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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岚》卷之九·阴谋与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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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骑士的身影映在礼堂口白色的光中,逐渐变得幽蓝的天空将铠甲镀上阴沉的暗蓝色,而骑士的正面则变成一团黑影不可辨认,这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帕尔拧住眉头,艰难地支起身子挪到男孩身边,用自己的躯干护住男孩,现在,拥有[战神]契约的男孩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这条命脉必须保存下去,虽然他的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但哪怕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必须保护男孩!至少他是个大法师,而男孩在骑士面前却什么自保力量都没有。

那个影子在外面站了很久,也许他在打量昏暗的礼堂而迟迟没有走进来。令帕尔意外的是,他以为那是掉头返回来的尤拉比奥,但他的部下却没有跟过来。

骑士最终还是走了进来,铁靴敲击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声声回音都那么脆亮、惊心。他走了几步,突然跑起来,帕尔半蹲在男孩身前,身子已经无法动弹,只是靠意志支撑着沉重的身体,靠信念维持着思路清晰。

“等他过来,我会尽量拖住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想着快点逃走就可以了,明白吗?”

法利托鲁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颤抖的声音:“那你……”

“我是不会死的,所以不用担心我……”帕尔咬住牙关,紧紧盯住突然停在礼堂中央的骑士,他们之间只剩下二十来步的距离,帕尔认为对方已经看到了他们,“你有契约在身,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契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在‘他’再次苏醒之前,无论如何……你已经没有来生了,死后你只会化作‘他’的[魂火],所以!你要向你的敌人复仇,你要向世人证明你的存在……都必须在这一生完成![战神]会护佑你成为未来的王!”最后,帕尔重重地落音,将自己的希望和遗憾都一并寄予男孩身上。

“王……”小小的心灵里萌生一股从未有过的渴望,那是强烈而耀眼的火焰,从这一刻开始在法利托鲁的心中熊熊燃烧。

王者的野心之火……

“大神官。”突然,黑甲骑士不轻不重的声音在空荡的礼堂里扩散开来,并伴随着浑浊的回音。帕尔愣了愣,他认得这个声音,不是尤拉比奥,而是派克·鲁西达。

“大神官?您的头发……”

“派克·鲁西达,是黛勒丝将军派你来的吧?”帕尔大声回应以表明身份。

黑甲骑士的声音有些犹豫:“大神官……尤拉比奥的部队已经走了,您现在不用太紧张……我不是来抓您的。”

帕尔皱了下眉头,谨慎地盯着那团不见面目的黑影:“鲁西达,你是帝国骑士团的人,黛勒丝将军又想玩什么花招?”

那人还是很迟疑:“不是……我的确身负抓您的使命,不过……我已经明白这是个阴谋,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

“别过来!”

那人向前走近几步,被帕尔喝止后,僵在原地显得很尴尬。他进退两难地望着帕尔,帕尔知道,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和男孩,而他们却只能凭声音判断他的身份。

“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必须告诉您!”最后,那人迈出斩钉截铁的步子,一直走到帕尔他们面前。帕尔看到那张严肃的脸以及那一簇标志性的小胡子,除了鲁西达,没人会喜欢把胡子留成他那样的杂毛。当对方已经能清晰地看清他的样貌时,明显被他的眼睛震住了,他那紫色的眼睛虽然在暗影中不是那么明显,却还是显得很诡异。接着,他听到黑甲骑士诚恳地说,“我愿意保护您离开王都阿达玛希斯,您一定会向罗塞城主求援,粉碎宰相的阴谋!”

帕尔瞪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帝国骑士团的走狗,冷冷地笑道:“这是什么意思?黛勒丝将军想让你深入敌营作内应吗?哼!”

“您别误会!……”鲁西达是条硬汉子,而此刻他的脸上却露出别扭的尴尬和无奈,仿佛被夕日的信仰狠狠打击之后,一时还无法调整心态。壮汉浓密的眉宇抽搐着,过了一会才挣扎出几个字,“有件事……也许您听完就明白了。”

“什么事?”

黑甲骑士沉沉地叹了口气:“王妃……王妃被定以和内阁总督私通的罪名处死了!”

黑发的大神官面色一沉,心底流过一丝凉意:“安德利莉斯殿下……”

“您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我无法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妃殿下那么爱陛下……”黑甲骑士的声音中透出悲愤,“我知道,我终于知道,这是宰相的阴谋!内阁总督根本不是幕后黑手……我不能原谅凯撒那个混蛋那么对待王妃殿下!”

“哼,”帕尔冷笑一声,对对方的片面之辞嗤之以鼻,“就凭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背叛了宰相?帝国骑士团是为凯撒卖命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黑甲骑士叹了一声,突然拔出巨剑将它扔在地上。沉重的剑砸在大理石上,声音惊天动地。帕尔诧异地望了望自己面前的那把剑,再抬头盯向鲁西达,后者坚决地说:“如果你不愿信任我,就用那把剑杀了我吧!”

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骑士的忠贞和无畏,但他认为,这两者如今在鲁西达身上应该是矛盾的:“骑士不是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应该无条件效忠自己的主人?”

黑甲骑士皱起眉头,坚毅而严肃的脸表示着自己的决心:“是,也许我不是称职的骑士,但我不能看着这个国家灭亡!”

帕尔继续冷冷地问:“据我所知,你和尤拉比奥的关系不错吧,你会和他反目吗?”

黑甲骑士听了大神官这样的话后,露出显而易见的惆怅,笑容里逸满了苦涩,如果是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他在逢场作戏,而其实,他很讨厌这种无力感:“那家伙崇拜强者,正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了解他……我想,他即使知道凯撒的阴谋,也会继续追随他,凯撒在他眼里是一个值得他尊敬的强者,他对他的崇拜是盲目的,哪怕违背良心!他大概会认为凯撒比陛下更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吧……所以我们必然会反目为敌。”

“哼,有意思……为了国家存亡和昔日的好友反目成仇……”帕尔拿起对方的剑,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一手护住身后的男孩,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剑柄,目光犀利地定在黑甲骑士身上,“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也认为,宰相比国王陛下更有资格?”

黑甲骑士毫不犹豫地屈膝:“您可以用您手中的剑证明!”

帕尔用力举起剑,却由于身子虚弱,使剑悬在半空不停地抖动。他的声音冰冷之极:“我如果相信你,我就是个不要命的赌徒!”

黑甲骑士安静地在剑锋面前俯首,一声不吭。

死一般的寂静在礼堂大厅里持续了很久,法利托鲁看着僵持的两人,觉得脑门直淌冷汗。突然,剑刃撞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难耐的静,他害怕地闭上眼后,等再睁开来时,看到那把巨大的剑卧在骑士面前:“不过有时想想,人生何尝不是在赌博。——收起你的剑,我有件事拜托你。”大神官即刻瘫软在地上,再也无力挺直身躯。他把疲惫的目光落在黑甲骑士身上,然后将男孩拉到面前,“这个孩子……麻烦你送他出城,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他的安全。”

鲁西达露出一脸迷惑:“大神官,这……?”帕尔微微摇头:“别管那么多,你只要在我面前发誓,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这个男孩。他身上……寄托着这个国家的未来。”他诚恳地望着勇猛的骑士,而骑士也没有令他失望,立刻将剑举过头顶宣誓:“我以骑士之剑的荣誉发誓,誓死保护这个男孩!”

帕尔终于松了一口气,满意地转向男孩:“法利托鲁,记住我刚才的话,你是坚强的孩子,并且有[战神]庇护,我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他把男孩向鲁西达那边推了推,“你们现在就走吧。”

“你确定我可以跟他走?”法利托鲁有些着急,他可不像年轻的大神官那么容易信任帝国骑士团的家伙!

可是帕尔却一味地点头:“他以荣誉发誓,那对骑士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只有他可以保护你,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可是……”法利托鲁狐疑地揪了揪黑甲骑士那张看来很凶悍的脸,鲁西达中肯地道:“请你相信我,我发过的誓会用行动证明!”

“你们走吧……”帕尔叹了一口气,道,“越快离开王都就越安全。”

“是,将军和尤拉比奥很快就会发现我背叛了我的信仰,我们不能在这耽搁太久。”鲁西达把手伸向男孩,拉了下他。

“那你呢?”法利托鲁立在原地不动,担心地望着帕尔,“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帕尔露出温柔的神色,轻轻道:“我现在行动不便,会拖累你们的。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帝国骑士团的人暂时不会回来,我在这等稍微恢复了就离开。”然后,他将寄托的目光递向鲁西达,鲁西达会意地点头:“孩子,我们走吧!”

“可……”

法利托鲁被拉着往外走去,不时地回头望着隐没在昏暗中的大神官。他们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礼堂外那片已经暗沉下来的蓝色里,帕尔目送他们,听到铁蹄的声音渐渐远去,然后留在他世界里的只有寂静。

寂静……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那么孤独而深刻,似乎到最后,总是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

“法利托鲁·伊斯达……”空气中回荡着黑发男子长长的叹息,透着寂寞的哀伤,“但愿我们会再见……如果我还能记得你的话……”

*******

“我们回去好吗?”疾风呼啸,男孩后悔的声音夹杂在蹄声中,“我们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鲁西达一边驾马奔驰,一边为难地看着怀中的孩子:“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如果被帝国骑士团发现就麻烦了!”

“可是!我想再回去看一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一个人……就一下!再让我跟他说几句话,这样我才能放心离开王都!”

一向不喜欢走回头路的鲁西达想起大神官奇异的发色和诡异的瞳色,若不是他深信那是帕尔·韦恩没错,差点就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魔族。而后,他看了看固执的男孩:“唉!真没办法,我猜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什么!”

男孩不知道骑士口中的“你”指的是自己还是大神官,在他听到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称呼黑发男子为大神官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他痛恨所有宫廷里的人,因为在他眼里,压榨贫民百姓的巡逻兵就代表了他们所有,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救一个宫廷里的人,而且还是大神官那样高贵的人,而他对大神官的印象并不像看待巡逻兵那么深恶痛疾,他觉得大神官很温柔,因为他不会像其他有权有势的人那样歧视贫民窟,他也觉得大神官很可怜,因为他满身是伤地倒在胡同里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只快死在路边的野猫。他对大神官有着奇妙的好感,既陌生又熟悉,也许因为大神官本人就极具亲和力。所以,他愿意相信大神官相信的人,至少他明白“物以类聚”的道理,不过,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个曾是帝国骑士团一员的家伙,那是在贫民窟长大所养成的小心眼,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谨慎,不然没法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马头急转方向,回旋的离心力仿佛在撕扯男孩的身体,他咬住下唇,被眼前的晕眩压得透不过气。他还是第一次骑马,没有因为马身颠簸而尖叫已经显得很勇敢了。

等马继续像通往圣伊希丝教堂的方向疾奔,他又缓过神,想起自己心中的顾虑:“为什么大神官会遭到帝国骑士团的人追杀?王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他看来,王宫就是个巨大的野兽,是一个整体,他们一样的邪恶,一样的可憎。但现在,这个印象已经渐渐在分裂,以他那只能见到贫民窟苦难的人们和几条王都大街上来往的各色行人和马车的世界里,根本无法想象“野兽”的内部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鲁西达皱了皱眉,同样认为把“政变”、“阴谋”、“谋权篡位”等词语搬出来,男孩不一定能听懂,也许问题会越来越多,且影响男孩此刻对他的微薄信任。他无奈地道:“王宫里的事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大神官那么重视你呢?”

风把男孩的秀发猛烈地往后吹,只觉快要被剥离头皮了。粉尘四扬,男孩有点睁不开眼睛,面对风口,他有些吃力地大声喊着:“我也不知道……大神官只说有什么契约的……”他没有把全部内容说出来,觉得那样只会让人嘲笑他,谁会相信大神官对他说,他会成为未来的王?

连他自己也不信!

“契约?”鲁西达发出一声怪异的惊讶,他的语速很快,使这两个字在风声中连成一个音,然后,那粗犷的声音继续道,“好家伙,你们碰到什么了,不会是和恶魔订了什么鬼契约吧?”

法利托鲁沉默了一会,黑发碧眸的男子的身影清晰地烙在脑海中,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画面:“我想不是……魔鬼不会长得那么漂亮……”

黑甲骑士皱了下眉头:“那你知道大神官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黑色?他的眼睛好象也有点不对劲……”

“我不知道……他说那是魔法。”

“魔法……?”鲁西达对这个陌生异常的名词继续皱眉,对他来说,那些复杂花哨看起来又不怎么实用的东西是他最头大的,脑子只会在它们面前变得一片空白,他喜欢兵器那类实在的玩意,并且用自身的肌肉去证明力量!

他们看到圣伊希丝教堂那狼籍的院子在暮色下显得越来越阴森恐怖,白雪的刺目使灰沉沉的建筑笼上一层神秘面纱,而方圆之内的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法利托鲁看到那景象不由心痛,他想起往日贫民窟的人会聚到教堂这来祷告,他们虽然讨厌有钱人,却会学有钱人的样子,在十字架前做个诚谑的信徒。可是那些光景都不会在出现在圣伊希丝教堂那冷清的礼堂大厅里了,现在,它安静而庄重地沉睡在暮色下。

马停下后,法利托鲁不顾一切地冲进礼堂:“大神官!大神官?!大神官——”

他看到阿曼比牧师的遗体仍然躺在原来的地方,而在那周围,由于昏暗,只能隐约辨认一些血迹,那是大神官留下的,可是目及之内却见不到他的身影。

“大神官?你在哪啊?!”他以为大神官可能躲起来了,便大声地呼喊着。

他在礼堂里东奔西跑,往漆黑的后堂走廊张望,再里面已经什么也看不见,连地上有没有血迹都分不清了。

法利托鲁揪紧眉头,心里七上八下。哪里都看不到期望的身影,那种空洞的感觉像内心世界正往一个黑暗的无底洞里崩塌。

鲁西达来到男孩身边,扫视着周围的昏暗:“他可能已经离开了吧……”

“不可能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连走路都很困难,不可能那么快就离开的啊……”男孩的语调充满了焦急,“他说过会在这疗养,不会马上就走……”

鲁西达也感到事情有点蹊跷,但是他找不到任何凭证去猜测或设想。

“会不会骑士团的人把他带走了?!”男孩不安地抓住鲁西达的手,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呆了。

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柔和微笑,鲁西达抚摸着男孩的头:“应该不会,尤拉比奥他们刚搜过这,不会那么快再回来,我了解他的作风。而且,这里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环顾四周,他也想知道大神官为什么不见了!

“那他会去哪?他应该听得到我们在喊他吧?难道他躲到里面去了……为什么不出来……”法利托鲁忐忑地望着漆黑的走廊,想冲进去寻找,却对那黑暗感到害怕。

鲁西达无奈地道:“我们还是走吧,待在这不安全。”

“不要!除非找到大神官,否则我不离开!”失落和悔恨交织在男孩幼小的心灵里,一天之内失去那么多人,他再也不能承受这份痛苦。

明明活生生的人不久前还一个个在眼前会动会笑,不久之后却都没有了。埃雅和埃塔不会再翩翩起舞,母亲不再回应他,牧师不再安慰他,就连大神官也不知所踪……那股强烈的不安几乎快让他崩溃,他不要再见到有人离开他,不愿再看到身边发生不幸的事了!

眼泪又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出来,他一个劲地向往模糊的黑暗中冲,却被一只粗大的手抓住了。

“孩子,大神官说你很坚强,他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能让他失望啊!”

敲响在脑海中警钟的是如父亲一般严厉的呵斥,法利托鲁抹了一把眼泪,看到黑甲骑士模糊的轮廓在泪光里清晰地现出影子,和很久很久以前保护他和母亲的父亲一样高大,慈祥。

“如果你不能安全离开王都,不就辜负大神官对你的期望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你身上寄托了什么,但是既然他要我用生命来保护你,他如此珍视你,你不能在这意气用事啊!”

“我……我……”孩子觉得自己像犯错被训斥了似的,委屈地努嘴,哽咽着,不想让眼泪再掉下来。

鲁西达轻柔地抚摸男孩的秀发,很难想象他那样粗犷豪迈的人也能做出如此细腻的动作:“孩子,要做大事,就必须要学会忍耐,只有忍住现在的痛苦,才能看到未来。懂吗?”

法利托鲁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走吧,大神官不会有事的,他是法力绝顶高强的人,整个塞维奥拉国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你不用担心。”鲁西达站起来,牵起男孩的小手,“你要做的,就是逃出王都,活下去!我想,大神官是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的!”他挺起胸膛,对着教堂里充满异味的空气悠长地叹息着,仿佛在等待空气能给他答案。

当然,他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我向大神官发过誓,会用我的性命来保护你。至少,你不能让我失约啊。”

法利托鲁咬紧牙关,通透的眸子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虽然这光芒现在还那么微弱,但是总有一天会成长。

他发誓,一定要亲手夺回现在失去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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