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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蟋蟀在歌唱》第017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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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到卫生所看看?”湄子重重地扔掉手里的菜刀,伸手起扶蜷缩着的阿凯。

阿凯的嘴角鲜血迸流,浑身欲裂,疼痛像夜色一样疯狂滋长。他气若游丝地摇摇头。

湄子转身用鄙夷的目光盯着屋外躲躲闪闪的两名男工友,向他们递过一个命令的眼色,然后,他们便羞愧地低着头冲进屋子来,仨人合力把阿凯抬上了床。

阿凯本想说些感谢的话,但却只是看了看大家,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一热,不争气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哭什么球哭,你哭就会让他们笑话!”湄子紧紧抓住阿凯的手,发狠地说道:“再说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接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盯着面前的两位男工友埋怨说:“你们也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好歹大家都是一起的,怎么能眼睁睁让他们打他呢!他们打上门来,本来就没有理,怕什么!怕打不过?操刀嘛!真是的!下次这些浑球还敢来,第一个叫我!”

“他们只说找阿凯,谁知道是来打架的呀!都没个思想准备说!”其中一名辩解说。

“得了吧,你们这种水水么,叫做什么张四贵的马一上战场就拉散尿!成不了气候!”湄子不屑道。

……

铃铛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如果不是地上那些阿凯无力清理的血迹,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知道阿凯被揍的事情。

他问阿凯哪来的血,迷迷糊糊的阿凯如实说了。

“竟然打到家里来了!太过份了!你杂不来摸我的砍刀,砍死一个垫背,砍死两个就赚!”铃铛一这说着横话一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用废汽车扁担打制的西瓜刀一般长短的砍刀来。

其实没有人知道,铃铛花大半个月的工钱买了这把刀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呢。他刚到砖瓦厂来班时,第一次去集市就被几个不学无术的小浑球堵在了墙角。

“兄弟,拿包烟钱来!”一名浑球伸着长长的手,狼一样敏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铃铛,手里把玩着一把亮锃的水果刀。

铃铛飞快地扫视了他们一圈,对方足足五个人,想挣脱逃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只得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说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你敢跟老子说没有!你在砖瓦厂里上班竟然敢说连一包烟钱都没有!”小浑球满脸怒色,突地一下把水果刀贴近了铃铛的脖子。铃铛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寒意。

可是,那个时候铃铛真的是半分钱都没有。于是,他遭到了小浑球们的搜身。

“辉哥,这穷鬼真的没钱哪!”

那名被叫做辉哥的刀疤脸啪地扇了铃铛一记重重的耳光,恶狠狠地叫骂道:“靠!****洼来的真是一坨烂****!告诉你臭小子,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拿了钱给老子乖乖送过来!”

“少跟老子鼓眼睛!更别想着耍花样!明天要是你不送来,我们就到你厂里找你拿!听到没有!”

……

铃铛耷拉着脑袋,两公里不到的路,他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石棉瓦房。那一夜,他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天亮的时候,他为自己总结出一条信条:以恶治恶!

然后,他跑到厨房偷了一把水果刀藏在枕头底下,想防患于未然,万一那伙浑球真的找上门来,有它来防身虽然不一定管用,但总比赤手空拳的要强很多。

铃铛最终得以摆脱掉那群浑球却并非他的恶,是因为他一个远房表哥竟然是浑球成员,且还属于排名靠前的“人物”。但是,因为有了被刀架脖子上的不堪经历,铃铛一直羞于向外人提起他。随后,他就花钱买了那把砍刀藏于枕头底下。

铃铛先前还误以为是欺负过自己的同一帮浑球来欺负阿凯,在听说是王飞带人来打的后,情绪激动地责备阿凯怎么不拿他枕头底下的砍刀……

其实,不要说阿凯并不知道铃铛枕头底下藏有砍刀,就算知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抓刀呢!

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比他们更恶!以恶治恶!

铃铛义正辞严地告诫阿凯。

阿凯身体瘦弱,挨揍后一连休息了整整三天才勉强能牵起牛绳地踩烂泥。然而,王飞却隔三差五地邀约着他那些狐朋狗友来“看望”他。

“老子见你就心烦!老子见一次打一次!非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是王飞那天临走时摞下的一句狠话。

但是,每次只要铃铛在场,王飞都会遁地而走。

为了躲避王飞,阿凯总与铃铛形影不离。那样影子般的日子过了近一个月后,虽然铃铛没意见,但阿凯自己却受不了了。他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离开砖瓦厂!

可是,这个想法马上就被他自我否定了。

他并不怕吃苦,他只是承受不了王飞苍蝇一般的纠缠。

“李凯,不要怕他们!怕个球!不要老是耗资避猫一样避他们!屁鼓上随时藏把匕首,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人!”湄子的这句话总是一次又一次回响在阿凯的耳根。

阿凯陷入一种莫名的烦躁包围圈中。直到有一天,一个重磅消息从****洼传来。

****洼要修一条公路!二级公路!哦,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一条二级公路会通过着****洼!修路自然要占用大量的土地!

****洼的土地除了国有林外,还有集体所有的荒山、分工各家各户的责任田、自留地等几个部分,除了国有林和集体荒山不用补偿外,后面两种类型的都有或多或少有些补贴。

整个****洼的村民们都磨拳擦痒,幻想着会领到很多的修路补偿金,从此脱掉农民的帽子,过上富足的幸福生活。这个天真的想法最先是从国东嘴里传来出的,他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是在整个村里,只有他开着拖拉机天天往县城跑。为人拉煤、送菜、搬家……他几乎什么活都会接。自然也就接触到许多不同层级的人物!耳熏目染,自然也就长了见识。

轰隆~轰隆~

国东的手扶拖拉机很破旧,噪声很大,大老远的,就能听见了。

“哎,国东,快过来说说你上次说的修路补偿费的事情,到底给是真尼哈?你不要忽悠我们!”晚饭后,大槐树下的石凳上挤满了人,有人横立在道路中间,扯开嗓子朝拖拉机上的国东吼叫道。

“嗯,你说哪样听不见!”拖拉机声音太大,国东根本听不见拦车人说的什么话。

这当儿,早有人围到他跟前,七嘴八舌地又把关于补偿费的事情说了一遍。更有甚者,直接伸手把拖拉机给拉熄火了,强拉国东下车。

“肯定的嘛,人家城里盖农贸市场占着的才巴掌大的小块菜园,补了多少钱?几千块!我了个天!这还不算,盖好后,收的摊位费、厕所费,逢年过节人家还分钱领东西!”国东神气活现地高声说道。

但也马上有人置疑他的话。

“国东,死马都被你吹成活驴了!修路杂个能挨那个比!修路是国家大事,别的不说乡上修了多少条,占了多少田地,也没见补过哪家半分钱!你说的补偿金肯定不靠谱!”

一盆冷水浇灭了多少人燃烧的激情。

马上就有人附和说:

“就是,就是!国东这牛皮吹大了,扯成鼓了!”

国东便急了,跺着脚怒道:“你们懂个球!乡上修的那叫什么路!这回从俺们****洼修的又是什么路!告诉你们,这是国道!将来与这个墙头草一样的邻居国家,万一啊,我说的只是万一,但凡事不能总想一万,也要提防万一吧!万一开战干仗!俺们这路呀就是生命要道!枪支弹药,大炮坦克……没有它杂到前线去?”

众人听得一惊一乍的,吞咽着涌到喉咙里的口水,调整着心中澎湃的思绪。

阿峰也是受了国东言论的蛊惑,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于是,他就跑来告诉了铃铛和阿凯。阿凯小时候虽然没有吃过多少阿峰妈的奶,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奶妈,但是阿凯奶奶还是让阿凯管阿峰妈叫干妈。这样一来,早阿凯先出生三天的阿峰就成了阿凯的干哥哥。只是,他们没有半点亲缘关系,而且,福春家向来看低阿凯一家,像防贼一样提防着阿凯奶奶,两家人虽也是邻里,却鲜少往来。阿峰更羞于提起阿凯吃过自己母亲的奶水这样一个事实。

但是,阿峰却是铃铛的死党。阿峰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自然第一个跑出来告诉铃铛了,他同时还来的另外一个消息是他也缀学了!原因有些让人大跌眼镜,是他妈半个月前给他生了一对体弱的双胞胎弟弟!全家人的心思都放在照顾两个弟弟身上,家里的四头黄牛没人放了,他只能缀学回来放牛!他不想回家放牛,可没有选择。所以,来打铃铛,也有诉倒心中苦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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