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中，我时常感觉有谁在我耳旁不断的叫唤一人的名字，他一开始常说，无人能伤害你了，过没几天又说，你为何还不醒来？

我寻思着，这位公子大概是在追求心仪之人吧。

想必是几日下来，这几番话未能打动那名叫瑟儿的人，他索性也就放弃了这招，继而采取了柔情攻势，便开始掠过了一大堆细节，开始说什么婚事，大到邀请的来宾，小到衣服上的袖纹，喜帖的颜色，甚至是喜帖都想自己写。

后来又扯到了殿内的布置，甚至有时候会扯到生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男孩还是女孩，一一说了个遍。

但说着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继而念道，“只要是与你的孩子，我都喜欢。名字，还是二人一同商讨比较好。”

只是说到最后，他终是逃不过一声叹息，近乎一种哀求的语气念道，你莫睡了好吗。

“瑟儿。”

喏，他又在那念叨了，不知今日是何事。

只是他憋了个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我有些不解。

“今日霜降，早晨起来，满庭院的雪。忽然想起你曾和我说得，冬日的山茶花，与其它季节的山茶花有所不同。”忽然，我觉得手被温暖给包围，不知被谁牵起来握在掌心，温热的鼻息喷散在冰冷的手上，让我的指尖微颤了颤。

“你说得没错。”我虽看不见他的面孔，但是他的话语中透露了一股欣喜，连语气都有些上扬道，“很美。”

半响，我忽然感到双唇一热，似是被暖风轻抚般。

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我脸旁，拇指在我眼角处轻轻摩擦了一会。

“曾几何时，我在你入睡的时候，夜夜守在你身旁，看见你的睡相我便精神了，比连睡十夜都惯用。”他哭笑了笑，“却未料到，居然有看腻的一天。”

“瑟儿，今日是你生辰，山茶花开的娇艳，雪也落的寂寥，你就莫再这么睡下去了，好吗。”

他声音很轻，轻到好似要淡入风里一般，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我竟觉得他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咽哽。

过一会，那围绕着我手的温度忽然离去，我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想去抓住那温柔，可碍于身体的沉重，无法行动。

忽然我感到眉心被人用指尖轻轻揉了揉，那好听的声音再度传来，淡道，“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

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了一般，随着不远处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我的心也沉了下来。

“啧啧，看来这花神仙上是真的不得了。自陛下登基之日，便一直沉睡着，都快有半年了，途中多少仙家纷纷进谏说纳妃立后之事，陛下一直都未曾理会！”不知是哪个女娃在我身旁嘀咕着。

“不过我看，上元仙子也很有希望啊。在陛下还是大殿下的时候便一直伴其左右，太已仙人还是功臣！我看啊，未必哦。”

“你刚来懂什么！说功臣，花神仙上还将那被誉为战神的火神杀害，一击致命，这才是关键！”

我的头好似被人撕扯开了般疼痛无比，继而很多不堪入目的回忆涌进心头。

他曾许诺过我很多次一生。我记得起初是在我未是水神之女时的约定，求取一段姻缘，褪去仙骨，成为他口中的人间夫妇。

后来这些巧合且顺理成章变成了上一辈的口头婚约，变成了一张纸，几行字，几个名字时，就开始一点点的变味了。

再后来变成人间我还是凡人时的约定，他说得一字一句都那么动听，我如同受到蛊惑一般就这么点头应许了。

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我嫁于他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口中的未来。

但最后那一刻来临之际，却跟自己想象的大有偏差。这全都变成了他的赌场，而我，是他的筹码。

那锋利的冰柱，众人错愕的眼神，……和沾满鲜血的双手，一点点的烙印在我脑海深处。

是的，我杀了他。

我为了一己私欲杀了他，那瞬间我仿佛能明白凡间的春花这么做的苦衷。

我睫毛颤了颤，皱了皱眉，随后微微睁开眼睛。从黑暗恢复到光明，模糊一点点变清晰。为了适应这些我不断眨了眨眼，才有些清醒。

哐当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地了，我转头看向那仙侍惊恐的表情，她超另外一个人喊道，“快……快！快去传陛下！花神仙上醒了！醒了！”

“……好！”那人立马战战兢兢的跑出门外，背影有些狼狈。

“花神仙上。”那人说道，“真不巧，陛下刚还来过这看你，如今应该在和众仙家商讨要事，怕是要等……”

“陛——”门口的仙侍还未通报完，便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来到了门外，额前的头发有些散落，他喘了几口大气，似是重重的打在了我心上般。

他手一挥，那人立马点了点头下去了。

他先是向前迈了一步，愣愣看向我，后来好似确认了什么一般，眼神里的流光一转，他便也没顾什么形象跑了过来。

“你醒了。”他愣愣道，见我的眼睛看向他，骤然一笑，继而坐在床边，执起我的手又念道，“你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吗？”

不知道。

我只知道，很多东西不知道要比知道来得好些，手上传来的温度失去了原有的温暖，我眉头皱了皱，扭了扭手腕。

在他的目光下，抽离开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