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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祁华》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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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晷散发出恢弘的光晕,直冲天际,本是灰蒙蒙的夜色顿时变得斑斓,周遭狂风大作,那浓雾竟然泛起了鱼鳞般的涟漪。

司马祁华半撑着跪在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已然陨落在天际的缱绻玄衣,他嘴角划过一丝冷酷的笑意,很快那眉眼带着浓烈的兴奋之色。

他感觉到丹田汇聚了一股奇异的热量,由内散发至全身,乃至每一处肌肤毛发,那股热量温热舒服,仿佛在滋养着他。这是灵脉,源源不断的灵气喷薄而出,他受伤的地方迅速痊愈起来,而他和那股灵气也形成了一种微笑的关系,好像彼此需要,他是那至纯灵气最合适的器皿。

他眼眶微红,瞳孔缓缓放大,迷雾尽头的人影越发清晰,庸晚一脸淡漠的缓缓朝这边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袭灰衣长衫的人影。

“恭喜主子!您刚合并雪华仙君,仙灵换体极易形成反噬,了然大师有仙格,属下和大师为主子守灵吧。”庸晚的声音淡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司马祁华神色有些鄙夷,他想开口,就发现嗓子深处有些干痒,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庸晚将了然一把扔在了司马祁华面前,了然外观看起与之前毫无差异,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瞳孔全部是灰黑色,没有了丝毫生机,就像一句活死人尸。

庸晚可能知道司马祁华心中所想,他再次漫不经心的开口:“了然大师被夺了生魂,他的价值,只剩于此了。”

话音刚落,庸晚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飞速的架在了面无表情,生机全无的了然脖颈上。

司马祁华的眼眶逐渐睁大,他能清楚的察觉到体内的气内被什么东西禁锢,他全身冷汗涔涔,刚刚那股温热舒适感荡然无存,只有一种挣脱不了桎梏的冲突痛苦感。但是诡异的是,他理智告诉自己了然大师不可以死在自己面前,但是情感深处,就好像猛兽见到猎物,那股子嗜血欲望,让他潜意识深处恨不得饮血啖肉。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荒谬感,原来这就是仙格,这竟是凡人敬仰的神。

庸晚的剑在了然的脖颈上停留了下来,他眸底神色复杂的望了望躺着的微光中的人。猛然,迷雾中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声,那浓雾中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们靠近,无数虚影的手臂从一点点试探,在到将两道塞满。

惊雷大作,响彻天际,很快,那一双双白骨森森的手臂,刺穿浓雾的界限,张牙舞爪的朝他们靠近。庸晚也顾不上其他了,他脸色哗变,赶忙举起剑锋对准鬼手的入侵。

奇异的是,这些鬼手在靠近他们的同时,一阵电光火石兹拉作响,空间中弥漫着烤焦的气味,他们所站的地方,就好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将阴阳两地隔绝开来。

悬浮在半空的日月晷,所散发的光晕越来越弱,越来越淡。庸晚惊骇的神情被恍然取代,他一脸玩味的看着日月晷对司马祁华说道:“这些亡灵是来找的吧?”

司马祁华清晰的感觉自己的体内好像注入了什么清流,缓缓的将那燥热不适冲淡了不少,那是日月晷的圣光。两件圣器,一件和桃夭夭灵识融合,另外一件,显然就要一点点消融在他的灵海中了。他心底生出了一种异样的快感,好像他和桃夭夭的纠葛,是被天道认可,是宿命的缘分。

他全身依然动弹不得,好在喉咙处的干痒缓解了,他清了清火辣辣的嗓子,口唇分泌的津液,湿润了紧粘在一起的嘴唇。“董晚,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何必如此?”

庸晚闻言后,微微冷笑了几声:“不薄?难道这个世上,我最该恨的人不是你吗?”

司马祁华眼中的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他垂下头,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回话。确实,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这个人的一切。他所遭受的一切,那面目全非的人生自始至终应该是他受的。

“母亲,他一直待你很好。”司马祁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精疲力尽。

“很好?是啊,最亲的儿子一直把他当外人。陪伴她的那些年,我可是一直替你们尽孝的。”

司马祁华那黯淡的眸底,划过一丝悲恸,他眼睫颤抖了一下,那柔软深处好像被人狠狠划开一般。几世以来,他一直以为大夫人不是自己亲娘。一直思念着那个素昧平生的女子,甚至连自己的私宅都取名为张。陪伴自己的,照顾自己的,关爱自己的,他虽有感恩,确从未真心待之,反而因为司马向岚而处处防之。

庸晚俯视着那痛苦的神情,窃笑道:“呵,要不要我在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说话间,他将剑往身边收回了片刻,朝司马祁华迈了一步,将话语笼成一道利器,开口道:“你以为大夫人一直被蒙在鼓里吗?她啊,其实什么都知道,包括最爱之人的轻视,最记挂之人的忌惮。以及,女儿被利用的惨死,和我的身份,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

霎时间,司马祁华体内的几股气流开始猛烈的乱攒,就好像刀剑在肺腑内搅的天翻地覆,他的脸苍白如纸,嘴角鼻腔渗出大滴的鲜血,将面颊衣领染得触目惊心。

庸晚的桀桀的笑声,在日月晷设的结界中来回碰撞,声音格外刺耳。直到,刹那间,日月晷的圣光蓦然变淡,圣器蜿蜒的裂缝越来越大。他才收回了笑意,他冷冷的看着司马祁华,将剑从了然处指向了对方。

剑锋指向他对方那刻,天幕最尽的边缘开始幽幽泛上血红色的迷雾,风的呼啸像野兽仰着头在对暮色咆哮,枉死城的废墟之中,爬行着鬼魅的喘息.那声响陡然变得响彻,哀鸣,宛如万鬼啼哭的人间炼狱。

“哦?”庸晚玩味的看着眼前之人,“都说枉死城怨灵于三界之外,无意识,无记忆,无悲喜,无转世,支撑成虚影的只有那死前的最后一段情绪。看来,雪华仙君在他们心中当真重要啊。”

“那是企盼,祈求。”司马祁华的眼底逐渐恢复了颜色,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环顾四周。

“是啊,我还以为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你的命。没想到,恰恰相反,他们到死都信任着天道,都信任着仙人,对生的期望构成他们的怨灵,游荡至今。太蠢了,将自己托付给他人,还被这人害的禁锢再此永不超生,落得如此下场竟然还想救这个罪魁祸首。”庸晚嘲讽的摇摇头,眸底确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动容。

司马祁华沉默了一会,他有些感慨的开口道:“李姬她的易容术是你们教的,根本不可能骗过你。你在等什么?如果你真要我的命,早该动手了。你千方百计的要了然因我而死,又费尽心思的激怒我,让我气息不调动弹不得。董晚啊,董晚,你心中有大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你本性良善,何苦于此?”

“闭嘴!”庸晚怒斥的打断。

“你心中有爱,又怎么能恶的起来?有些影响,不是刻意之间,而是细枝末节。你助我,我们一起逃出这里,做不违背本心之事。”

夜凉如水,啼哭的生灵声音越来越轻,日月晷的光晕终于完全消失在天地间,从此天地大陆再无圣器,再无恶念欲念的因由,唯一的光亮只有庸晚手中的那盏水晶宫灯,安谧的将他的半张脸照的惨白。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早知道,李姬瞒不过我,你就如此信我?”

司马祁华嘴角带着苦笑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赌。赌你虽心中有劫,但从不是以怨报德之人。与其说是你算计我,我将计就计,不如说今晚我来成全你的怨气,也成全你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忍。”

言尽于此,庸晚觉得奇寒彻骨,浑身乏力,心头弥散的阴悒瞬间消融,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看不见底的深潭,那漆黑一片中只有一点两点的星光在微微闪耀。“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样,好像可以窥探人心,永远都能胜券在握,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你的成熟阅历和年龄完全没有不匹配,也根本不像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会有的心智。我穷追猛赶到精疲力竭还是追不上你。”

司马祁华舒展了下僵硬的四周,体内的燥热像沸腾的开水,还是热的他难受。好在,他全身关节可以活动了,周身的酸疼不止是缓解,简直舒服通透的不像话,除了那股子热,燥的他脸庞通红。

他慢慢的站直身子,朝庸晚身前挪了几步,将手臂很自然的搭在了对方的肩上,一如既往。“在夏客眼里,你虽外貌柔弱,但是懔懔焉,皓皓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

庸晚心中那点点繁星被无限放大,闪亮,他垂下头,抚摸心头的柔软,可惜他和他,还能否回到过去?夏客会原谅他吗,想到这,一阵酸涩涌了上来。

司马祁华察觉到对方所想,本来还想宽慰几句,但是那股子燥热越来越猛烈,就好像也将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烘干,他口唇再次干痒难受,他瞥了眼一边丧失神志的了然,这才猛然惊骇过来,那骨子燥热是一种本能的对力量的渴望,近乎于食欲。

他一把拉住庸晚,气喘吁吁的沉声说道:“走!我们出去,这枉死城由怨念而生,会放大人心底的欲念,有什么,我们出去再说。”

“哦,好,好。”庸晚有些懵懂,但他还是搀扶着司马祁华。

他们缓缓的在道上穿行,日月晷消融前幻化的结界将与他们隔离开阴阳,所踏足的每一步地方,方圆几步都迷雾都会瞬间散去。就这样,他们很快的来到了那甬道假山前。

穿过山石后,豁然开朗,好像所有的迷瘴都被穿不透,进的来。

他们环顾四周,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夜雾袭来刺骨的寒意。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庙堂,建安庙几个大字斑驳沧桑,好似阅尽铅华。

庸晚举起宫灯,朝司马祁华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言语,似乎害怕惊动黑暗中未知的什么。

就在这时,庙堂内好像站着一个人,一道虚影。司马祁华和庸晚心中大惊,他们对视一眼,庸晚手中的水晶灯朝那虚影照去,只见那依稀站着的人影好似身着一件厚重甲胄,银色铁甲贴片与手中的灯亮正好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反射弧度。

司马祁华心跳战鼓如雷,他满目不可思议的朝着那黑影一点点靠近,庸晚一把拉住他,担忧的摇摇头,司马祁华轻柔的抽出臂弯,小声唤道:“是你吗?莫影。”

只见那虚影缓缓的转过身,动作极慢极轻,司马祁华心中忐忑,他要用那日月晷本意就是为了复活莫影,阴差阳错,没想到到头来日月晷竟然因为自己陨落了。但是,雪华说过,要想救莫影就要带着日月晷到这枉死城来。

那虚影转身到一半就停住了,阴影将他的面容完全遮挡,站在司马祁华的角度,只能看清对方身上的穿着很身型,却看不清脸。

司马祁华十分懊悔,刚刚杀了雪华前,竟然因为害怕对方的回答而放弃问他莫影的下落。是的,他刚有想过让对方告诉自己莫影复活的办法,但又害怕会被对方作为威胁的借口,一念之间。

那道黑影笑了起来,声线里透着古怪,,这是个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那音中的嘶哑感就好像古旧的风箱在吱哑作响,明明声音很低,确刺耳的恨。

司马祁华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在得知这人不可能是莫影的同时,他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同时那种负疚感更如潮水般汹涌打来,拉扯的他胸口有些闷疼。

户外突然狂风大作,将庙堂的窗沿敲打的哗啦作响,他们一个激灵,并没有听清那声音在说什么。司马祁华体内那股子燥热又升了起来,他明白了,这就如同吃坏了什么东西,在腹中作乱。

他捂着腹部,冷汗涔涔的开口道:“你是何人?”

这下,他们终于听清了那女子的声音了,这话语一清晰,司马祁华和庸晚脸色同时哗变,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复杂的情绪,和浓烈的疑惑。

“主子,你当真是来救莫影的?”晴风一身戎装铁甲,站在那,没有了往日的明媚欢脱,那声音不在是如之前般带着尊重和一丝惧怕,话里行间,字字充斥着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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