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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络纬秋啼金井阑》五 风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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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妃嫔眼见得皇甫美人口无遮拦的将宇文婕妤生身父母之事在筵宴上当众脱口而出,心中虽然有些惶恐惊骇,但是毕竟她们都是太后千岁亲口敕封的一众后宫美人,虽然多年未得圣上真心恩泽宠爱,但是也着实难以忍受被一个卑微下贱的小小婕妤当众冷言讥讽,当即围拢上来想要恃众教化清琴一番,被皇后娘娘厉声呵斥之后,才纷纷回归自己本座,皇后当即下令要众妃嫔开始在席筵上陪侍宇文婕妤行酒猜令,清琴心知皇后方才那一句“陪侍”非同小可,这明是要清琴在每位妃嫔摸出的牌头上面都即兴赋诗一首,席筵上连太后,皇后,贵妃三人之内总共十二位妃嫔,清琴要在每个妃嫔摸出牌头之后七步之内即兴赋出一首五言七律,清琴自恃自己在幼年时曾经背诵过不下三百首盛唐诗赋,虽然她心知如此行令对这些无缘得见大唐盛世的深宫怨女确是十分有失公允,但是今日她们本来就是处心积虑的有备而来,不然皇上私下里命人调制给她清明回心丹的事情,太后她又是如何知晓?太后她枉费苦心的命杨坚费尽千辛万苦的遍寻天下奇珍,精心酝酿出来这一坛稀世珍奇的琼华玉液,想必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知道太后在惦记她,太后惦记她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到底是为何,才知道太后她为何如此坚韧执著锲而不舍的执意要将她除去,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她的舅父宇文护大人,还是为了她的生身父母,方才皇甫美人她言之凿凿的直指自己生身父母当年是宇文邕他派人诱入宫中残虐至死,清琴哪里肯信,若此事当真为当今圣上所为,后世史书上必定会将此事大肆渲染,而将人斩去四肢装入罐中自来就是后宫之中私刑,十六年前,宇文护大人还在大周朝堂之上飞扬跋扈的监国摄政,而杨坚虽是国舅,但是年纪却与宇文邕相差无几,自幼即被太后安插在儿子身边充当太子陪读,十六年前的杨坚不过还只是一个整日跟随在圣上身边小心伺候的贴身侍卫,朝政大权还未真正旁落到杨家人手里,圣上当年也仅仅只有十八岁而已,虽然贵为真命天子,九五之尊,但是在朝廷政事上被宇文护和杨坚左右掣肘,前后夹击,手中既无实权,也无力调动身边任何一队御林侍卫,宇文护本是皇室宗亲,是圣上的嫡亲叔父,清琴的生身父母生前又与圣上他无冤无仇,圣上当年怎敢派人亲去宇文府上诱骗诛杀两个宇文大人至亲,而且还如此残忍的将一个无辜宫人斩去四肢悬在罐中暴尸示众,自古及今,能够行出如此逆天虐事之人,除却后宫之中一众深宫怨妇之外,也就只有那些时时妄想着谋朝篡位的欺天叛逆才能够担当得起了,清琴认定这些惨事定然是杨太后伙同她的胞弟杨国舅暗地里所为,不然为何太后时时处心积虑的要将自己尽早从宫中除去?也好,反正今日也已经是身陷在龙潭虎穴,无论如何挣扎,想必也已经是万劫不复,在劫难逃,即是如此,少时席筵之上,就不要怪清琴在众皇姐面前酒后失言,放肆无礼了……

皇后娘娘呵斥众妃嫔回归本座之后,命暖阁之中的侍酒宫人将几十只行酒令牌悉数掷于黄梨筒中任席筵上各宫嫔妃抽取,侍酒宫人手捧梨花筒子先行来到文锦宫中的尉迟美人身边,尉迟美人微微冷笑的随手从梨花筒里轻轻拈出一只酒牌来,只见牌上面用朱笔点着一枝桃花,牌头上单笔圈着一个“花”字,清琴伸手接过酒牌之后当即提笔在尉迟美人抖落在桌案上的一方鲛绡丝帕上镌下一首无题七律,“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

尉迟美人入宫多年没有得到圣上恩宠,今日又被一个小小婕妤借着酒令如此嘲弄讥讽,心中本已是忿衍之极,若是这首题诗再由自己当众在席筵上吟出,岂不是要当众受众人耻笑,尉迟美人一气之下将题诗命贴身宫人转交到太后手中但凭太后为她做主,但是杨太后平日里就不大宠爱出身卑贱的尉迟美人,因此也没急于替她做主,只叫侍酒宫人将梨花筒速速捧去下一位妃嫔身边。

昭阳宫中的繇嫔伸手在梨花筒里拈出一支“月”字牌,清琴旋即在她面前的丝绦上提笔写下“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繇嫔看后眉头虽然微微蹙了一蹙,但还是低声将丝绦上这首题诗默然的娇声吟念了出来。

她这一吟念更是当众激怒了尉迟美人,因为繇嫔当年比尉迟美人晚入宫数年,现在却已经为圣上诞下一子三女,她的儿子三年前更是被皇上亲口封为襄王,若不是因为繇嫔出身些许有些低微,圣上甚至要将她的儿子亲旨册立为当朝太子,因此上九嫔之中,唯有繇嫔在众姐妹中最为趾高气扬,春风得意。

少华宫中的娴嫔拈得的是一只“雨”字牌,清琴在她掌中丝绦上提笔赋上了一首“孤舟微月对枫林,分付鸣筝与客心,岭色千重万重雨,断弦收与泪痕深。”娴嫔看后虽然蓦然大怒,但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当众发作出来也只能是徒令众宫人冷眼嗤笑罢了,因此不得不效仿尉迟美人,将手中丝绦赌气交由贴身侍婢回身奉给太后千岁,请太后千岁千万为她做主。

华阳宫中的风嫔拈得的是一只“蔷”字牌,清琴随即将一首春宫怨送她,“破却千家作一池,不载桃李种蔷薇,蔷薇花落秋风起,荆棘满庭君自知。”

凤阳宫中的虞嫔拈得的是一只“风”字牌,清琴照例送了她一首春怨,“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昭容宫中的亦嫔拈得的是一只“露”字牌,清琴为她进献上一首“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夕华宫中的绾嫔拈得的是一只“瑛”字牌,清琴微笑着为她奉送上一首“露盘花水望落瑛,仿佛虚无为降灵,斜汉没时人不寐,几条蛛网下空庭。”

剑南阁中的上官美人拈得的是一只“秋”字牌,清琴当即敬给她一首“红衣落尽暗香残,叶上秋光白露寒,越女含情已无限,莫叫长袖倚阑干。”

最后是皇甫美人,只见她犹豫片刻之后,伸手自梨花筒中拈得了一个“云”字牌,清琴也不怠慢她,提笔在她的团花锦绢上镌上一首“离宫路远北苑斜,生死恩深不到家,云雨今归何处去,黄鹂飞上野棠花。”

慕容皇贵妃在首座上看的有趣,随手也拈了一只牌子,轻轻置于桌案之上,清琴见是一只“离”字牌,落笔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前世在这一千四百年前繁华盛世的长安御苑之中竟被如此众多妃嫔怨女处心积虑的戏耍嘲弄,欺虐陷害,心中一气之下,提笔也在慕容皇妃掌中丝绢上提笔镌下一首“锦池江上柳垂桥,风引蝉声送寂寥,不必如丝千万缕,只教离恨两三条。”

只此寥寥数语,已经令慕容皇贵妃登时羞愤的面红耳赤。

皇后娘娘看后也觉得有趣,随即伸手自梨花筒中不紧不慢的拈出一只“红”字牌,清琴自是不会冷落了贵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一首“几多红粉委黄泥,野鸟如歌又似啼,应有春魂化为燕,年年飞入未央栖。”顷刻之间被她提起笔来一挥而就。

皇后娘娘误以为清琴在讥讽自己往日里暴虐成性,肆意责打杖毙鸾凤阁中宫人婢女,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只是碍于自己母仪天下的无上尊贵之身,纵是心中再过怒火中烧,也不敢在各宫嫔妃面前当众发作,虽然激愤之下想要即时将清琴拖出凤忍阁去乱棍杖毙,但是想到太后千岁今日已经为宇文婕妤苦心预备下的那坛琼华玉液,也只好回过身来亦步亦趋的迤逦到太后千岁榻下,将手中那枚黄梨花筒恭恭敬敬的举案齐眉到太后千岁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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