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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宋》第四十一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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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重逢

昆仑山上似乎再也没有楚别离的位置了。不仅楚二娘对她大呼小叫冷嘲热讽,而且好像所有人都不大待见她了,自然这也因为楚别离总是冷淡漠然的缘故。就连扫地挑水的下人们见了也只是习惯性的叫一声“大小姐”,不再多说一句,当然,楚别离并不在乎。可是她不想这样总是无止尽的等下去,她要下山去寻找母亲,顺便混混江湖也不错,总比待在山上碍眼受气的好。她想起要和秋风哥哥一起走天涯,心里居然激动起来,心儿狂跳起来,脸也滚烫起来,鬼知道此刻马上十六岁的她到底想到了什么。楚别离根本没有想过叶秋风答应不答应,就好像自己是叶秋风的控制者,他只能点头答是。

此刻楚别离刚把自己从幻想的深渊里解救出来,就满心欢喜的去找秋风哥哥了。

叶秋风很高兴楚别离来找自己,他想着她、想看着她,哪怕每天每时每刻的看,都不会觉得厌烦。楚别离被他看的低下了头、红了脸,幸亏秋风哥哥没有发现,楚别离低着头轻轻柔柔的说出自己的决定,没等回答就拉着叶秋风的手要走。谁知叶秋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这使楚别离非常纳闷,很久想不出原因何在。叶秋风拉着楚别离重新坐下,淡然一笑道:“别离,你莫再胡闹了,净惹师父生气。你也收一收自己的野性子吧,免得师父责罚。”

楚别离有些气恼了,她真的要生气了。唯一能无话不说、推心置腹,可以毫无保留的秋风哥哥变了,就这样似乎毫无征兆的改变了。虽然预料过,但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从不觉得自己胡闹过,更不想听到那个“野”字,尤其是从自己最最信任,最最爱慕的人口中。她愤愤的跑下山去,不再给叶秋风留半个字。

叶秋风其实还是那个叶秋风,至少在哄楚别离方面。叶秋风一路跟着跑着,一路劝着安慰着道歉着,直到山门。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至多也就是说话时语气稍微差了那么一丁点而已。楚别离嘴上不说,心里早就原谅他了。‘只要你肯和自己一同下山去,我不但不会怪你,甚至会更喜欢你。’楚别离心里对叶秋风说。

刚到山门内的石碑处,叶秋风就停下了脚步,他也很想陪她去,疯狂也好流浪也罢,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可是他始终不敢违背师命私自下山,即便心里已经恨透了自己。楚别离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更是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霎时没了身影。楚别离第一次因为对感情的失望而落泪,那个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事事顺从自己的‘秋风哥哥’了,或许是他长大了成熟了的缘故吧。

叶秋风斜倚着那块刻着“昆仑”两个大字的丈高石碑,呆呆的把楚别离离去的方向看了又看,好似她马上就会回来。他还不明白,楚别离为什么会如此气愤,连一句话都不留下。太阳渐渐落山了,一个毛头小子从山下背一筐蔬菜踏过山门,叫一声“大师兄。”他才带着难过和不解回山禀告师父,楚天阔不以为然,道:“任她去吧。秋风,你回去好好休息,每日功课不可荒废,为师不定时要考你的。”叶秋风答声是,叩头退下,一夜无眠。

楚别离同样在山门外等待着,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夜幕、月牙直至狼嚎声起,她才带着对叶秋风的气愤和对母亲越来越深的思念打马而行,不觉间天已大亮,日头东起,离开昆仑山已经百余里。楚别离勒住气喘吁吁的马儿,下马牵行。此时此刻,在隔着一片小树林的另一条平行的路上,铁修正牵着另一匹马走在回昆仑山的路上,那马上端坐着一位饱经风尘的中年妇人。

三人两骑,相对而行。

忽的一阵风沙飞过迷了那妇人的双眼,那妇人偶一抬头,透过树林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明知那只是一个幻影,还是不由自主轻轻唤了一声:“别离。”

这一声别离,迟到了整整六年之久。六年多的屈辱惦念,六年多的风霜雨露,只为一声呼唤,只为一次重逢。

楚别离并没有听到母亲这一声轻声细语的呼唤,却依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她的泪又一次滑落。她任由泪儿掉落,不去理会,正准备继续前行,心道:哪怕是天涯海角,寻了这一生一世也无怨悔。

那边阿麦从马上摔下来,爬到树林边喊一声:“别离。”楚别离怔住了,那是来自母亲的呼喊,她听得清楚明白。她放了缰绳,窜过树林,扑到母亲怀中,就像八岁的自己依恋母亲的模样。六年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幸福,就连想象里重逢都不及这一声低沉的呼唤。

能表达激动的方法就只有泪水,在这个圆满幸福的时刻。

铁修静静的看着这世间最令人感叹的幸福,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与母亲也是这样抱着哭着,像极了眼前这一幕。

永别与重逢,哪一个更教人动容?

阿麦母女虽是久别,但是明日、明年、十年或者一生都可以相亲相伴。二十多年前的铁修却是在与母亲走散两日后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从金兵兵营里被扔出来,浑身**,早已气绝。而母亲带着年少的铁修,曾不止一次被金兵掳去,每一次分别、重逢都是抱头痛哭。从那以后的第二日、第三日、十年、五十年直到永远,都只能是恨,永生永世的仇恨。

楚别离自然而然的放弃了远走江湖的梦想,陪伴母亲回到昆仑山。她不再恨楚二娘,不再埋怨楚天阔,不再气愤叶秋风,也不再对每一个人冷漠如冰。她开始笑了,她除了每日陪伴母亲,依旧去找自己喜欢的秋风哥哥一起玩耍、一起练剑、一起幸福美好。

楚天阔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只是简简单单的为阿麦安排了住处,顺便说了寥寥几句宽慰的闲话。对阿麦这六年的遭遇,并没有询问一句。阿麦没有再哭,她如今只会笑,也只能笑。能够再回到丈夫、女儿身边,自然就只有快乐和满足了。

其实,自从出了宋境,净知和尚就放她走了。可是失去了楚天阔的阿麦只能是一个傻子、一个胆小鬼、一个无所适从的女人。先前父母、哥哥们被金兵抓走再也没有回来,她就害怕惊惧,之后又亲眼看见奶奶的手臂被砍断、心脏被刺穿。她无比害怕,甚至尿了裤子,可是眼前那个躲在一旁看的男人雄壮伟岸,阿麦一眼知道他能保护自己,也只有他能。她把一生中唯一一次凶恶鄙视的眼神和唯一一次吐在别人身上的口水都给了他,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虽然那时她只有十二岁。

她被净知带走,起初并不害怕,她觉得不过几时就能回到丈夫女儿身边。可是一天有一天,一月又一月,她越来越害怕。直到净知放走了她,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不敢去询问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只能凭着记忆走,一路走一路只吃野果,喝河水,偶尔走进城中,有人给个馒头或者剩菜。而阿麦的记忆就像跳跃的音符,不分左右前后,三年多终于走到了少林寺下。少林寺终于唤醒了她正常的记忆,她知道丈夫带着女儿一定去了昆仑山,昆仑在西边,而西边就是日落的方向。于是她一步一步向日落的方向走去,直到一个月前遇见了铁修。

六年的跋山涉水、辛酸血泪,外人何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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