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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禁》25: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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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17岁至20岁当家主的这段时期

手记之一:

我现在的居所是地上的小书房,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九百本书和一张墨绿色的地毯。

也不是没想过要搬入地下室,只是犹豫过后,发现那样实在太不方便,于是干脆就住在书房里了。

我17岁开始当家主,并获得了“大艺术家”的名号。

我对此表示惋惜。

尽管如此,我发现自己还是无足轻重,一定有人恨死我了,包括我身边的。

我能接受。

一日在饭桌上聊询道(住在书房后我几乎天天按时吃饭),关于我的问题,他们无一不隐约提及

——陌生。

尺言不说话,放下碗出门上班去了。

果然是很陌生。

几乎是一夜之间,我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全部转变为了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客人。

服叔安慰我说:

“没关系的,你还年轻。”

是啊,我还年轻。

酒精什么的,是真的可以麻痹神经啊。

喝得酩酊大醉去参加某个重要会议,这种事我干的不少。似乎醉态的我是最为理智的。

在这种羞耻的状态下,我顺利干出不少政绩。

但在一次议会讨论上(尽管我重新建立了家族制,但对于议会之类的民主政治还是采取保留),

我分明听到一个颇有地位的元老说道:

“他还是太年轻了啊……”

那时,没有一个人发出异议。

我只觉得眼前涌来了一阵黑色的浪潮,可怖的苦涩味淹没了我,一时间完全无法呼吸,残留在胃

底的那股威士忌味儿抑制不住地一直涌上来。那感觉,真的很恐怖啊,被五十多只眼睛一齐盯着,就像我身上长了什么怪异的东西,或者我本身就是一只怪物。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把窗户打开,冷风吹了进来,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你还年轻」

我慌了起来,一时控制不住,在一众长辈面前大肆吐了起来,十分成功地出了一次丑。

也自那天以后,我整天惶恐不安。

也正因为恐惧,我身上时常挂了彩。

手臂上总是莫名的多了涔涔流血的伤口,后来甚至在脸上也出现了。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我还一无所知。我真的很受困惑,不过幸好我能玩弄自己的躯体,只要我想,伤口可以在十几秒里愈合,完好如初。

但对于痛感麻痹这件事,我真的很困扰。

我陷入了惶恐与不安,

把自己关起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闷在自己气味的书房里,窗户紧闭,门一直都锁着,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们似乎不担心我的死活),可一边喝酒一边看书,也可以躺在地上任性地说着疯话,四周乱成一团,不堪入目,最后把地上的书都捡起来,把一切恢复原状,再若无其事地打开门。

“玩够啦?”

“嗯。”我笑着回答。

尺尚穿着他的白大褂,在街上走着,路过的橱窗上放着他新调的香水。

他转进商铺,佯做客人(其实没人会信),听着售货员给他讲解各种华丽的辞藻。他耐心听着,待到售货员讲了五分钟后,他最后问了句:

“你刚刚说这香水是用木櫆调的吧。”

“是的。”

“这个怎么这么淡。”

“先生……”

“一共有多少瓶?”

“这个是限量版的周年……”

“有多少瓶?”

“我们店还剩五瓶。”

“全要了。”

“诶?……先生你是要刷卡还是现金?”

“先欠着。”

“这里不提供赊账。”她总算看明白了,这人是来搞事情的。

“不用包装,我直接拿走。”

“先生……”

“干嘛?”他有些不耐烦。

“这里不……”

“支票呢?能接受吧。”

“这个……”

他随意掏了张白纸,把条目写得很清楚,但最后并没有落款。

“拿着。”

他开始把摆出来的香水全部收下来,随意捡了个礼盒装着。

售货员已经叫保安关上门,跑到一旁给分店长打电话。

“里面应该还有几瓶保底的吧,都给我拿出来。”他指着存货的小房间,命令道。

“怎么?不去。”他从柜台上翻出了钥匙,擅自打开了门。

几秒过后。

“什么嘛……”他皱起眉,弯腰拾起另外的几瓶,又关上了门。

一个华贵的女人推开店门进来,她就是店员口中的店长。

“呵,”那女人哧笑“我就说谁那么大胆居然闹事闹到纸原家。”

尺尚头都不抬,收拾着袋子里的香水。

“好啦,别生气了。”她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你都被我的店员说成是精神病人了。”

“有什么事你跟我讲,我来解决不就好了嘛,何必为难小姑娘呢。”

“嗯。”他坐了下来,对着香水的成分表在看,“……我要求召回全部的二十五瓶香水,一瓶也不准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总得有个理由吧,两千多一瓶,加上背后的推动效益,我差不多损失个二十来万啊。”

“你不缺钱吧。”

“嗯,是啊。”

“那就召回吧,我不卖了。”

“真任性啊,了解了。”那女人叹了口气,“那就倒了吧。”

“随意。”

女人拿起其中一瓶,打开盖子,倒在地上,地板上立马漫开一阵香气。

“我说你,好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蹋了,不心疼么?还不如全送给我。”

“你可以继续。”

“看来今天得关门营业了呀……”那女人放下空瓶,拎起另外一瓶,“尚啊,这样和姨较劲可不好啊……”

眼前这女人,就是纸原家的二把手,被称为“女鬼九叶”,虽说已经五十多了却依旧是三十多的容颜,气质华贵,像鬼魅一样不老。

“切。”他闹起了小孩子脾气,指着黑屋里的门,“那些我都要带走。”

“哪里你又看不顺眼啦?”

“为什么全都放地下,我要求不是这样的。”

“行了,我知道了。”转身,九叶打电话给尺言。

“喂,姨,有什么事吗?”

她敲着空瓶慢慢说道:

“你家老三在我店里发疯,你把他领回去吧。”

“哦,可能是受打击了。”

“什么打击?”

“智商上的打击。”

“吓?”

“不说了,真的不说了,我得开播了。”

“别嘛。”

“他昨天不是和阿绫讨论计算,结果人家三分钟就解出来的题,他用了五分钟。”

“怎么还算时间啊。”

“这两个混蛋一边解题一边算时间,恐怖到令人发指,你说让我这个高考语文148的人脸往哪里搁?”

“我记得你没读正牌大学吧。”

“是啊,因为数学只有六十九,没哪所学校肯要我……只好上野鸡大学啦。”

九叶开了免提,他的声音一清二楚。

“喂……”一个从另一边新传来的声音特别冷淡,“你说谁受打击了。”

“不是,姨,你这么不厚道的……怎么还带开免提啊?……”

“我学的是计算,他学的是几何。我们昨晚讨论的是几何题并非计算。”

“哎呀知道了,你也不想想你弟初中都没读完,和他较什么劲……”

“我没较劲。”

“行啦,还在这麻烦人家,丢什么脸,你自己滚出来吧,今天我帮别人值日班,你出门左转600米,再往右过路口……看见电视台后就围着它转一圈,看见南门的公交车站拿两块钱坐上去,投币,坐到尽头后下车,再往左……唉,不说了,我要开麦了,你自己看着办。”

尺尚把挂了的电话还给九叶。

“怎么了……”九叶挑起眉问,“你这是有多不开心啊?”

“……”

“怎么,最近都尽做些不理智行为……”

“……”

“有事就说给姨听听嘛,你是姨从小带大的,你在想什么姨我都能琢磨出来。”

“没事。”

“这还能说没事?”

“……”

“姨跟你说,你呀,不够你弟成熟,这点是确实的,但这也不能证明他比你好。”

“好在哪儿……”

“没哪儿,开导一下你而已,现在他这个身份我都不敢说他什么。”

“……”

“听我的啊,别靠你弟太近,别惹祸上身,你的话我们纸原家还有用呢。”

“……”

九叶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说道:

“尺绫这孩子呀,凉薄……唉,虽说是他的姨,但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距离感,总觉得亲近不起来……”

他看着九叶销眉哀愁颜,无话可说。

“这几瓶我可以拿走了吗?”

“你喜欢吧,不拦你。”

他抄起自认为不合格的那款出门走去。

“……”

“回去记得叫你们家主送回来……”

“……”

他走在街上,天还晴朗,他自打心里就不知该怎么想,人群匆匆擦过他的身旁。

“嗯?……”

突然,两人目光相接。

嗯,不对,应该是擦肩时那不觉意的一句话。

“……嗯,好香。”

他还是第一次为赞誉如此心动,忽而伸出手拉着,两人又忽而久久伫立。

那白色的裙摆萦绕在某人眼前,消失散开。

嗯。

突然想起。

“喂……”

有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另一边的那人轻佻,笑着,微微仰头,病态的呢喃让他心里很不舒服,顷刻半晌,才换来了本该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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