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完成一件衣服，将她陈列在橱窗前，短暂的向世人炫耀着最纯粹的工艺之美，这是茵陈最能享受小骄傲的时刻。

陈意晴的衣服完工后，茵陈没舍得即刻给她打电话，而是将衣服穿在人台上摆在门口炫耀了两天，才通知客户来取成衣。

陈意晴来得很晚，因为周五仍是工作日，她加了两个小时班才过来，到汉服店的时候夜市已起。许是因为要来拿汉服，她今日的造型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干练，一头长发用流云簪绾起，高高束在脑后，搭配着一身浅蓝色衬衫和黑牛仔裤，清爽利落得很。

不过这一次，陈意晴的目光首先定格到的并非自己的新衣，而是一身汉服混搭牛仔风的林鹿。脚下一双坠着金属流苏的凉鞋、一袭银色侧开叉宋裤、内里衬着一件米色抹胸、外罩着一件牛仔背心，牛仔背心的衣角还在小腹的位置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扎起的丸子头彰显出满满的青春活力。

她从未见过这样打扮的女孩子，只觉得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张扬与个性。

林鹿叼着根棒棒糖，叉着腿站在熨烫台前，左手米尺右手粉笔画着打版图，察觉似乎有目光在盯着自己，她只顺势抬头看了一眼，并不在乎那炽热的目光，便冲里头喊道，“茵陈，来客人了。”

“哎！来了！”茵陈应着声儿，捧着个一斤左右的粉色小瓷瓶从里屋钻了出来，“原来是意晴来了，我刚刚还在想你今天加班加得似乎有点儿晚。不着急取衣服回家的话，坐下喝一杯？”

茵陈扬了扬手里的瓷瓶，“自己酿的草莓酒，度数不高。”

说罢，她将草莓酒搁到了一旁的玄漆小木桌上，挽着陈意晴的手走到货柜边，取出那一套崭新还带着熨褶的袒领裙。

丝绸的质感很柔滑，陈意晴捧着衣服迫不及待摊开来，随即迅速完成换装、臭美、付尾款。

陈意晴像是个馋了许久糖终于得偿所愿的孩子，喜滋滋的神情颇为惹人喜爱，穿上了那件袒领裙之后便再不舍得脱下来，臭美完一遍后，却总忍不住时不时的兜转到镜子前，悠悠然再转上两圈，脚下生莲步、眸中逸清涟。

只消换了身衣裳，浑身上下的气质便像重新锻造过一般。

陈意晴不自觉的轻抚着半臂衫的细软，那婴儿肌肤般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茵陈觉得，脱下职业装换上汉装的陈意晴，此刻的表情虽然痴了些，却不乏可爱的小女孩儿神态，让人想亲近。

茵陈笑了笑，变戏法似的又端出来一碟陈醋花生、一盘麻辣鸭脖、一盅香卤豆干、一道凉拌笋丝，又捧出三个和瓷瓶一样颜色的瓷杯来，在玄漆的小桌边落了座，轻声招呼陈意晴过来坐。

林鹿此时依旧杵在熨烫台前，岔着腿一动不动，她维持着那个姿势已经二十分钟了，茵陈看她傻愣愣模样，忍不住戏谑两句，“鹿呆子，你还杵在那边做什么？望夫石呢还是入了定？”

“我在研究比甲的肩缝，越看越有意思。”林鹿轻吁了口气，终于搁下手中的米尺坐了过来。茵陈给她斟了杯草莓酒，林鹿轻捞起杯子啜饮一口，不禁咂摸着嘴调侃道，“茵陈，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嘛。不错不错，可以嫁人了。”

三人嬉笑着，茵陈熟稔带着互相介绍了一番，两杯草莓酒下肚，便已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般亲近。陈意晴看林鹿的眼神已没了先前的炽热，只是言谈间偶尔能听出她对林鹿穿衣风格的赞赏。

“说起来，你是怎么想到汉服和牛仔混搭的？”陈意晴对此饶有兴趣，“简直是天才！”

林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对汉服倒是没有你和茵陈这么热爱，身上这两件都是茵陈送我的，配色和花纹都很日常，就随手拿过来穿了。”

林鹿没好意思说的是，她乱穿汉服和现代装混搭的起源，是某年她玩草木染和扎染印花，拿自己衣服做实验后毁了大半柜衣服，唯独茵陈送她的几件手工缝制汉服她没舍得动。衣服紧缺的情况下，她试着一身圆领衫和背带裤混搭了一番，没想到不仅不违和，反而意外的自成风格。

茵陈倒也不拆穿她，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是很给林鹿面子的。“也就是小鹿身材好，大长腿、小蜂腰，穿什么都洋气。再加上颜值高，意晴你都不晓得，有多少淘宝服装店商家想找她当模特儿呢。”

“这么厉害！”陈意晴再看林鹿时，星星眼一闪一闪，俨然要变成林鹿的小迷妹。

对于他人直面的夸奖，林鹿有些害臊，一张俏脸羞得通红。

这见鬼的天气，怎么就这么热呢？热得人都快发烧了。

林鹿拿手当扇子微微扇了两下，言语间有些羞赧，“我也就是精修的硬照能看看，当当照骗而已。”

“能当照骗的那也得有底子！”陈意晴叹了口气，说起自己拍照的心酸史，“我特羡慕你这种真人和照片都好看的，尤其小鹿你又是欧美范儿的长相，多适合打光。呐，我，典型的东方人脸，比较扁平，不适合打光。以前攒血本去拍了套古装写真，拍出来的效果真是一言难尽……”

陈意晴说着，翻出了从前写真照的底片，说起以前去古装店拍写真的噩梦。

“你看这照片，我跟你说啊，这也就是给你拍照的摄影师刚入门。类似这种影楼古装，所有的造型和打光都是固定好的，就这已经定死了的角度，还能给你拍成这样，一看就是业务不熟练。”林鹿直吐槽着，忽而记起一遭事，“欸，说起来，茵陈你前几天不是准备把灵逸的网店弄起来吗？”

茵陈面色微醺，泛着娇嫩粉态，“唔……是打算弄来着……”

“大摄影师摆在这儿，你们俩，对了还能把菁菁那小丫头叫上，周日咱们去拍照。我的摄影技术，出来绝对大片儿！趁着我还在长沙，赶紧帮你出几套模特图。”

林鹿自吹自擂着，对自己的技术信心十足。

茵陈轻咬着唇，“我没有相机，你没带哈苏……”

陈意晴：“要不我去问问，哪儿能租这种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