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败了。”

君若尘毫无感情的声音缓缓传入李自云的耳中，他的动作一顿，手握的长剑顿时垂落在地。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君若尘以及感受着喉咙处传来的冰凉，面色复杂。

是的，他败了。败给了一位不过十七出头的少年。

“你犹豫了。”君若尘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你应该知道，犹豫是会送命的。”

李自云神情一怔，他自然知道君若尘所指是什么。先前君若尘自毁长剑，李自云虽然未能反应过来，但是他手中长剑将要刺入面前少年的身体却是事实。他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强行停止了攻势。

他勉强能算得上是一位剑客，对于剑客而言，战斗时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迟疑都足以葬送自己的性命。这个道理，修行多年的他如何能不明白。毕竟，在真正的厮杀中可没有人会怜悯你。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历练，我却是毫无长进。”李自云神色颓然，自嘲地笑道。

君若尘的目光依旧很冷，不过他的手上却再没有任何动作。他抬头看着李自云，随即缓缓地收回了离他的咽喉仅有数寸距离的碎片。

“既然你已经败了，那就到此为止吧。”说罢，君若尘随意地丢掉那块长剑碎片，转身朝一旁早已吓得胸口不断起伏的洛溪雪走去。虽然经过一番战斗后，他的白衣长衫已显得比较凌乱。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在行走的途中略微整理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杀我，是因为可怜我么？”李自云嘴角带血，说道。

君若尘并未转身，他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修行不易。”

修行不易，只是短短的四个字，表达的意思也很明了，但是在李自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少年越发得神秘了。

“走吧。”君若尘接过洛溪雪手中勒马的缰绳，朝树林外走去。在他身后，洛溪雪回过神来后紧紧跟上。

满地狼藉的林中，碎裂的枯叶到处都是。李自云静静地站立着，目光紧随少年的背影，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翌日。

随着时间的流逝，冬天也越来越近。直到正午，太阳也没有从藏匿的重重云层中出来。辽阔无人的平原上，风声不断，吹得路边的几棵光秃秃的老树呜呜作响。

在一条不算崎岖的道上，一个白衣的少年，牵着一匹白马。马背上还坐着一位少女，周围景色还算不错，只是那少女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少年的身上。

君若尘买来的剑早已经毁在了树林里，两手空空的。他倒是也不在乎，牵着马，沉默地往前走着。倒是洛溪雪，几次想要开口，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我们要去哪儿？”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两人之间的沉默，开口问道。

君若尘头也不回，说道：“往东走。”

“往东？”

“是。”

君若尘顿了一下，说道：“去找到一些人，问清楚一些事。”

“哦。”

洛溪雪没有再问，她知道君若尘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少年。她虽然很想了解那些属于他的故事，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君若尘并不想说。所以她在等，等有一天他愿意把这些故事说给她听。

君若尘递给她一个水壶，示意她喝两口水补充水分，道：“再走一段路，我们就找地方歇一会儿。”

两人继续沿着官道往前走，君若尘依旧是习惯性的沉默。洛溪雪抿着嘴，目光时而盯着他的背影，时而抬头望向远处。座下的白马嚼着草根，仿佛有人性般，兴致缺缺地驮着洛溪雪往前行走，偶尔扭过脑袋朝君若尘吐出几口热气，一度让君若尘险些没忍住宰了它的冲动。

过了不久，就在天空染上几分昏暗之色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那片平原，路旁的树木和田地也逐渐多了起来。在某些不平整的地方，树木还有被砍伐的痕迹。这就意味着附近不远处有人居住，他们可以找户人家暂时歇息。

两人一马忍着疲惫继续往前，折过了一个山角，随即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着成片成片的农田，因为早已经过了收割时节，所以农田里堆积了很多枯黄的干草。在那些农田的后方，有十几处低矮的房屋，彼此相隔不远，几处有炊烟经过屋顶升空。

洛溪雪脸上露出喜色，说道：“今晚有歇脚的地方了。”

“嗯。”君若尘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君若尘牵着马，朝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处木屋前。洛溪雪下了马，隔着一圈篱笆喊道：“请问有人吗？”

咯吱！

伴随着一道略微有点刺耳的响声，面前一扇木门缓缓地打开。紧接着，一个年纪大约在四十出头的农妇隔着半开的门探出头来。她看着面前陌生的两人一马，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

见君若尘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洛溪雪只好上前一步，对农妇说道：“大婶，我们是从苍州来的。路过此处，想要在你家中歇一晚，明早好继续赶路，您看可以吗？”

农妇没有应答，而是把头缩回了屋子。不久后，一个身材壮实的农夫推开门走了出来。他停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君若尘和洛溪雪。

君若尘一袭白衣，腰间束着一条细长的绸带，虽然还穿着内衫，但是也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修长的身姿。而洛溪雪则是身着一条鹅黄色的长裙，上身套着一件保暖的棕色绸装，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农夫眼神闪烁，问道：“你们要借宿？”

“是的，我们只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启程。”洛溪雪回答道。

“可以，进来吧。”说罢，农夫转身走进屋，把门留给了二人。

“好的，谢谢大叔。”

洛溪雪看向君若尘，君若尘把勒马的缰绳拴在篱笆旁一根竖起的木桩上，和她一起并肩朝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