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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颜》第一百一十二章 添酒回灯重开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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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末,闻笛才返回凌波宫。

“殿下已经去睡了,你不必担心。”起身迎上来扶住他的手,细看之下,留意到他笑容里的淡淡倦意,我不禁蹙了眉:“……很累了罢?”

他挑唇笑了笑,垂眸握住我的手:“还好,只是委屈了你,独自一人待在……”

话音断在半道上,他的剑眉忽地一紧,视线定在我的腕间。

“啊。

”双手赶紧缩了来,背去身后。我别开眼神,轻道:“……我会解释的。”

他分明看见了那方裹在左腕上的白色绢帕。先前一直藏在广袖下不露痕迹,然他却执了我的手,如此一来,绢帕上的血迹便无所遁形。

“哦,是能令我意的解释么?”他挑眉。

我苦笑起来:“只求夫君太苛刻。”

他亦笑,黑眸下泛起森冷寒意:“可别告诉为夫,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

我反住他地手。低声央求:“我说了会解释地。但不是在这里。”眼光往堂外一扫。几名侍从立刻将偷看地眼儿别开去假作正经状。闻笛心领神会。无奈道:“罢了。随你。”

我抿唇颔。“茹嫔娘娘已园安排下宿处。你这就随我来吧。”

他又是一愣:“住在这凌波宫?”

“自然。太子殿下也住在凌波宫。”我睨着他如魅夜深海般地眸子。微微勾唇。“都是绑在同一条绳儿上地蚂蚱。夫君也就多担待着些。”

禁苑后宫不允外臣进入。然今儿个茹嫔却是要我们住在这儿。想来也不无道理——若宇文铮有个三长两短。相府可就脱不开干系了……心底暗叹一息:这便是茹嫔打地小算盘吧?

“我明白头那些个家伙不就是等着看好戏么?”闻笛笑得不怀好意。“走吧。去秋园。就让他们看看。本阁今夜是如何对太子殿下‘暗动杀机’地。”

秋园位在凌波宫西侧,往常是茹嫔的宿处,不过今晚她同宇文铮住在一起秋园也就让给我们了。

宫娥掌灯引路,通过清秋馆回廊时注意到廊外的一排带刀侍从,略略一数,竟比在正堂时门外的守卫更多。

茹嫔,你是怕我们抰天子以令天下么?

“对了,安虞王殿下已回府了?”我附在闻笛的耳旁悄声问。

他缓缓摇头:“这个时候约正在审洛嫦吧。”

“这么晚?”我吃了一惊,“昨儿个洛可是当面见着宝泰王倒下的啊……”不过一日光景就突审她怎么会受得住?

“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们只管遵照执行便是。”闻笛并未转头,只口中轻道:“你明白,太子殿下忌惮我与安虞王,也在情理之中。他想用凌波宫绊住你我二人,用审问洛的名义绊住安虞王你舅舅领着御史台和刑部去折腾宝泰王的尸骸,再把哈屠赛丢在丹桂殿中其名曰‘上宾’……怎样?”

“什么怎样?”我蹙眉望着他。

他低低嗤笑一声:“自然是这位小殿下。”

太子殿下宇文铮,而非那个裹着轻软女装、唤我“糖酥”的小公主。

“才这么小便张牙舞爪的……”我嘀咕道“难免让人觉着不安。”

毕竟,早熟也意味着早衰。对宇文铮而言它既是好苗头,又是潜在隐患。

忽然跟前传来“吱呀”一声,掌灯的宫娥推开朱漆房门,冲我们福身一礼。“相爷、夫人,请。”

屋内没有点灯。我正要伸手去接宫灯时,臂上忽然一紧,是闻笛俯下身来:

“有埋伏。”这三个字以气息吹入我的耳中。

我心中明了,于是缩回脚来,软着嗓子开口抱怨:“里头怎么黑黢黢?”转头对那名宫娥道:“你先进去把灯点了,本夫人怕黑。”

宫娥愣了愣。我连忙催促:“快呀。”

“……啊、啊是!”

宫娥只得举步迈入屋中。她手提宫灯在门槛后顿了顿,忽地咳嗽一声,而后往左面折去点灯。

闻笛的唇角轻巧扬起,我亦是垂头微笑。

如此生硬的演技……唉。

宫娥点灯完毕,屋中已是一片亮堂。她在门前一福:“夫人,灯全都点上了。”

“多谢你。”我笑盈盈地点头,作势正要进屋,闻笛却又转过头去:“皇卫都站那么远作甚?万一有人偷袭本阁,房中的呼救能听得见么?”他指指宫娥:“你,叫他们都到这屋子外头来守着。”

宫娥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迟道:“这……”

“叫你去你就去,还罗嗦什么?”闻笛沉下脸来,“这叛乱刚平,难保有什么贼人想要对本阁下手。叫他们都站这儿来,若真有什么麻烦,也至误了大事。”

“……是,婢子这就去。”宫娥说不过他,只得垂下脑袋传令去。

待她走远,我双肩抖了抖,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笑什么,还不赶紧进

闻笛白我一眼,面上却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难过的啊。”

两名宫娥将热水注满木桶,预备伺候我入浴。我盘好了头,冲她们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本夫人自己来。”

“咦?可是娘娘吩咐过……”

“不必。本夫人沐浴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我淡淡道,“出去。”

见我笑脸森冷,两人也就不敢多言,道了安乖乖退下。

待确认了二人开,我这才松了口气。抬手,腕上的伤口想必还未全然愈合,翻动手腕时会牵出丝丝刺痛。

茹嫔还真是沉不住气。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解了衫,小心爬入木桶中。暖意包覆上来日来的疲乏总算去了不少。我仰头枕在木桶边,左胳膊仍然搭在外头,不让伤口碰到水。

袅袅白雾氤升腾,肌肤在热水的浸泡下,泛起些轻软嫣红的颜色。我抬起右手,将身前的水撩起细细清洗起自己来。洗至左肩时,手腕略微抬起瞥见雪白绢帕上的团团血色,手上一顿。

昨夜,它也从宇文铠满的箭孔中缓缓溢出。

咬咬,我别开视线,忽视心里难言的酸涩滋味。

“吱——”

身后了推门声与衣料簌簌摩擦的轻响心中不快,登时撇下嘴角冷喝道:“我不是说过了不要人伺候么!”

“俪儿样凶做什么?”却是笛的嗓音传来。

我回过身来睨着他,语气颇有些不快:“……怎么是你?”

“怎么,为夫不能进来么?”他靠在浴房门边勾唇一笑,端的是清凛惑人:“方才是谁说要解释来着?”

我一时语塞,于是甩了他一记白眼,扭头不理他。

他倒不似生气的模样腾腾走到我跟前来,伸出右手:“给我瞧瞧。”

“瞧什么?”我故作无知。

他径自捉起我的左臂手将腕子翻过来,我立马疼得抽冷气:“你轻点!”

“你还知道叫我轻点?”黑眸无声扫来静之下却是藏着愠怒与怜惜。他放柔了手劲,小心翼翼解开我腕上的绢帕到那条泛着肉红与血丝的伤口完全呈现在眼前。

他的额角有青筋突突跳动:“……谁干的?”

我眨眨眼:“我自己不小心划的……”

“你的‘不小心’就是拿刀同自己比划着玩?敢情你是活腻了?”他冷笑起来,黑眸里分明说的是:你这个“不小心”也太不小心了些吧?

我放软了嗓音,右手转而覆上他的手背,撒娇道:“闻笛……”

“快说,谁干的。”他丝毫不放松,“否则今晚你就别想睡觉。”

我转眸,抿唇不言。

他默然片刻,忽然笑起来:“……茹嫔,对么?”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我嘴硬道,“不就是一条口子么,好了就是了。”

“好了?这伤口现在都还新鲜着呢。”闻笛摆出一张冷脸,沉声训人。“回护她,有何必要?”

我撇了撇嘴:“我只是觉得这理由不重要,所以……”

“俪儿,我说过不允任何伤害于你的人和事物存在于世。”他打断我的话,面上现出不耐之色,“就算她是太子殿下的母亲。”

“正因为她是铮儿的母亲,我才认为情有可原。”父母为子女这般付出,不也在情理之中么?“她若是真想杀了我,她握刀的手就不会抖,而是狠狠地切下去,并且你和安虞王,也不会活着回来。”

“呵,那方才在进屋前听到的那些个动静又作何解释?”

“她只是不放心。”我耸耸肩,就着他的力道旋过身来,趴在桶边。“……你不也知晓她这点心思么,否则,也就不会把侍从叫来屋外守着了罢?”

之所以把侍从调来近处,就是为了让他们明明白白地看着,相府对太子殿下无害,不是么?

闻笛定定地看了我一阵,而后扬唇笑了:“……知我者,俪儿也。”

“明知故问……”我大方地送上一记白眼,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

“只不过,这恐怕还不够啊。”他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我腕上的伤口。

我不解:“什么不够?”

“让茹嫔放心的程度。”他在桶边屈膝半跪下来,黑眸中放出夺人光华,嘴边扬起高深莫测的笑痕:“我有必要让她知道,我苏闻笛很好满足,无心欺负她家小孩。”

“哦?”我挑动眉梢,“这话听起来真耳熟。”让谁谁谁放心的程度……

他竟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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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意思呀?哪个意思嘛?——呼呼呼,还有亲记得相府里那个颠鸾倒凤的夜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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