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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轩辕录》第十一回 明月夜蹉跎游子意 风雨夕眷恋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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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千灵正才收法下地,忽见柳若梧招手叫她,只得走来。若梧道:“你们如何到了这里?”千灵未开口,雨舒便拉了她手,笑问道:“妹妹是几时修炼,却就这般有道?”千灵道:“当年我未成人道时,终日被妖邪追袭,几乎不曾伤了性命。幸得轩辕哥哥怜救,并传与我长生之道,遂得修成人道,得换人形。”若梧等听了,都十分诧异,忙问:“真是长生之道?”千灵点头道:“是呀。”因问:“怎么了?”三人都瞅着她,半信不信的道:“世人自来死生有命,也没见个长生之道。”若梧疑惑道:“轩辕又是何处学得这长生之法?”千灵摇头说:“不知道。”三人都诧异,都问:“你们在一处,如何不知道?”千灵道:“我也是遇见轩辕哥哥后,方才修悟人道。只那未遇之前,我便不知道了。”若梧等听说,各各心中猜疑。欲待曲终寻问取,忽见霞光万道,人与弦俱绝。众人如醉初醒,似梦方觉,一个个爽气回旋,略无困倦。胜如入定坐关,赛过悟道参玄。

众人正称奇道妙,忽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射冲玄穹,真个是撼岭摇山,惊天动地。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有何祸事。忽而,天摧地陷,石裂山崩。众人复又惊惧,倏然不见了轩辕,但只见那地裂山崩处,现出一座八卦lt来,霞光艳艳,瑞气腾腾,有三丈多高,九丈余方圆,真个似天授地设,不待人力而巧者。彼时,若梧、雨菡、雨舒、千灵四个人也都耽心,不知轩辕有妨碍无妨碍,半日不见动静。雨菡、雨舒向千灵道:“这半日不见动静,怎么好?”千灵道:“姐姐只管放心,轩辕哥哥没事。”若梧叹了一声,向千灵道:“自轩辕从小儿来了,却总叫人摸不着他!”

一语未了,只听那边无俗子道:“这难道是轩辕台不成?”又只见那石台中间,金光闪灼,瑞气氤氲。众人见了,更又诧异,问道:“众人问道:“什么是‘轩辕台’?”无俗子拈髯沉吟道:“据历代掌门传说,往古之时,后山有处曰天之巅,其下有一座石台,一名‘转轮藏’,又名‘轩辕台’。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九丈八尺方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九丈八尺方圆,按九宫八卦阵。乃天授地设,上古传留,下锁着一把神剑,阴阳八卦阵环护。更可骇者,那剑有九万八千五百斤重,按九宫八卦五行之数。上镌星纹辰篆,天书地符,神威莫测,无穷极矣。然从古至今,不过是口头传说,虽也有形象传流于世,却是无人亲见其真器。”

众人听了都诧异道:“这是为什么?”无俗子道:“按历代祖师遗训,此地少吉多凶,自来生灵绝灭,凡我轩辕门子弟,一概不得擅近。再有那玉关金锁,重重匝匝,仙机缠陷,鬼窍连环,无人能解。更传说须是阴阳和合,方能解开玉关金锁。真是我生何幸,今宵大有缘法,得见仙台,方知是实,果然话不虚传,事无诈谬。”众人听了这话,都远远的站在卦台下看个不了。杨重云等道:“今当神洲繁盛,昌明太平朝世,海晏河清,岳静山宁,更又恰逢掌门重建嘉会,敢莫是该出现,兆此祥瑞也?”无俗子听了,沉吟了半日,方说道:“非也。可可的今宵放光,必另有原故。”又道:“当年我游天下,尝闻得人传说,神洲有十等神珍,乃钟、剑、斧、壶、塔、琴、鼎、印、镜、石。那剑便名轩辕剑。难道这锁剑台下,敢是轩辕剑不成?”众人听了这话,不觉又喜又惊,莫不欲一睹神剑。杨重云等道:“今生若能一窥真宝,亦我等之同幸也。”无俗子道:“这个却难也!”

众人见掌门说难,忙请教其端。无俗子道:“据本门历祖传说,欲转此轮,须得六十四个纯阳之子,布列阳八卦阵,转动阳八卦轮;六十四个纯阴之女,布列阴八卦阵,转动阴八卦轮。如此阴阳合和,一齐动手,方可成功。然今之子弟,亦未必深明此道。况且观此景象,只怕少吉多凶,若生祸患,反为不美。”杨重云等笑道:“掌门倒忘了,凡我轩辕门子弟,不敢说别的,但阴阳八卦,最是根本,那个不是入门习学。虽不敢说人人精通,但四象六爻,九宫八卦,都还熟谙,众尽知之。”无俗子道:“很好。这阴阳八卦,乃前人所造,从古至今,迁移越世,不知几千百年,诚历劫遗留之智慧,人世无上之珍宝也。咱们后世子弟,理当永远流传,断不可废,更不可失。”众人听了,因点头问道:“不知设此关锁者是谁?”无俗子道:“据历代祖师传说,原是九天玄女所设。”众人闻言,莫不称叹。

杨重云因又说道:“趁今宵赏月闲暇,群英毕集,何不解一解试试。”无俗子见说,心中便动了,原也有意一试,但只是怕伤了人,沉吟了半响,因说道:“今宵初会,仓促恐人数不全。”杨重云等道:“先点将起来,只怕就够了。”无俗子道:“既如此,点足阴阳之数,大家摆开阵势,合力齐心,一同作法。余者亦皆无用,只在周围护持。”即选出六十四个纯阳男子,六十四个纯阴女子,分阴序阳,两边罗列,无俗子一一告诉了名色,说明原委。众人排次按序,各依方位,一齐作法,推轮转毂,只是莫想转动半分。杨重云、段摇光等所有男子,皆在阳卦台下环护;若梧、如是等一群女子,皆在阴卦台下护持。只见那一百二十八个男女子弟,一个个蹙眉敛额,运神布阵,大展道法,却便似蜻蜓撼石柱,半分毫也不能禁动。无俗子于是上前摸一把,好似一堵墙挡住,莫想拢得轮,如何作得法。众人只道轮重,莫想得能转动。无俗子拈髯不语,心内沉思道:“奇怪,奇怪!怎么转不动,敢莫是砸坏了也?”众人不解何故,只得收了道法。忽然狂风大作,星月无光,千山撼动根,百川水倒流。走石飞砂,播土扬尘。走石飞砂天地暗,播土扬尘宇宙昏。摇山振岳,裂石崩崖。摇山振岳人人怕,裂石崩崖个个忧。彼时合门惊惧,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轩辕,因见金光显现,遂追踪蹑迹至此,但只见岚瘴遮漫,煞气冲天。于是操琴飞符,扫荡山氛,不觉惊动众人,只得暂且收法,趁地陷时,隐遁形体,藏在那lt的霞光影里。轩辕定眼一看,又只见那瑞气氤氲,金光缥缈,龙章凤篆,天书符纹,布满轮藏。更见两仪回廊,阴阳复道,青冥冥四象擎天柱,紫巍巍八卦太极顶。四维夔护,八柱龙缠。短长上下定乾坤,左右阴阳分日月。六爻金锁,八卦玉关。六爻金锁按天条,八卦玉关依斗列。明霞晃晃,碧雾蒙蒙。琳宫瑶殿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仙藏氤氲,洞天馥郁。果然不亚神仙府,真个犹如阆苑家。轩辕见了这个轮藏,心中忽有所动,寻思起来,倒像那里曾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那世何方的事了。又见那玉关紧闭,金锁牢缠,即运神功,左脚踏阳六十四卦方位,右脚踏阴六十四卦方位,已而使个解锁法,只见锁化符飞,撞开玉关。一时解开八八六十四道太阴锁,推开八八六十四重太阳关。轩辕信步走入,未几至一所在,但只见一把剑,镇于轮藏中间,金光焰焰,瑞气腾腾。轩辕一见,心中疑惑:“我当年出昆仑,将剑安藏于荒山僻地,却如何错到此间?再者,观此轮藏,也是一件神器,且符篆布满里外,层层环护,密密周绕。想来人世间并无此能者,敢莫是玄女不成?况且当初入世之时,除了玄女知得,别个也不知我处。”想着,拿出轮藏看时,上面天书符篆,錾着“轩辕”二字。正是:

宝剑潜形谁得知,神珍隐迹人难见。

轩辕看罢,从新把剑安藏在内,又一一将重门锁闭,复身出离轮藏,落在转lt前。彼时无俗子带着杨重云等人,崖前崖后的探赜索隐,游览观玩。只剩了若梧、如是等众女子,凑在一处说话儿。这里若梧、雨菡、雨舒、千灵四人,正顾盼多时,忽见了轩辕,忙上来问道:“可受伤了不曾?”若梧又道:“里面怎么样?教我们悬了半日心。”轩辕方欲说话时,忽听身后颤颤兢兢的问道:“二哥,是你么?”轩辕转过身来,见是一个少女,袅娜无伦,姿容娇绝。眉罥烟轻,眼点露浓。两弯眉黛连娟秀,一寸横波入鬓流。雪肤莹洁,冰肌瘦弱。真个似图画犹美,果然画图似还妙。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宛然如姣花照水,仿佛似弱柳扶风。烟眉天上月,比似纤纤;云鬓世间柳,何如细细。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应惭西子人间少,实愧王嫱世上稀。羞落芙蓉,压倒桃花。犹如芙蓉秋含露,却似桃花春带雨。

轩辕见那少女满面泪痕,神形依稀是云罗貌容,不觉吃一惊,忙问道:“你才说什么?”那少女走近前来,泣道:“二哥,我是罗儿。”轩辕听了道:“我天下寻你千百度,竟不知就在眼前。”说着,不觉滴下泪来。云罗只说得一声:“二哥。”扑入轩辕怀里便痛哭起来。二人离散多年,一旦相逢,其亲密自不必说得。云罗只伏在轩辕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一时轩辕抚其头颈,方慢慢的解劝住了。云罗抬头,看着轩辕,眉蹙春山,眼颦秋水,正是乍见翻疑梦,还恐漫相思。半日,云罗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娇羞默默,低下头只管弄衣带。幸月色朦胧,众人都不理论。

轩辕见她风流婉转,不语婷婷,娇羞怯怯。于是伸手拉了她,抱入怀内,只觉姣花露冷,弱柳风寒。纤腰不胜香滑,酥肩有如玉润。云罗伏在轩辕怀里,惝恍迷离,含羞几度。二人此番久别重逢,悲喜交集。一个软玉倚怀,温香拂脸;一个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是悲是恨是离愁,是仙是幻是温柔。眼底眉梢心上事,佳人香泪轻衣透。夜凉紧,冷香凝,春罗薄,秋波柔,蓦地风吹弱弱柳,携纤手夜深尔汝。那轩辕自见了云罗风流婉转,心中便有所失,又勾起离愁别恨,因心中默祝:“愿遣美人都化月,山河留影无生灭。清如霜,素如雪,冰心玉魄净无瑕,地久天长万万劫。没阴晴,无圆缺,人间天上,与谁同看清绝。”云罗自见了轩辕才貌朗润,却也怔怔的如有所失,也倾心暗许:“但愿人生如满月,不与嫦娥共圆缺。没伤悲,无离别,手把红丝捻赤绳,两个心儿千千结。山水隐,红尘灭,莲畔溪边,为君浣纱若耶。”二人情发一心,只管对月寓怀。那边若梧、雨菡、雨舒等见轩辕忽然多了一个妹妹,便都诧异,这边冷如是师徒见云罗忽然多了一个哥哥,亦皆纳罕。

少时,云罗含羞笑道:“二哥,去见我师父好么?”轩辕点头。正是情多莫恨相逢晚,佳期且尽眼中欢。云罗于是引着轩辕见过冷如是及众师姊妹。轩辕向众人瞧了一瞧,只见娇的娇,俏的俏,文的文,雅的雅,冷的冷,清的清,一双双娇欺楚女,一对对娆赛吴姬。风流袅娜,体态蹁跹。腰截素云如剑削,眉分新月似刀裁。正是满山桃李各嫣然,绝世倾城在空谷。一个赛似一个,攒在一处,就如一把水葱儿相似。娉娉袅袅,好便似姣花软玉;楚楚娇娇,却就如杨柳春月。似这般美貌娇姿,芳容婉媚,端正可喜,真个是观者无厌,看之不足。但只更可骇者,就中有个风流,姿容绝代,眉如纤月,面如细璧,雪态冰心,与众各别:占断孤高,压尽群芳。缥缈见梨花淡妆,依稀闻兰麝余香。音韵空灵,芳姿飘渺。恍隔轻烟闻暗珮,欲擎淡月睹明妆。神形超逸,宛然姮娥临下界;意态绝殊,仿佛姑射落凡尘。皎皎灼灼,好便似梨花堆雪;冷冷清清,却就如月璧被霜。纤腰裹雪梨花落,薄面敷霜月光寒。

轩辕一见,便吃一大惊,其孤高贞静,有似乎兰姬,绝殊离俗,则又如玄女。正自出神,忽云罗道:“二哥,这是我师姊妹们。”说着,便指与轩辕众师姊妹姓名:一名沈玉清,一名陆雪凝,一名程霜茹,一名程雨葭,一名璧琉璃,一名明月珠,一名玉琳琅,一名冰无瑕,一名莜吹兰,一名雁霜寒,一名云梦初,一名水依痕,一名月玲珑,一名露无心。轩辕一一作揖见过,不由的多瞅了陆雪凝一眼,因向冷如是等道:“小妹年少失落,幸得真人搭救,又承众位姊妹相帮照顾,感激不尽。”众女子忙陪笑还礼不迭。独陆雪凝容颜冷淡,如冰似雪,更不为礼。冷如是道:“也是合该我与令妹有缘,何劳致谢。”轩辕见说,回头向千灵道:“灵儿,这是你云罗姐姐。”千灵听了,忙上来问好厮见。云罗便拉了她的手,细细的看了一会,见她生得貌美绝伦,十分标致。眼与秋水横波,眉共春山争秀。细细金柳笼淡月,纤纤玉笋裹轻云。云罗看罢,因笑道:“真个比那画儿上画的还胜十倍。”又向轩辕道:“从今后,我也是姐姐了。”刚说到‘姐姐’二字,两眼不觉滚下泪来。轩辕叹了一声道:“自从别后这几年,我到处里找你们,至今尚无下落。若不是今日来此,你我也不能相见。”二人于是深叙些离别情景。

原来,云罗当年遇水流落荒山,恰值冷如是下山扫荡妖氛,因从这荒山下经过,见其晕闷在地,于是带回山上;且又见她聪明清秀,便抚养门下,与众徒弟一同修行。只因如今世浊艰危,冷如是恐弟子年轻不暗世路,故规矩不得私自下山。云罗虽思念不尽,怎奈山门规矩,且本来怯弱,又兼年小无知,是事莫识,无奈何,只得留在山上,尽心修悟,以俟道成。只是每每暗伤,思念无已,忧戚不尽。蹙损蛾眉镜未开,瘦尽楚腰裙不管。惆怅朝朝还暮暮,伤心日日复年年。一从离散断消息。不知生死长别离。情多是病泪空垂,细喘轻颦却为谁?柔情一缕浑难诉,便抵云罗千尺泪。终日凝眸,无语凝噎,心同泪烛,积久成痴。魂牵天涯路,梦逐潇湘水。寂寞惟有月,长照罗衣湿。因今秋正值九脉胜会,遂同师父及众姊妹前来游玩,不过趁此机会探访消息而已。不意竟得重逢,真是万千之喜。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轩辕见她眸盈秋水,泪湿春罗,翠靥留香,真是粉光融滑,面如莲瓣,眼若秋波。微腮带喜,薄面含春。濯濯如著雨桃花,滟滟似出水芙蓉。轩辕看罢,感慨缠绵。真个也悲喜交集,更有无限的怜爱。年少已为情销损,如今又被多情困。

若梧等见二人乍会,便去赏月,让他兄妹自在说话。一时赏过月,若梧、雨菡等又都围住问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也说与我们听听,多少是好。”雨舒随将传流的话说了一遍。轩辕:“与传说不差什么,只是要三才得衷。”众人道:“何为‘三才得衷’?”轩辕道:“即日月重轮之天时、九水回龙之地利、与道抱真之人和。如此三才俱备,也只转得一轮。”若梧道:“怎么只转得一轮?”轩辕道:“这原不是凡世之物,今流落于此,岂是混转的。况且于世人也无用,倒不如永远埋藏的好。”云罗道:“二哥,如今怎么处?”轩辕道:“今既已惊动人知,留在这里,终是祸患,也只好另觅别处去安藏罢了。我明日就辞你们下山,觅那荒山僻地,从新安藏起来。”云罗听了,便着急道:“二哥,你不要罗儿了?”说着滚下泪来。

轩辕见她哭了,携手拦于怀内,忙又安慰她道:“如今世道艰难,风尘肮脏,二哥怕你跟着受苦,你便跟着师伯和师姊妹们,在山上好好的修悟罢。等二哥找到你琪姐姐了,一定回来接你。”云罗便哭道:“罗儿不依,咱们一齐找,岂不好?罗儿不怕苦的,再苦再累也愿意。”轩辕微微笑道:“二哥风尘奔波,穷困流寓,你一个女孩子家,难道也餐风宿露不成?”若梧等听了,都不觉的伤起心来。云罗道:“只要跟着二哥,就死了也愿意。”轩辕忙止道:“休胡说!只要你们平安,我不管怎么样都好。”云罗道:“二哥也要好好的,咱们都要好好的,等找到了琪姐姐,咱们再不分离了。”又道:“只不知她怎样?”轩辕听了道:“只要她随意,不管怎样都好。”云罗便伏在轩辕怀里,心中缱绻难舍。轩辕虽百般不忍分离,怎奈世道艰难,惟恐她跟着受苦,无奈何,只得将款语温言来劝慰。不想云罗听了,越发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只说:“罗儿不依。”众人见了这般,又要笑,又不敢笑。

轩辕百般劝哄不好,还是若梧拉了云罗过去,方慢慢的解劝住了。轩辕即转过身来,使个缩星之法,将一座lt登时变成一把含星蕴斗的剑鞘,且紧紧的把轩辕剑神锋锁藏。轩辕托于掌上,只见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天地颠倾,阴阳转轮。轩辕看罢,因叹道:“豪则我有可灭乎世,放则道无可羁乎我。三千界尽是骯脏地,真莽乾坤无净土矣!”遂自携了剑,走至登仙崖前,对月出了一回神。这里若梧便问云罗道:“轩辕端是何人?适闻掌门所谈宝贝,岂但如丘山之重。今看轩辕擎之,却就如拈针的一般,莫不是佛仙神圣谪下凡?”

云罗道:“佛仙神圣,何足道哉!但只是不可说,更不可问也,问者必凶。”众人听了惊疑,若梧因笑道:“越发说得人悬念了,为什么不可问呢?”云罗道:“自来可天问,而不可问天,非天加谴,而劫自侵。”众人听了,只是纳闷。云罗便丢下众人,又走至轩辕身边,问道:“二哥,你在这里作什么?”轩辕道:“这剑若只管留在浊世,必然又生杀戮之冤。莫若散入天地,与道合一。”说着将剑抛将去,解化作万道金光,渺然不见。恰值千灵走来,问道:“轩辕哥哥,剑往哪里去了?”轩辕道:“只在混沌世界之中,鸿蒙大道之内。与阴阳同其象,与元气合其形。”众人不解其语。云罗道:“二哥,我随你学道罢。”轩辕道:“这个却是不可!须要你自悟己道。”云罗道:“为甚么不可?”轩辕道:“你我元虽一炁,道则有别,所谓‘各有各的道’一语不错。我道至孤绝灭,天地不容,鬼神所忌,不要你也像我一样,见弃于三界。何况你我自来道理不同,你还该尽心修悟己道才是。再者,想当初分道如是,必有其理。若论别法,倒也无妨,我还记得当日玄女所传口诀,你若真个要学,我讲与你就是了。”云罗想起轩辕禀道劫磨,不觉的又伤起心来了。

轩辕因向若梧、如是等道:“我兄妹两个这些年,多蒙列位收留照顾,此恩此情,并无一物可相酬谢,惟有些阴微鄙贱之寡道。如若你们不嫌有污慧听,且请留意一闻,聊可表我一点致谢之意。今趁此闲暇,先令你们领略些法性,日后再各悟己道。只有别开生法,不随旁人,方可超越三乘,颖出十地,与道逍遥。如今你们虽通法性,只是未会得根源,趁今日清闲自在,将身修成仙体,以备将来之患也。”若梧诧异道:“将来可有甚么祸患?”轩辕道:“天道无常,祸福难期,大千尘世,自来便是口舌凶场,是非恶海。如今也不用说,但只潜心修悟。到那时,随机应变即可。”说毕,便传授以长生之道。而已,又说:“须知开辟鸿蒙,道乃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万物以之生,五行以之成。道运化而赋象,物归虚而潜形。万象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是以窥天鉴地,明阴洞阳,故知妙道凝玄,法流湛寂。不有中有,不无中无。非有为有,非无为无。象显可征,形潜莫睹。一似冬水之凝,何如春冰之消。盖大道运化,阴阳转轮,终始玄同。”众人闻言,顿开灵窍,若恍若惚,如杳如冥。时间顿把玄关悟,须臾即将真元合。从此打开生死路,自今修成不老仙。香雪三艳虽日前已闻得妙法,但大道至玄,玄之又玄,幽微难明,虽聪明灵慧,亦不能洞见奥妙。及至此时说破根源,功行完备,方才豁然顿悟。这正是理明一窍通千窍,说破无生即是仙。

少时,只见无俗子等已回来,因不见了lt便问:“咱们才转的lt如何不见?”若梧道:“才化作金光,不知那边去了。”无俗子听了道:“想是仙器神兵,咱们没缘,不当享此神珍,也未可知。且回去,少憩片刻,只怕就天亮了。明日还是九脉胜会,该当早起。明日晚间再玩罢。”于是众人方慢慢的散去。轩辕便向云罗道:“你先同大家回去罢,二哥暂且不忍再见。”雨菡雨舒二人听了,虽是依依不舍,但在人前羞怯,只不敢露出来。若梧一把拉住,说道:“凭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今儿断不依你。我们好容易等了你回来,你便这样狠心么?明日就是胜会比试,过了胜会,你要找什么人,咱们就帮你找。”轩辕见如此说,不敢就辞。当下,众人回至山前,无俗子道:“大家就在八卦院中安歇罢。”即有长门弟子,在前导引。原来这八卦院房舍最多,自来是安置八脉赴会者之所。众人来至院中,依己方位,各占一卦。其中因云罗、轩辕二人久阔重逢,正在难分难舍之际,若梧、雨菡、雨舒、千灵四人见了,遂拉了云罗过来,赏玩清宵,不在话下。

至次日清晨,无俗子先便率领啸天峰合脉人等,祭天祀祖,拜道焚香,于辰时食后,会齐了各脉人众,在于会仙场中论剑台下,分昭序穆,列阵排班。台下设着一张青玉案,上面设着香、花、灯、火、果五种道供,并一个三尺来高天地香炉。无俗子上前,拈香在手,朝玉京,祝神明,祝曰:“老道无俗子,今志心朝礼。端肃谒穹苍,虔诚叩道门。上告罗天诸宰,三清道祖,九天圣母,以及历祖先灵:吾门自开宗定炉以来,几经磨难,屡历尘劫,济弱扶危,声名奕世。是以景福绵长,继子荫孙,迁移越世,虽历千古,祖业犹存。自来香火鼎盛,真经传布,景福遐敷,道恩普锡,玄威远镇。只因往经妖乱,邪魔侵害,致使圣法衰蔽,败绝不行,荒废年远。幸得我辈有福,生在当今之世,三皇之正裔,五帝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声名振地,乃天下苍生之同幸也。吾等后世子孙,悉皆翘心重玄,体仁沐德,瞻奇仰异。且今上启盘古开辟之大德,历祖图治之旷恩,福田广种,福荫无穷。今日后世生辈,赖前人之余荫,静享紫焰山,安逸轩辕门,一向海岳平宁,乾坤清泰。但只碌碌愚俗,未能图大根基,振治山门,诚惭先师,实愧累祖。幸今老来不昧,稍警痴顽,遵依祖法,重整仙山,复立胜会,愿我合门子弟,上戴天恩,下感地德。惟敬谨修玄,朝天叩道,庶不负山川日月之精奇,罗天诸宰之怜悯,三清道祖之护庇,九天圣母之垂慈,历祖遗烈之荫佑。但愿吾门永固,正道长臻,万古千秋,荣耀传流。纵草木禽兽,亦披恩受惠。我弟子志心上谒,伏惟顿首。”

祝毕,拈香注炉,礼拜三匝,拜毕回头道:“上圣三界中,大抵世间之物,凡有九窍者,皆可修行成仙。我虽资质钝愚,坐大无为,辜负先贤。幸今后辈灵秀,根器深重,出类拔萃,如春笋之破土,异日凌云标竿,也未可量也。然振起吾轩辕门者,却不知当属谁矣!今欲以上道授之,俾其谁掌门可乎?”众人听说传与上道之法,异日更可争竞掌门之位,登时鼎沸起来。无俗子高声说道:“今会九脉论道,先比试阵法,再较量道行。我玄门修行的人,阳精若足千年寿,阴气如强必毙伤。这论剑台,乃先祖传留,上面暗藏阵法,阳卦八阵,阴卦八阵,如今只是说剑论道,并非争战杀伐,故只以阳阵为主,阴阵辅弼,反复八门,每轮每阵,变化无端。虽其中凶险莫测,然两阵通连,阴阳争衡,相生相克,即有所伤损,却是性命无虞,而且亦有好处。只因汝等后辈灵秀,自幼得师父疼爱,性情高傲者尽多,须要受些苦磨,方能增慧长智。况我玄门修真炼法,为的是达道飞升,跳出尘网,寂灭轮回。须是恨苦修行,方见成仙之难。今我处虽清净无为,山场安泰。岂不闻古人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须要坚心磨琢,着意修持,方为保泰长久之机也。故今日比试较量,一则遵依祖法,振起遗风;二则守护山场,保泰安机;三则扶持苗裔,传留上道。但望汝等奋志修行,切勿生懒惰之心也。”众人各各领命。

无俗子又道:“今日先抽签,分出阴阳来。趁此同门亲近亲近,待各脉弟子混熟了,凑齐八卦之数,约同赴阵,齐心合力,共相扶持,此亦是亲近之意。明儿再把大家点将起来,上台磨炼,攻习阵法。自建会以来,每会只开五阵,且以阳阵为主,阴阵辅之,即有伤损,却无性命之虞,尽管放心历练。第一阵曰太极转轮阵,第二阵曰两仪水火阵,第三阵曰三才幻剑阵,第四阵曰四象迷眩阵,第五阵曰五行造化阵。而后三阵凶险太过,自古难制,纵神仙亦不能支持,所以至今封镇,从没人经试过。看你们自己的道行,若能捱到第五阵者,或有缘参悟些奥玄,于修炼大有好处,胜强如百年打坐。盖此阵内有成仙了道之奥妙,发明万化之奇方也。待历完阵后,每脉中选出其聪明智能、道法高强之弟子,传与上道秘法。然后好下山造历尘劫,磨炼智量。三年后,预备赶赴天下大会。”众人听到这里,别个都还可以,只是那些自小便在山上修行,天天被门规管约拘禁,不得下山逛荡的年轻弟子,听了这话,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鼓舞之状,言笑鼎沸不绝。又听掌门说道:“依十二大门派掌教的意思,是要看看三教九流,孰当为天下第一。老道取名叫作无俗,虽于此潜修静隐,然却也不能全然放下身心,了无俗念。为人生在天地之间,端的可能无俗乎?咱们虽不争这虚名,亦不可玷辱了先威。”说着,便令众人抽签为记。

且说轩辕起初之心,原不欲在山上久淹者,生恐停留多事,不免眷恋难行,料必更加伤情;无奈若梧殷勤苦留,雨菡噙泪含悲,雨舒蓄意凝眸,云罗缱绻难舍,千灵生死相随。似这般眷眷之情,终不能狠心抛离,只得暂且留下,异日再作计较。因随至会仙场看时,各脉弟子皆集于此,簇簇群群,好不闹热。当下无俗子训饬已毕,众弟子正上前抽签卦。若梧道:“今儿既来了,没有空去之礼,好歹抽一支儿,也是来这里一趟。况且你妹妹也上去,作哥哥的要护着才是。哥哥不护着妹妹,倘或被人欺负了,或是受伤,你也过意不去呀!”说着,大家簇拥他去了。轩辕见如此,只得伸手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一面画着太极图,题着“大道幽深”四字,那面写着一个“乾”字。接着,雨菡、雨舒、云罗、千灵四人也都抽了。雨菡的是一个“巽”字,雨舒的是一个“震”字,云罗的是一个“坤”字,千灵的是一个“兑”字。若梧笑道:“你们的都是阳八卦之签,只差‘坎’、‘离’、‘艮’三支便全了。”说着,只见宋玉豪等走来,问菡舒二人抽了何卦,聊欲凑签也。雨菡雨舒见问,心中虽不愿意,只不好露出来,因说:“我们已凑成一卦了。”宋玉豪等听了,只得讪讪的去了。

一时众人抽完签儿,共计一千零二十四人。无俗子道:“今日酉时之前,大家须凑齐了,以便注名分卦。”说着,便命人登记名姓并所抽的签卦,然后分贴在八个青绿大铜鼎上,众人随至鼎前观看,只围攒得风雨不透。这个说“我不与你凑一块”,那个说“你是个下流无耻之徒”,那边又说“蹭了我的簪儿”,这边又说“踩了我的鞋子”,挤挤挨挨,说笑不绝。原来这签子分为阴阳两种,阴签乃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支;阳签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支。轩辕也无心在比试上,远远的却向卦台上望着。只见上面天书符篆,布满九宫八卦,吉凶倚伏,幽隐幽显。若梧道:“这剑台乃是当年祖师传留,八卦凿就,万年不坏。”轩辕等听了,便细细留神,打量这剑台,真个是上古传***光细润。

原来这论剑台又名九宫八卦台,本是紫焰山后,天地产成的一块万年大玲珑玉石。只因上古之时,伏羲画八卦于其上,后被千机子会同各脉首座搬运至此,先引天雷锻炼,乃复阴火焚烧,然后按九宫八卦形式,苦历三劫,玲珑凿就,略无疵瑕,高经八尺,方圆九里。谁知此石自经锻炼磨琢之后,任凭火烧雷打,刀砍斧劈,千锤万凿,亦俱莫能伤损。祥光笼罩,瑞气遮盈。祥光笼罩,护体不伤性命;瑞气遮盈,守道无损元神。因而自千机子建会日起,遂为历代门人比试之场。其中布藏阵法,八卦周流,九宫连环。按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是为阳八阵法:曰太极转轮阵,曰两仪水火阵,曰三才幻剑阵,曰四象迷眩阵,曰五行造化阵,曰六爻甲子阵,曰七星地网阵,曰八卦天罗阵。宫宫暗藏神妙,卦卦蕴藉玄微。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是为阴八阵图:曰天覆阵,曰地载阵,曰风扬阵,曰云垂阵,曰龙飞阵,曰虎翼阵,曰鸟翔阵,曰蛇蟠阵。局局祸福不定,阵阵吉凶难期。一阵之中,两阵相从;卦中藏卦,阵间容阵;阴阳相生,五行相克;循环无端,隐显莫测。

又见台下按八卦方位,设着八尺来高青绿古铜宝鼎,且八个宝鼎正对着八个台角,而每个宝鼎去台仅八八六十四丈。内焚太真天香八种,乃道香、德香、无为香、自然香、清净香、妙洞香、灵宝慧香、超三界香,浓淡馥烈,各味不一。彩雾飘飖冲上界,香烟馥郁透清霄。盈空蔼蔼,冲汉纷纷。盈空蔼蔼祥光蹙,冲汉纷纷瑞气凝。会仙场中聚霞彩,啸天峰上集祥云。灵台光照三清路,宝鼎香浮五色烟。这壁厢,双双静女,倾国倾城。异香馥郁,脂粉交加。异香馥郁,几处攒成仙子阵;脂粉交加,满地簇就美人群;那壁厢,对对才郎,比金比玉。形容典雅,体段峥嵘。形容典雅,风流攒簇珠林秀;体段峥嵘,文采堆砌玉山辉。双双静女翩跹,对对才郎杰俊。双双静女压王嫱,对对才郎欺子建。窈窕嫣姌攒锦队,娉婷娇媚结彩丛。金郎秀士深可赞,玉女仙娃实堪夸。花堆锦砌千般美,看遍人间怎如此。四时花木争奇,八节峰峦迭翠。幽壑潜蛟龙,深林隐彩凤。天上虹霓云锦张,涧下山涛水流长。真个是地灵人杰风景丽,又何须白日飞升上大罗。

这里轩辕正看着卦台,忽闻得金钟响振,无俗子命已凑齐了卦数的弟子过来登记,今日好散了会的。众弟子听了,簇簇群群,纷纷登记。已而,也有回去歇息的,也有结交朋友的,也有游山玩景的,也有说剑论道的,各自取便,动止不一。轩辕看了一会剑台,忽想起小时的事来,心中早又五内摧伤,随便坐在一块山石上饮酒,不觉滴下泪来。正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若梧转眼瞥见,问是怎么样。轩辕摇头不语。若梧道:“如今正是霜秋时节,山高早寒,怪冷的。走罢,别在这里坐着,咱们也瞧瞧去。”一面说,一面拉了轩辕起来。轩辕道:“我倒不冷。”若梧道:“你不冷,我看着心疼的冷。”轩辕听了,感激于衷,一时五内沸然炙起,待要说什么,竟找不到致意之词。雨菡等早去瞧了一遍回来,都笑向轩辕道:“真真是天意留人住。”若梧笑问道:“怎么说?”雨菡道:“原来一阵须要一日,五阵却不就得五日。”说着,又只见冷如是带着众弟子过来,大家见过。

云罗因问众姊妹抽了何签,只有陆雪凝抽了个“坎”,莜吹兰抽了个“艮”,云梦初抽了个“离”,余者皆是阴八卦之签也。云罗拍手笑道:“这可齐了。凝姐姐,莜姐姐,梦姐姐,就只差你们了,咱们在一处罢。”陆雪凝不答。吹兰和梦初便笑道:“就是这样。”若梧因玉清道:“你们记了没有?”玉清摇头道:“还没呢。”若梧道:“正好,咱两个一齐过去罢。”玉清点头微笑。不一时,二人俱已代为登记了回来。轩辕在旁看着陆雪凝,不觉又想起幽兰姬来,再看看陆雪凝形容,只见面如冷月,眼若寒星,腰若刀裁,眉如剑削。腰若刀裁云,眉如剑削月。腰若刀裁,一挥截断九秋云;眉如剑削,二分长颦三春月。目含睇而横波,眉罥烟而射月。凝眉罥烟,好便似云护月朦胧;横波剪水,却就如风寒星不定。芳姿缥缈,幽香馥郁。宛然仙子无俗念,疑是无情却有情。姑射真容,嫦娥体态。别有世间倾城貌,天秉风流绝代姿。灼若银霞,皎如素雪。貌若姮娥难比似,颜如姑射更无伦。雪肤莹洁,冰肌瘦弱。菡萏香凝临水照,西风愁起倩云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仙才卓荦寰中少,天姿灵秀世莫双。

轩辕只管眼看着陆雪凝出神,忽见沈玉清等在冷如是身后抿着嘴笑。陆雪凝瞧了轩辕一眼,便回头过去了。轩辕自觉忘情,又是惭愧,又是伤感,一心酸含悲,两眼苦噙泪。才回身要走,被若梧一把拉住,说道:“等着,咱们大家一齐走,回去歇歇儿罢。”遂约着冷如是等师徒,大家一同回到八卦院中。原来凝月峰一脉住在坎院,如是遂邀了若梧等过去游玩。轩辕便要作辞,云罗忙一把拉住道:“二哥,你不进来么?”轩辕道:“你们女孩子的住处,二哥进去作什么呢?”云罗道:“这有什么呢,都是自己人。”如是也道:“青天白日,况你们又是兄妹,有甚么忌讳的,进来逛逛儿不是?”云罗不容分说,便拉轩辕进去。一时来至院中,只见花木秾华,松篁交翠,桃李争妍,真个是仙境别红尘,灵山没春秋。

冷如是带着众人各处游玩了一回,然后进入房中让茶。既而日暮,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众困房栊,俱莫能出,掌灯继烛,聊待雨霁。轩辕便站起身来,远远的只向窗前喝酒。但见暮雨潇潇,秋霖脉脉,又想起幽兰姬和墨琪,止不住血泪和流,神魂俱醉。正是天风淅沥地流漓,万里玄云滞所思。玉颜眇眇知何处,不见倾城空泪垂。桃花桃叶隔云端,香尘落尽殷勤觅。八荒寻行不辞远,六合漂沦独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海角天涯不见伊。可怜一夜洗征尘,明朝何处寻行迹。一从山海别离后,至今心愿与身违。几许浓情葬心头,一片相思埋眼底。泪洒窗前无计遏,酒入愁肠哀愈烈。琚瑀铿锵韵碧霄,机梭淅沥鸣玄夜。当时香染人何在,少小多情空许约。愁心别意两难平,美人何处潇湘隔。

这里轩辕正自伤感思念,只听那边冷如是道:“现外面大雨不止,何况今夜已深了,你们将就住一宵如何?”若梧笑道:“我们却都不困,只坐一夜罢了,待旦而赴会可也。”冷如是等因昨夜得传修仙道,故亦都神形超然而绝于世。这正是神满不思睡,一个个都略无困倦。如是道:“只今秋雨清寒,何以消此永夜。”若梧笑道:“别的事也都觉无聊,莫若新鲜奇闻有趣。”众人听说,都拍手笑道:“就是这个好!”陆雪凝听了,只是寂静无言。如是道:“咱们修仙静隐的人,可有甚么故事说呢?”若梧道:“走江湖的人都有故事,现今这屋里就有一个。”说着,便叫轩辕道:“把你的江湖故事儿说些与我们听听,如何?”轩辕只得袖了酒囊过来,云罗和千灵忙坐在中间。众人因问江湖有何适趣故事、土俗民风。轩辕一时也说不尽许多,惟将些稀奇古怪的说来解闷。众人素日在山中修炼,少有听见新奇异事,一个个莫不爱听,加之轩辕文辞高古,众人越发得了趣味,连陆雪凝也都听住了。未几,忽听得云磬悠扬,大家举目往窗外一看,见雨止而日已曙也。当下汲清泉梳洗已毕,便一同往会仙场而去。那林下风师徒,见三艳一夜不归,闻知淹留于坎院,因此便都不在意,各各穿戴齐备,自去赴会。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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