果然知道！”冥渊不着边际的冒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让残魂精神一震。在乌龙山古墓里和紫蛇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商松，只是占了商松的身体。自己是谁，经历过什么，是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

他问过紫蛇，但紫蛇直接一句“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而当他想强行逼问时，紫蛇又可怜楚楚的一句“不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怨你，也不会反抗。我只怕将来知道一切后你会后悔。”弄得他既气愤又无奈。

而现在，终于又发现一个知道自己过去的人，怎能让他不激动。

“如果你赢了我，我自会告诉你一切。如果赢不了，你也没必要继续苟延残喘了。”冥渊神情淡漠，一改先前的邪性和狂躁。气质变得竟和残魂十分神似。

残魂双眼微微眯起，突然俯身下蹲，前冲，挥臂。迅捷的动作一气呵成，只一瞬间便欺近冥渊，断剑直削他的胸口。速度竟不比刚才的冥渊慢上多少。

“铛！”

断剑被一根手指轻松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