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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记——元婴草》第五章 原来如此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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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并不耽误,转身摸黑下了楼,看见那个先前领自己进来的罗锅,在楼下的小门旁立着,看见她,立马给闪出一条道来。黑暗中看不清罗锅的脸,只能看到那双眼珠透出的精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拐出侧门。宝珠才发现外面已经黑透了,冬天的天色黑的早,也就一会的功夫,路灯都亮了。地面上湿漉漉的。几处灯光破碎的映在潮湿的地面,地面出现一种银光闪闪的不真实。

宝珠裹紧外套,低着头,直奔回家,冬瓜不知道去哪里了,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翻出一个冬瓜不用的双肩包,掂量了一下那个奶奶留下的匣子,宝珠毫不犹豫塞了进去。床头柜上还有把不知冬瓜从哪里搞来的军刺,也收了进来,带着这个不管是否有用,但是多少能增加点自己一点安全感。翻腾完,她环视一圈,抬手看看表已经快晚上8点了。

宝珠再一次站在福记海鲜的招牌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胆怯,反而周身有种按耐不住的兴奋,让她头上的血管直跳,脑门上是密密麻麻的一层汗,她的这股躁动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真的,她见过死人,不止一次,但是这次她却一点也不淡定了,她总觉得那个老头子知道些什么?那是什么呢?

今天见到贾三张第一眼,她就知道,他离死不远了。那隐藏在鱼腥味中的那股味,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多年间的泯然与众,让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气息,那就是死人味。人们常说乌鸦乌鸦报丧鸟,说是乌鸦的出现就是闻到了人之将死的味道,而在这里,宝珠也闻到里那股味道,混在那荤腥的气味中,久久不散,贾三张的日子,是拿分钟算了。甚至宝珠都可以看到他背后那个模糊的影子,等着清晰的时候,怕是整个人就真的该死了。宝珠冷漠的擦了一把脸,也许那个是就是所谓的出魂吧,罗瞎子说过,人一般是不会出现魂魄不稳,除非是人之将死或者是邪魅上身。贾三张那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他的时间最多到今天晚上。只是不清楚的是他躲了自己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却又突然冒了出来,这是为什么?

甄宝珠甩了甩有些发热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夜晚的海鲜市场,而这里似乎这个点才开始有了生机,各种蠢蠢欲动的生灵在翻腾。有些店陆陆续续的拉开卷帘,那些亮着幽蓝灯光的门口都散发着海水的味道,一些档口摆起来了老大的铁皮盆子,灌入海水,等待着半夜最早的一班飞机送来的货物。各种蛰伏的生物们伴着水声,在整个市场哗啦哗啦的响起,弥漫着一股水汽蒸腾,让甄宝珠感觉到一种不真实的真实。

加紧两步,敲开小巷的侧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先前的罗锅,屋子里他依旧不做声,黑着脸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一个手势,宝珠识趣的自己乖乖上楼。执拗执拗的楼梯呻吟的让人难受,却冷不丁的看见阁楼之中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身姿妖娆曼妙,眉眼如画一般的倚在楼梯口,松散的挽着头发,一条月白色洒金袍子竟然让她穿出了万种风情。纤细的手指上泛着莹莹的光泽,拈着根细长的象牙烟嘴,眺望着那一眼到头的房顶。微微翘起,火星一明一灭,口中一股袅袅青烟散去,空气中一股淡淡香味散开,十分好闻,再想仔细闻闻却渺无踪迹。

“这是?”宝珠疑心哪路的神仙?一动一静的风情就像是滚过衣袖的毛边,挠的人心里直痒痒。睁大眼睛迟疑的顿了一下,低头绕过这位神仙一样的女子,贴着扶手走进屋里。探头看着贾三张还闭着眼睛似乎躺在椅子上睡着了,也顾不得旁边多出的这位,伸手就想去碰他。

“嗳!”那声音销魂的宝珠差点没散了,骨头都酥一地。身后的这位声音如此的酥麻,听得耳根子都痒痒:”小姑娘,莫要晃他了。老先生是乏了,让他睡一会,可好?”这一口吴侬软语,真是贴心的舒服。

甄宝珠好奇的回头仔细打量起这位天仙女一般的人物来,粉白的脸庞,一双柳叶眉淡淡的的蹙着,眼角眉梢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见宝珠在打量她,索性大方的转过脸,让她瞧个仔细。到是惹得宝珠没了那个胆量,低下头不吭声,赶紧凑近贾三张。这老头似乎感觉到什么,忽悠忽悠的咳嗽起来,似乎要醒了过来。果然一睁眼,伸手一把抓住了宝珠。宝珠赶忙搀扶,这次再扶他,宝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贾三张会意的冲她笑笑,摆正了身子,稳稳定定的坐了起来。

这前面是一张桌子,旁边散漫的放着几把椅子。因为阁楼的空间不大,这些东西倒是占了几乎一半的地方。宝珠像供神一样,供着那只匣子,小心翼翼从背包里拿出来,搁到里桌子上。贾三张就这么坐好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匣子,一动不动。这白旗袍也自顾自的在贾三张右手旁边坐下。宝珠小心的看了一眼,贾三张并没有一丝的不悦,顿时就明白,这两个人怕是不仅仅是认识,很有可能就是熟识.......

倒是贾三张喘着气,气若游丝的自己解释:“这是白娘娘,她是福记的老板娘,西北十六海陆码头,她管秦城水码头。”

这话宝珠没太明白,但是在福记老板娘这个身份她是听明白了,瞬间也理解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出现?在人家的地盘上,该有的尊重宝珠是心里有数的。连忙冲白旗袍笑了笑,恭维的叫上一句:“白娘娘!”

白旗袍听闻笑得花枝乱颤:“哎呦!过了!过了!”说完捂住嘴巴调笑道:“真是老了啊,看着这年轻的小姑娘,不服老都不行啊。”说着也冲点头算是答应了。

贾三张看了两人一眼,深深的吸里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宝珠觉得他似乎很有精神,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一般,浑身充满了精气神!只见那双干涸眼睛虽然依旧红肿但是却迸发出了精光!贪婪的盯着桌子上的木匣子。努力的喘了几口气,轻轻的用手不断的摩挲,嘴里还念念有词,宝珠努力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一个清晰的字节。那双干枯的手指,突然像注入了活力一样,手指飞快的跳跃着,异常灵活的在滑动着。隐约听见木头摩擦的声音。就见,匣子五面的木头花纹在噼里啪啦的不停变化着,这就是拼图解锁。对这个宝珠不懂,奶奶也没有教过她。但是她大约猜测,这是一种解锁的技巧,算是开锁的本事。叫做听声变位,就是靠手指的接触滑动,耳朵辨别木块之间的细微声音,来最终解锁。这是很考验开锁人的触觉和听觉,而那匣子上拼接的花纹,原来以为只是装饰,现在发觉那居然是另外一套乾坤世界啊?!想着对贾三张当初的轻视,宝珠顿时觉得自己眼睛是瞎的可以,也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这本事。

这个垂死的老头居然有这样的本事,真是让她心生敬佩,但是又不禁怀疑,一个这样的深藏不漏的人,到底有多少事情是瞒着自己呢?就听清脆一声,似乎打通里什么玲珑关卡,就贾三张喘一口气,说了声:“起!”那只木匣子就干脆的整齐的四分五裂开来。好一个支离分解,干干净净。一个灰白色的布头混着几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在了一堆碎片之中。

“额,这里真的有东西?”宝珠心里大骇,再瞧众人。到是那贾三张,颤颤巍巍的上前,挑开那个布头,宝珠凑近仔细一瞧,里面裹着的居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黝黑的东西,握在手里不凉,掂量起来却十分的轻,这是什么东西呢?仅仅是这点东西?宝珠不免有些失望。照片是宝珠见过的,那是自己爹妈存世的位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奶奶都存在了匣子里面,因为年代很久技术有限,上面的图像都不那么清晰里,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来,那时候她们都很年轻,笑容灿烂。

贾三张扫过那几张照片,但是只是一扫。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只黝黑的东西,掂量了起来,凑近眼睛,仔细的摸索了一遍,然后又一遍.........那涨的发红的眼睛一睁一闭,念叨着:”多美啊?多美啊?”说着用那枯瘦的手指轻轻的抚摸,就像是在触摸婴儿的皮肤,那么小心翼翼。宝珠有点恶心他这样子,别过眼去,余光扫着贾三张手里的那个看起来像塑料的硬片。然后伸手拿了过来,贾三张没动,就那么紧张的注视着宝珠从自己的手里抽出了那个东西。

“这是什么?”宝珠拈了那个东西起来,凑在灯下再仔细瞧了瞧,灰黑色的外壳,看起来脏兮兮的样子。指甲挑了起来,很轻,看着也不像是塑料片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做成的。凑上鼻子闻闻都是没有任何味道,自己掂量了一下,摸着手感轻微的温热,上面有一圈圈的纹路,不知是人为还是自然的生长。

“这么宝贵的放在匣子的夹层里就是个这么没有质感的东西?”甄宝珠怀疑的看来看继续花痴的贾三张的执拗和一脸妩媚的白旗袍闪烁不定的看着自己,心里的疑团不停的在发酵。

白娘娘目光流转的打量了一翻,冲楼下嘀咕看一声听不懂的方言,不会就见罗锅拿了盆水,端了进来。罗锅毕恭毕敬的将盆子放在桌子中央,就退了下去。宝珠奇怪这个精瘦的男人居然这样的敬畏这个女人?

没有听清白旗袍说了什么,不过贾三张的疯癫到是逐渐的平复了,蜡黄的脸上带着一股高潮后的潮红,突起的眼睛迸发出异人的神采。他盯着那个骨片,然后伸手冲向甄宝珠,宝珠乖乖的还给了他。贾三张轻轻的摩挲,不时发出一两声的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听着就让人觉得刺耳。宝珠保持沉默却忍不住眼睛扫了一圈这层阁楼,确定这狭小的楼梯是否是唯一的通道。她对于贾三张的信任,是有限的。在经过了这些天之后,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她觉得最重要的一句话了。围在桌前,局面陷入了困顿,贾三张那个半死的老头,将那个骨片轻轻扔向水中,骨片在空中打了个转,就转眼沉入水底,这没什么特别。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只骨片四周的水却神奇的散开一条缝,跟它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就好像是吸铁石游戏中那个异性相斥的情况,水体在同那边东西保持着一个平衡的关系,奇妙的是躺在盆地的那只骨片上方出现里一个透明的气泡,保持着它和水的分界。让那个在水里的骨片独立完整的保持着它的干燥。

水光清澈可见,那是一盆自来水,宝珠咽下里一口口水,不解的看了贾三张一眼,然后死死的盯着那片骨片,只见,在水里的光线下,那个骨片似乎像是得了生命一样,起起伏伏的在水泡中荡漾,居然有种流光溢彩的美丽,似乎在水赋予了整个鳞片生命。整个色彩在骨片上流动,煞是好看。宝珠居然看不真切到底是什么颜色。

“甄宝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贾三张忽然飘出这句话,弄得宝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在这里听你发了一晚上的神经啊?”

贾三张见她不答,也是自嘲的笑笑“是啊?你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呢?”

说着白旗袍居然拿起那块破布头直接丢进水盆里,只见那块白纱居然漂浮在水面不下沉,宝珠怀疑的捞起来,居然不见半点水渍,完全的干爽。她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没发现白旗袍已经检出骨片,放到桌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微笑。宝珠被看的心里毛毛的,讪讪的把那块不沾水的白布也放到桌子上。贾三张呼哧呼蚩的喘着气,扶着凳子有些激动的打颤:“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是这样。”贾三张激动到疯狂的抓住桌子边,冲着他们大喊:“我知道.就是这样!咳咳.咳咳!……..”

宝珠是看他抽搐着不行,想扶着他的时候,还没靠近,就见他砰地一声,往后仰倒直接摔倒在地上,白旗袍赶忙上前冲楼下喊了一句什么。就听见楼下的罗锅蹬蹬蹿了上来,几个人一阵混乱,而贾三张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白旗袍上前掐人中,嘴里呼喊着罗锅去打电话。宝珠瞪大眼睛立在一旁,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在贾三张倒地的那一刻,宝珠就已经知道他今晚注定是要死的了。因为她已经看见另外一个模糊的黑影迅速离开了这里。宝珠手脚利索的收拾起了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收进了背包。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赶紧离开。

最后几个不认识的汉子,抬着人下了阁楼。半个小时后120马后炮的赶来了。白旗袍和罗锅谨慎的站在一旁,出诊的大夫,翻看了一下眼皮,带着手套查看了一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就告诉白旗袍还是打电话找110吧,得殡仪馆来拉人了,不过这钱还是得付,白旗袍点点头,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着实看着让人可怜。她擦擦眼泪,扭身交给罗锅去打发了。宝珠一不是亲属二不是朋友,这样尴尬的身份,警察来之前也是不能脱身,只能走马灯似的走完这一整套流程。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熬的头晕眼花可是宝珠还是不知道贾三张最后知道了什么?他突然一副了解的模样,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这样戛然而止的死了!

“这位姑娘,过两天三爷走水码头走。”白旗袍在送走了110后,收起了那凄然泪下的表情。脸色平静,眼底深邃的嘱咐道:“有事,你也可以来找我的。”宝珠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整个女人,她哼哧一笑:“他来找我就是安排路程的,我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你叫宝珠是吗?”

“哦?是的。”宝珠有些茫然的点头准备告辞,只是忽然有些出神的看着白旗袍手里的烟嘴,多嘴的问里一句:“您抽什么烟呢?怎么闻着那么香?”

“呵呵,我不抽烟。”说着她玉石一般晶莹的手指灵活的把那细长的烟嘴转里一圈,含着笑道:“我,燃香!”

“香?什么香?”宝珠脱口而出,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丢人,惹得白旗袍花枝乱颤的笑了一片。眼角的更是上扬的厉害。

“这个啊,你以后就知道了.......”说着白旗袍施施然的一点头,扭身飘然而去,只留下哐啷一声冰冷的铁门。

宝珠愣住了,站在福记的楼下。天际还透着黑,甄宝珠一路低头往市场门口赶,她隐约感觉也许有人在远处看着她,甄宝珠觉得这不会是她和这个女人的最后一面。

白娘娘说她是做水码头的。十六水陆码头的名号,宝珠是听闻过的,这似乎是一个在存在多年的营生!正当做的是南北物流运输的生意,具体多少人没人知道,这大大小小的码头不计其数。远远不止十六个。有人管陆运,有人管水运。但是听人说除了这些还做些其他的事情。有人说是走私,有人说是黑社会,说什么得都有,但是没有人确切的清楚那是什么。听这个意思,秦城这边的海鲜渔产的生意都是得这白娘子点个头,可是这个白娘子到底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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