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静猛地抓住丈夫的手，着急地说：“咱家晓晴从小就有个坏毛病，只会一根筋走到底，哪怕中途走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转弯或掉头。唉，说白了，晓晴这个死脑筋和你一模一样！你瞧瞧，她刚才回来的样子，与以前碰壁的样子，是不是很像？”

“怎么会呢？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苏志杰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劝慰妻子，“这一次，晓晴是参加 设计选拔赛，必然会有些紧张，但咱家晓晴创意多、点子多，肯定没问题。如果暂时没有灵感，那就先歇歇，可能睡醒觉，新的灵感就冒出来了。”

何静定定地望着丈夫，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但短短几秒过后，她好像陡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拿过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匆匆忙忙翻找电话记录。

苏志杰不解地问：“大晚上的，你要给谁打电话？”

“当然是晓晴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呀！”何静仍在找电话，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苏志杰惊怔，急忙拉住妻子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想做什么？现在孩子遇到瓶颈，只是个人问题，别给老师和学校添麻烦。”

“你懂什么？瞧我的！”何静推开丈夫，偷偷抿嘴一笑，“表面上看来，这次的人才选拔活动是柏丽集团主办，但私下里还是靠学校领导推荐。只要咱们吃定学校的老师，提前疏通各方面的关系，不管晓晴的作品怎么样，最终的出国名额都会是她的。”

“你……你怎么能……”苏志杰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何静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怎么了？这才是社会游戏的规则。你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会不懂吧？反正你好面子，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去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保证让咱家晓晴拿到内定名额。”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苏志杰极力反对，怒气冲顶，但又改变不了妻子的决定，差点儿憋出内伤。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那条容忍的底线几乎要被妻子攻破了，为避免双方争吵影响到女儿，他只好起身离开客厅，向阳台走去。

很多时候，苏志杰都会问自己，当初选择何静做妻子，是不是错误的决定。毫不隐瞒地说，他确实有过后悔的念头，但一见到贴心可爱的女儿，他又会突然间释怀，仿佛曾经所有的不愉快都在女儿面前烟消云散了。

夜，渐渐变深。

银色的月光洒落窗边，涣开一片片零碎的光影。

苏晓晴睁开惺忪的睡眼，从梦中醒了过来。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多了，估计爸爸、妈妈也都睡下了。

她轻手轻脚起身，走到外面的客厅，想去喝杯水，润润喉咙。

谁知——

她才刚刚拿起水杯，竟发现阳台的玻璃窗上映着一道身影，隐隐还有细微的火光在闪烁不停。咦？这么晚了，难道……爸爸、妈妈还没睡？

苏晓晴放下水杯，一步步走向阳台。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终于看清楚了：哦，是爸爸独自在阳台赏月呢，手里还拿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

听到脚步声，苏志杰也警觉地转过身来。

“晓晴？睡醒了？”

苏志杰掐灭剩余的烟头，和善地笑望着女儿，朝她招了招手。

苏晓晴心领神会，快步上前，靠入了父亲的怀抱，撒娇般地拧了拧鼻子：“哎呀，好大的烟味儿！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吸烟有害健康，您就是不听！如果下次再被我发现您偷偷抽烟，我就罚您……”苏晓晴顿了顿，骨碌碌转动眼珠，“罚您每天早起陪我去跑步！”

“哈哈！好主意！”苏志杰搂着女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苏晓晴赶忙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声音太大了，不准扰民！但是，小小的、低低的笑一笑，随时欢迎哦。”

苏志杰望着女儿古灵精怪的模样，轻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女儿的状态恢复许多，已经打起精神了。但作为父母，都希望能够帮儿女分忧，苏志杰更是如此。女儿从小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无价之宝，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晓晴，肚子饿不饿？”

苏志杰疼惜地拍着女儿的肩膀，关切地询问。

“不饿，就是有点儿口渴。”苏晓晴趴在阳台的围栏上，直直地注视远方，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和爸爸交谈，“有时候，人为什么会迷失方向呢？”

同样的问题，苏志杰也像女儿这样，问过自己。可直到现在，匆匆过了几十年，他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晓晴，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爸爸，我……其实，我……”苏晓晴欲言又止，沮丧地叹了叹气，但望着父亲慈爱的目光，她深埋在心底的酸楚竟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全部涌了出来。

随后，苏晓晴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父亲。

苏志杰疼爱般地搂住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问心无愧，咱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坦坦荡荡。你明明那么喜欢设计高跟鞋，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且不说最后能不能胜出，其间的这段经历必然会给你的人生带来新的惊喜，为什么不去尝试呢？至于其他，别人怎么说、怎么做，那是咱们无法控制的东西，想来想去也没有意义，何必自寻烦恼呢？”

“可是，爸爸……”苏晓晴明白父亲的意思，只不过心理负担太重了。

苏志杰望着女儿，面含微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信任：“晓晴，甩开所有的包袱，放开你自己，好好去努力吧！是的，有阳光就有阴影，你的顾虑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但灿烂的阳光终归会将阴影驱散。放心吧，只要你的创意独特、作品够好、实力强大，一定能够征服评委，脱颖而出。”

“爸爸，谢谢您这么称赞我、信任我。”苏晓晴感激地望着父亲，脸上的愁绪也渐渐褪去，被贯有的甜美笑容取而代之。

苏志杰点点头，笑意加深：“那是因为，我家女儿有实力、有能力、有魄力，必然会所向披靡，锐不可当，凯旋而归！”

“必须的！哈哈哈！”

苏晓晴从父亲的鼓励中得到了勇气和力量，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参加这场毕业前的竞争和角逐。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险和困难，她都会坚持到底，勇往直前，绝不再犹犹豫豫，动摇不定。因为，此刻的苏晓晴，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夜色温柔，月光如水。

明天，一定会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