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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途》第十二章 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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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昆仑破坏蓬莱结界失败已经过去了数个月的时间,所带来的骚乱渐渐平息,人间岁月轮转,从未出过差错,该干嘛还干嘛,打仗的打仗,生产的生产,一如往常。

只是天气渐冷,不利于战事开展,除了南方的一些地方之外,大都蛰伏起来积蓄力量,等待来年春暖花开,再战一年。

大启覆灭时,天启城连带周边百里之地消失不见,留下了一个不知道多深的大坑,听人说,这深坑还未被河水填满,形成天启湖的时候,甚至能听见坑底传来的鬼怪之声,莫不是打穿了地壳,捣烂了阎王爷的阎罗殿?

只是这种说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启湖的形成,已经少有人提及了,二十年的时间能让人忘记许多事情,关于大启的种种趣事,从最开始的争相讨论,到最后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只用了短短二十年,除了书院用来教授学子的时候偶有提及之外,大启这两个字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这一天,自西边来了个负笈游学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一匹灰不溜秋的瘦驴,走到哪啃到那,让擦肩之人严重怀疑这头驴子是不是得了疾病,为何如此能吃也养不肥。

书箧伸到年轻人头顶的部分上站着一只鹦鹉,趾高气扬,好似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不时的踱步来回,打打瞌睡,却从未有过扇动翅膀,振翅欲飞的举动,即便是被人逗到边缘处,顶多就是扇上两下,保持住平衡便停止下来,一下也不愿意多扇。

这年轻人一身青衣还算干净,只是有些地方已经磨掉了颜色,手不释卷的同时,不时的抬起头打量一眼周围的景色,满脸的书卷气,犹如病态。

再看年轻人手中的这本书,书皮已经磨损的差不多了,只能隐约的看见一个‘梅’字。

“大爷,天启书院怎么走啊?”

年轻人朝身边经过的一位满脸和善的老人问了一句,而听了年轻人的问话,这位老人明显的呆了了一下:“天启书院?附近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书院啊,小娃娃,你莫不是记错了名字?要去的是天湖书院?”

“天湖书院?”

老人和善的笑了笑,指点了一下:“再往前走,差不多十里路程吧,你就能看见了。”

学子谢过老人家,喃喃自语:“天湖书院?也许会在那里吧。”

驴子不用牵,亦步亦趋的跟在学子身后,大嘴张开,将路边发黄的枯草,地上的落叶都品尝一遍,有时还会趁学子不注意,悄悄的将嘴巴伸进书箧里,每当此时,那看似瞌睡的鹦鹉都会蹦到驴子头上,翅膀胡乱的拍打着驴子的眼睛,将驴子赶走。

小道蜿蜒,大道朝天,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天启湖边,而天湖书院就坐落在湖西边,出门就是天启湖,还有一个小小的码头伸进了湖里,停靠着几艘小船。

学子来到书院门前,只见院门大开,院中的人影却并不多见,深秋的寒风,萧萧瑟瑟,卷起满地落叶,拍打在院子周围紧闭的房门之上啪啪作响,如此情景,没来由的给学子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暮色。

“敢问这位兄台,不知院中是哪位教授当值?去哪里能寻得?”

抬手拦住了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学子连忙出声询问。

“后院,都在后院呢,不怕死的话就去后院找去。”

路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提起行囊,行色匆匆的去了,让学子大为奇怪,看他的打扮也应是求学之人吧,怎地如此态度?

学子摇摇头,决定不和这人一般见识,四下一望,找到了后院的入口,抬步就走了进去。

就在学子疑惑,这后院怎么也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的时候,一间房门打开,从中走出一队人来,为首的是一位满头华发的教授,虽然上了年纪,也依然步履稳健,身后则是十多位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满是不忿的学生,在教授的带领下,匆匆的朝外走去。

“先生,学生有礼了。”

学子当先一礼,带头的教授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你是游学之人?罢了,速速离去吧,你来得不巧,这天湖书院就要关门了。”

说完不再理会,大袖一摆,继续前行。

学子被教授脸上混杂了愤怒、不甘以及失望等种种表情的神色吓了一跳,暗自奇怪,为何一个人为何能够同时做出这么多表情,不等发问,那只原本睡眼惺忪的鹦鹉许是被学子刚才躬身的动作惊醒了过来,破口大骂。

“杀千刀的老不修,活该带绿帽子的活王八,走遍天下找不出第二个的。。。。。。”

学子伸手将鹦鹉捞在手里,死死的捏住它的嘴巴,一脸苦笑的朝这群人点头作揖,连声告罪,逃也似的离开了书院。

那头听到鹦鹉暴骂差点儿笑断了气的驴子,嘴巴开合之间一个不小心扯断了一截树枝,前蹄还在地上使劲的砸了几下,‘嘶~~昂,嘶~~昂’的叫唤了几声,还不忘大喘气的朝众人露了露牙齿,四蹄乱蹦,也跟着主人出了学院。

学子怀抱着鹦鹉,急急忙忙的出了院门,不等回过神来呢,就见一骑快马奔到了院门,眼看就要和学子撞在一起的时候,骏马上的骑手猛的一勒缰绳,娇喝一声:“吁。”骏马人力而起,堪堪将学子让了过去,好悬没将学子踩在马下,落个凄惨下场。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

学子匆匆的让开了去路,闻言一呆,见马上的女子生的甚是美貌,一身素衣,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肌肤胜雪,宛如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面色微微一红,嗫喏道:“书院重地,姑娘却纵马而入,不嫌有辱斯文么?”

“斯文,斯文,斯文都拿去扫地了,要来何用?”

白了学子一眼,少女扬鞭打马进了院中,驴子回头盯了骏马一眼,却看到了骏马胯下的昂扬之物,顿时没了兴趣,驴眼一翻,打着响鼻到了学子身边。

这位学子,自然就是林东了,昆仑一战,在最后关头终于还是不忍结界破灭,不惜动用了一张人皮,施展逆天手段,灭了昆仑那位太上长老的魂魄真灵,坏了昆仑的万年大计。

至于后果么,则是肉身在争斗中不堪重负,彻底崩溃,原本的九张人皮已去其二,性命又少了一条,只得借用人皮崩毁时的残余力量重铸肉身,本想彻底换个身份,不过后来还是将‘林东’这个身份保留了下来,只戴上一张面具了事。若是真个换上一张脸,日后可怎么和她相认?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正好借此脱身,躲开所有人的目光。无人瞩目,逍遥痛快,还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不必时刻担心被人窥破了真正身份,也好借机行事,弄清楚一些事情。

天启城的消失是父皇的手笔,林东对于其中的许多细节并不清楚,本以为正好借着隐在幕后的当口,能去天启书院问个明白,哪知道在这附近转了许久,早已没了书院的影子,只有这么个天湖书院在。

出了书院,林东蔫头耷脑的缓慢前行,十足的落魄书生模样,鹦鹉也闭了口,重又站在书箧上打盹,驴子也没有作怪,一如往常。

不想迎面来了一队骑兵,衣甲鲜明,进退有据,林东本已让过,可这队骑兵偏偏作对,为首之人挥了挥手,整队骑兵就在林东身前停了下来。

“那书生,本将问你,这书院中可还有人?”

这人方面大耳,面如重枣,极富威严,林东不敢怠慢,忙道:“回将军的话,院中还有人在,学生游学至此,不想被院中教授赶了出来,还望将军见谅,放了学生离去。”

虽然林东不想掺和进这种浑水里面,可惜那将军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放你离去?嘿嘿,本将乃是启王殿下所封的平湖将军,这天启湖的名字和我家大王的名字相冲,特让本将前来改过,哎呀,这文绉绉的话,别扭死老子了,看你能在本将面前挺起胸膛,没被吓尿了裤子,也是有些胆气的,正好留在本将身边做个幕僚。”

自平湖将军的亲兵中传出一阵哄笑,随后各个手按刀柄,朝林东怒目而视,顿时杀机遍地,都朝林东涌来。

平湖将军满意看了看连退了三步方才稳住的林东,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刚出门就碰见个没被身后的百战亲兵放出的杀气给吓趴的读书人,做他的幕僚岂不是正好?

“老杂毛,活王八,老。。。嘎。”

不用说,这是那只鹦鹉又被人搅了好梦,出口成脏了,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些亲兵们吃人的眼神将后面的话给吓了回去,翅膀张开,遮住了叽里咕噜转个不停的绿豆小眼,一对儿爪子死死的抓住书箧的边缘。

林东苦笑,抬头看了一眼受到了惊吓的鹦鹉,没好气的朝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还在一旁悠然啃草的驴子踢了一脚,这才叹道:“学生是游学之人,若是入了将军帐下,这,这,翌日回了故乡,如何向家中高堂交代?还请将军高抬贵手,学生感激不尽。”

“罢了,罢了,这书院已经被我王看上,要改造成别院,你帮我出个主意,将院子里的人赶走,我就放你离去,如何?”

平湖将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心下暗骂,不识抬举的东西。

“同为圣人门生,学生如何忍心?恕难从命。”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林东接连推辞,可就让平湖将军的面子挂不住了,一声呼喝,左右各有一位亲兵下马,到了林东身前,伸手来捉,扒落了书箧,赶跑了驴子,一人擒住一条膀子将林东押到将军马前。

“说,要死还是要活?”

“何为死?何为活?”

林东一声冷笑,努力的挺直了身子,扬起脖子和这位平湖将军对视。

平湖将军自鼻孔中喷出一道冷气,沉声道:“哼,帮我拿下书院,生,不然,拉到一边,就地正法。”有节气的读书人他见的多了,借用大王的说法,不能为我所用,留你性命干甚?

“人在做,天在看,你逃得过王法,逃得过天罚么?”

“好小子,你有种。”

平湖将军也被激起了火气,大手一挥,两位亲兵将林东按倒路边,又有一位亲兵下马,‘唰’的一声轻响,长刀出鞘,架在了林东颈前,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就要林东身首异处,再也读不得圣人诗书。

“刀下留人。”

一声高呼,那位满头华发的教授终于领着一众学子赶到,喘了口气,叹道:“将军要这院子,我等让于你便是,还请将军收了刀兵,莫要再伤人命。”

平湖将军扯了扯嘴角,哼道:“早干什么去了?你一句话就要本将放了他,本将的脸面往哪里搁?”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都来指责,平湖将军听了,虽然有好些听不懂,不过想来定不是好话,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五指如刀,就要落下。

教授抬手,止住了学子之言,上前一步,推开了拿刀的亲兵,左右一拨,将林东拉起,亲兵未得命令,也不阻拦,都看这位老夫子如何施为。

“老夫年纪大了,也没几天好活,将军要立威,老夫这项上人头尽管拿去。”

老夫子把脖子一伸,凑到了将军近前,平湖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林东一个游学之人,在本地并没有什么名气,杀就杀了,可这种一看就是教书教了一辈子的老夫子不一样,若是真个杀了,还不得被此地之民恨死,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可是再看看那十多个满脸激愤,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学子,平湖将军又是一阵的犹豫,若是一开始就吓不住这群读书人,只怕日后更要不得安宁了。

平湖将军眼睛一眯,看到了人群之中还有一位少女,心下忽明,顿时有了定计。

“老先生说笑了,本将那会真个杀人?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还请老先生安心。”

平湖将军哈哈一笑,身后亲兵也收了杀气,将军下马朝老夫子拱手道:“本将也有难处,我王大驾,今日就要到达,本将先前就与老先生说过此事,今日也是气昏了脑袋,以致进退失据,老先生既已应允,还请即刻让出书院,也好让本将收拾一番,恭迎我王大驾。”

说完,这位五大三粗的平湖将军眼珠微转,又朝林东笑道:“还要多谢这位小兄弟配合,让本将顺利的拿下书院,待得我王帐前,定当为小兄弟美言几句。”

此言一出,不仅老夫子面色发红,看向林东,就连那些学子也尽皆望来,甚至有人气不过,当即骂道:“你的圣人诗书读到哪里去了?如此为虎作伥,简直让圣人蒙羞。”

平湖将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恨不得放声大笑,这些弯弯绕儿,咱也一样能使出来,嘿嘿,想跟我斗?哼哼,百无一用啊,百无一用,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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