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马上就要到宵禁时间。

蛮盐城内的道路很破旧，仿佛上一个世纪的难民窟，到处都是脏乱的人，不少人打量着这个干净的年轻人，眼中有着各种情绪。

李毅没有在意，熟门熟路的走到了2区第三街，找到了葫芦所在的那间小破屋。

嘎吱…

打开房门，李毅走了进去，随着房门的开关，顿时间扬起了一阵灰尘。

房间很小，比厕所大不了多少，这狭小的空间充当了无数种用途，吃饭、睡觉、上床，李毅在床上看到了一条女性的内裤。

真是个恶心人的地方。

李毅面不改色的坐在了床上，床上的被褥很阴湿，仿佛能够掐出水来。

这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不过有门缝，随着天色的暗下，小屋子里也黑了起来。

李毅沉默的坐着，虽然不抱有希望，但还是希望某些人能够快点找上门。

“开门。”

黑暗之中，李毅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呼喊，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就在边上响起，由于声音太近，李毅还以为是来找葫芦的，不过下一刻也就明白过来不是了，又一个声音回应了，同样稚嫩，语气中有着防备。

“我这里没有吃的了！”

“开门！”

小男孩的声音恶劣了起来，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不小的拉门声。

嘎吱…

门打开了。

“我这里真的没有吃的了！”

砰砰咚咚，乱七八糟的声音，过程中还响起了婴儿的啼哭，以及轻声的安慰声。

翻动的声音更加的响了一些。

片刻后，稚嫩小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天要是没有吃的，我就把你弟弟拿去买了！光我知道的喜欢吃油炸婴儿的大人就有不少！”

惊呼声，以及求饶，“不要…我明天会准备好食物的…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弟弟…”

“明天没吃的艾灸把你弟弟拿去卖了！”

小男孩离去的声音。

全程，李毅都安静的听着，身体没有动一下，他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三年来他见到的死人有很多，都很可怜。

“呜呜呜…弟弟，你别哭了，把守卫引过来了我们就都惨了呀…”

夹杂着抽泣的低声安慰，婴儿的哭泣声慢慢的小了下去，直至没有。

李毅以为边上消停了，不会再有事情了，但下一刻，床头的木板发出了声响，嘎吱嘎吱…

木板被撬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过来，李毅已经习惯了黑暗，看清楚了这个小贼的样貌，干瘦的小脸上染了不少的污渍，眼睛里透着小心翼翼，这是个小女孩。

李毅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李毅，她吓了一跳，却并没有直接逃跑，反而低声的开口，“葫芦是你吗？”

“……”

蛮盐城里居然还有邻居这一说法？

“不是。”李毅开了口。

陌生的声音！

小女孩立刻的紧张了起来，立刻的想要逃跑，但头缩回去缩到一半的时候她停住了，她想起了她来这边的目的。如果没有食物，她的弟弟还是会哭闹，也许会引来守卫，也许不会，但她赌不起，心中的信念坚定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她的声音，依旧还是颤抖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葫芦的家里？”

“我是他朋友。”

“葫芦呢？”

“出去了。”

坐在床尾的李毅和半个头探出来在床头的小女孩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李毅没有跟这个小女孩多说什么的想法，等待着小女孩主动把头缩回去。

然而事与愿违，僵持了片刻，小女孩慢慢的顺着木板上的口子爬了过来。

“……”

换个形象的话还真的有些灵异氛围。

小女孩顺着床来到了李毅的身边，用那双大却有些无神的眼睛看着李毅，“你…有吃的吗？”

“没有。”李毅道，语气平静。

小女孩的手指头指向了床尾一个小柜子，说是柜子，其实也就一块木板，“那那个能给我吗？”

李毅转过头去看，发现是一块小小的干面包，也没有用碗具盛着，就那么的放在了木板上，面包上面有几只小虫子在爬着，李毅一伸手就把这块干面包拿在了手里，触感硬巴巴，跟块石头一样。

“你想要？”

小女孩点了点头，眼中有着希翼。

李毅把小面包给了小女孩，虽然目前他也处于没有食物的窘境，但这块东西，就算是饿死也是不可能去吃的，“拿走吧。”

“谢谢！”拿着干面包，小女孩却仿佛得到了什么重宝，整个人看起来都开心了许多。

“跟以前一样吗？”小女孩道。

李毅挑了挑眉，什么跟以前一样？

这话的意思，是这葫芦以前每天都会留下这么一块小面包给这小女孩，所以她才爬墙爬的这么轻车熟路？

但，小女孩想要表达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个。

一个根本赚不来钱的小女孩，还能用什么来充当报酬？

也许这个葫芦确实会偶尔的给小女孩留一些面包，但目的绝对不是救济。

李毅低头看着小女孩，有些后悔，他让这葫芦死的太痛快了些。

小女孩却是误会了李毅的目光，她小心的将干面包放在了一旁，手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说是衣服，也就只是几块破布头拼凑出来的东西。

李毅按住了她的手，“回去吧。”

小女孩一愣，有些吃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吃惊变成了恐惧，“你…你不要打我弟弟的主意！”

李毅抬起了手，想要碰一碰小女孩的头，但现在这种状态下并不适合这样做，于是又放下了，“放心吧，我对你跟你弟弟都没有兴趣。这块面包是送你的。”

小女孩并没有立刻的相信，她看着李毅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迟疑了起来，“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弟弟。”

说完，不等李毅回答，小女孩拿上面包，从床头的那个口子钻了回去，并且把口子小心的给堵上了。

片刻后，木板后面响起了小女孩轻声的低语，似乎是在喂食。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李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