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大汉摸了摸自己的假脸，有些痒痒，调侃道：“三师弟，你这面皮质量着实劣质，本大爷脸上有些痒。”

公子哥冷笑一声：“这是你多日来不洗脸，怪不得别人的。”

周露月笑道：“二师兄若洗了脸我还真不习惯呢！”

粗糙大汉摸了摸头傻笑道：“下次洗，下次洗。这样，我们分两路，你们两个留在外边探查探查消息，本大爷一个人进去探个究竟。”

公子哥道：“进去？进哪里？”

粗糙大汉笑道：“都说老钟楼是天下第一楼，如果仅仅是几层楼的规模还真就算不得第一的称号。这里是寻欢......咳咳，是非之地，你们两公子哥可没来过，本大爷可是常客了。”

周露月寻思了半响，拍手道：“对，我想起来了，之前南武林盟主大会，二师兄好像在这里压过注。对了，还压在了我外公身上，话说后来你赢了多少呢？没听你提起过。”

“小屁孩。”粗糙大汉搅了搅小师弟的蓬卷发，“私房钱这种能和你说吗？你大表哥会告诉你他藏了多少钱？”

粗糙大汉刚说完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周露月了，他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了小师弟心头的伤—大表哥司徒花月。

公子哥掐了一把大汉的胳膊，拉着情绪低落的周露月道：“五师弟，我们在外候着，等二师兄探查便好。”

粗糙大汉哈哈笑道：“对的，在理，本大爷先进去了。”

三人打算分头行事，还未离开，远处就听得一人朗声而来。那声音闻得好听，像泉水一般绵中有力。

三人闻声看去，朝他们走来的是位白衣劲装侠客，鼻梁高高，潇洒昂然，气宇不凡，一头显眼的金发散发。最让他们注意的是这男子眼下的红泪痣更添异域风情。

粗糙大汉爽快地搭住红泪男子的肩膀，笑道：“不错嘛兄弟，我们易着容，你还能发现本大爷。”

公子哥打量了突如其来的异域男子，道：“本公子若猜得不错，阁下便是尹龙饮？”

白衣侠客一对桃花眼总是笑眯眯的，听到眼前公子哥的言辞也不加掩饰道：“没错，就是我哩。这位想必就是李三爷对吧？”

公子哥道：“三爷就不必了，你是江湖前辈，受之不起。只是本公子这易容术你又怎识破的？”

尹龙饮绰号“白狐一笑”，有“北龙吟”之称，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不过却是劫财不劫色，劫富不劫贫。而且他向来自视过高，对瞧不上的宝贝无论多贵重也没有兴趣。尹龙饮出道之初以劫富济贫为己任，故而当时与“剑落惜花”司徒花月、“茫舞断心”杨霜凌、“锦跃绣春”戴悔合称“南花剑，北龙吟，东断情，西不悔”。

尹龙饮道：“李三爷易容术自然天衣无缝的，说白了我可看不出你们二位哩，要不是你们这位可爱的小师弟我还真猜不出哈哈。”

公子哥这才反应过来，露月没有易容，尹龙饮是因为他才发现了自己。

粗糙大汉大笑道：“精彩，还没正式给你们介绍吧？李风摇、周露月，本大爷三师弟五师弟；这位尹龙饮，本大爷朋友。”

李风摇周露月尹龙饮相互抱拳。

粗糙大汉道：“事不耽搁了，你们二位在外把风，尹老哥就麻烦带路了，本大爷再熟也没你熟悉这里。”

尹龙饮道：“麻烦算不上。”

周露月问道：“二师兄，你们两个去哪？”

吕辰碧道：“地底城，老钟楼下边。”

·

粗糙大汉吕辰碧跟着尹龙饮前往第一层。第一层的里边有个大屏风，屏风上一副山水水墨图，二人虽都是武林出身，可对珍宝笔墨都有些许了解，故此也多看了看。

山水图旁附有四行真迹：

“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看落款是北宋文学家“苏轼”，而且笔迹也吻合“苏黄米蔡”的苏，吕辰碧还是第一次看过苏轼的真迹，有些儿稀奇。在一旁的尹龙饮只是笑了一笑，低声道：“吕二爷，别再看了，这一幅是赝品，真迹可不在这，还在盗门躺着哩。”

“盗门？”作为捕头的吕辰碧自然是对黑道四大势力的盗门有些敏感，“兄弟，你这般清楚，不会最近和盗门走得近了？”

尹龙饮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吕辰碧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数。

屏风后就有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但是有四名家丁把守，看来是不会让人轻易进去的。吕辰碧早早就瞅见这四名家丁，都是统一的老钟楼家丁服装，说是人更像是饿了七天七夜的僵尸恶鬼。

吕辰碧颇有些吃惊，他吃惊的不是这些人的长相，而是身份：“本大爷若猜得不错，这四个是‘山西四鬼’吧？”

“山西四鬼”的名号江湖上如雷贯耳，早在十年前就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虽长相丑陋无比，但心地却十分善良，十年间都是锄强扶弱不曾作恶。而且他们四个凑在一起有一门独门绝技，唤作“无常索命”，能吸干他人内力来一分为四供自己消化。

尹龙饮笑道：“谁说不是呢，向他们一个个都是江湖出了名的高手，但却甘心为老钟楼卖命做个看门的生意，可想而知这老钟楼背后势力多么强大哩。”

听闻老钟楼地底城要有特殊物品才能进入，不然会被拒之门外，想来也是请柬一类的东西。吕辰碧没有，但常年混迹黑白两道的尹龙饮却有，这也是他找尹龙饮帮忙的原因。

尹龙饮走到山西四鬼的跟前，从怀里拿出两面鬼面铜镜，道：“四位大爷，我身后这人是我兄弟，今天带他来见识见识，麻烦了。”

山西四鬼轻微瞥了一眼铜镜就让开道儿准许二人过去了。

从一楼到地底城有一段距离，阶梯又是环状绕着的，吕辰碧跟着尹龙饮走了好一会儿。

“这铜镜是？”吕辰碧好奇道。

尹龙饮笑了笑：“这叫鬼面镜，是通往地底城的信物，没有这面镜子山西四鬼会把你拒之门外，相对的，你要出去也需要这东西。不光是山西四鬼，老钟楼地底城里的所有人都只认镜子不认人。”

“可以嘛兄弟，多谢啦！”

“山西四鬼也不是瞎子，早看出我只有一面真镜子了，还有一面不过是仿造的而已。要知道这通行工具一面就要六千两，我这好不容易弄到一面，你的自然就仿造仿造哩。”

“这他妈，这么贵，有钱人真的让人恼火。话说山西四鬼为什么不戳穿你？”

“这就是秘密哩，你放心就好哩。”

“你这么一说本大爷反而不太放心了。”

“真的？”

“目前是假的。”

“嘻，这就随你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吕辰碧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尹龙饮的脸庞，怕是连他本人也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不是什么好人的时候脸上荡漾着苦涩的笑味儿，只有短短的瞬间却被吕辰碧给记录了下来。

吕辰碧还是判若无事，哈哈笑道：“你不曾触及本大爷底线，本大爷是不抓你的，放心放心。”

“你不抓也有其他人想着抓我哩。”

“这事本大爷就不管了，更何况若不是我大师兄或者锦衣卫少督使戴悔，还真想不出谁能和你五五开了。”

“若我有一天真的触及你的底线了，你怎么办？”

“哈哈，自当绝不留情。”

“吕二爷，记住你说的话。你这朋友，我交的不亏。”尹龙饮说完朝前方看去已经到了地底城大门口。

尹龙饮自然来的多了不以为意，吕辰碧却是第一次来，这个离地面有二十丈深的地方对于他来说可谓兴奋不已。

大门高有三丈，周围是二丈砖瓦筑起的围墙，真的就像一个城池一样。因为是地底，没有阳光，却异样的灯火通明，再加之城内早已传开的喧闹声。

等到吕辰碧二人进了城以后，眼前却是人挤人的簇拥感，眼下小商小贩情形完全不亚于地面上的京都商业街。

尹龙饮将真的鬼面镜交给吕辰碧：“这里你比我需要这玩意儿，你拿着就好。”

吕辰碧也不多问一把拿过镜子在手上来回翻转看着：“你说这里要用到这东西？”

“嗯，你也知道，地底城是最大的黑市市场，没有一些特殊信物，老板们可不敢轻易出售东西的。”尹龙饮放眼看了看大若无边的城镇，笑道，“吕二爷你且看看，这城可是地地道道仿了古唐朝的长安街哩。北边是老钟楼楼主的住所，你要嫌命长可以去，我不拦你的。南边也就是我们这块是古玩市场，西街是装备市场，东街是美食街，此次南北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东街‘醉仙楼’汇集。”

吕辰碧心道这老钟楼设计这般精妙，没想到武林人都是从老钟楼最高层通往最底层，蒙在鼓里的人还当真以为这些人都在顶楼商榷事情呢！

吕辰碧取下腰间葫芦，饮了一口：“兄弟你呢？也去醉仙楼吗？”

尹龙饮笑了笑：“武林大事和我格格不入，我去干个啥哩？我有我的事得先走一步了。吕二爷若要找我就寻屋檐上有白狐休息的屋子，我就在里边。”

吕辰碧抱拳道：“好！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尹龙饮转身而去，但还是叮嘱道：“李三爷的易容对你有利，这黑市的人怕是一多半看你们这种吃官饭的不爽，还是戴着好。”

吕辰碧摸了摸自己的家脸，乐道：“有数有数。”

看着尹龙饮渐行渐远的身影，吕辰碧眺望东街，眉间紧锁，嘴里嘀咕：“怕又是难搞的很。”

嘿嘿，不管这有的没的，先去美食街打两角酒才是要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