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多久，户部尚书余兴约见大兴钱庄周掌柜、旺泉钱庄冯掌柜、大汗银庄金掌柜，三名掌柜一起来到户部大堂，见到高高在上的余兴。

其中大兴钱庄的周掌柜自然心如明镜，旺泉钱庄的冯掌柜也从东家礼部尚书陈建那儿得到了消息，大汗银庄的金掌柜对来意也清清楚楚。

所以，三人可以说都是有备而来。

但是，三人都装成了一无所知的样子。

“本朝最具实力的三大钱庄的掌柜都到齐了，想来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本官此次叫你们过来的目的。”

余兴当然清楚大兴的周掌柜是知道的，但对于旺泉钱庄与大汗钱庄的底细他并不清楚，但心中不排除这两者背后难保也会有朝中官员的身影。

不过话还是要这么说。

“如今国库充盈，朝廷希望能与钱庄合作，将部分库银放于钱庄，为国家赚取些利息收入。”

“首批将选择三家最大的钱庄进行试点，放库银五千万两，你们三家都在范畴之内，至于每家会放多少，户部将根据各家情况进行评选，再做安排。”

“所以，你们回去以后，可将本钱庄的存量、放量、银票流转规模，以及分号情况等，整理成卷宗呈报到户部。”

“三位掌柜可不家什么问题？”

三人齐声道：“回大人，没有问题。”

“那就在限时五日！”

几人起身行礼告辞，出来时彼此打了个寒喧，便各乘各的车桥而去。

大汗银庄的金掌柜没回银庄，而是直接来到河东书院，到听风别院，见了大汗与张敬。

“此次，与大汗公子、张总管所料不同，户部尚书余大人并不是只选择一家，而是把大兴、旺泉，还有咱们大汗三家钱庄都叫了去，这次首批放出的库银五千万两，是三个钱庄都有份，只是孰多孰少，需要等三家钱庄提交了卷宗后由户部再行评判。”

张敬道：“这样也好，最起码咱们大汗银庄多少能分一杯羹。”

“余兴真是一个老狐狸！”大汗若有所思道。

金掌柜看着大汗：“公子此话怎讲？”

“这五千万两库银，并不是个小数字，他应该预知到旺泉钱庄与大汗银庄，必定会奋力争取，背后的势力必然是露出来。如果他只放一家，倘若旺泉与大汗的势力不容得罪，大兴便只能放弃；而三家都放，他则会结合三家的势力情况来进行分配，假若势均力敌，不排除他会雨露均沾，三家拉平。假若发现旺泉与大汗两家或其中任何一家势力很弱，那么势力弱的就变成了他余大人的凑数之举。”

金掌柜与张敬，都点头认同。

“而且，以余兴的智慧，不排除他可能一石三鸟。一方面是放出库银为朝廷谋利，赚取政绩；另一方面利用朝廷库银借大兴钱庄谋取私利；最后，还可以通过这一举措将旺泉与大汗两大竞争对手的底牌，摸的清清楚楚。”

“真是老谋深算啊。”金掌柜与张敬不禁叹道。

大汗嘿嘿笑道：“看来这一次，难免三家的背后力量都要走到前台，针锋相对了。不过这样也好，问题反而简单了，大家暂时也不用撕破脸皮，做到三家平均就行。”

“那我就先按照户部的要求，先把大汗银庄的有关资料报上去。”金掌柜道。

大汗点点头，道：“先按他们吩咐的去做，后面的事咱们不需要考虑怎么出牌，只要跟牌就行，反正最终也就是个平局。”

余兴心中所想，正如大汗所料的一般无二。

他只所以先拿出五千万两，因为这个数字大到可以把旺泉与大汗背后的东家引出来，是一个足够大的诱饵，但又没有与后续可以放出的库银相比，占比却并不大，不影响大兴钱庄对后面这块大肥肉的慢慢吞食。

在他提出期限的五日内，三家的卷宗资料都交了上来，对于旺泉他倒没什么意外，但看了大汗的资料，余兴不禁受了些惊吓。

大汗银庄发展的太快，成立半年多的时间，分号便有八十多家，大兴钱庄十五年的历史，分号不过才三百多家；而旺泉钱庄有三十多年的历史，分号不过两百多家。这种速度绝对不是一般的商贾能做得到的，需要有强大财力支持，还要有能力找到合适的人才，单单分号掌柜半年务色八十多个都能让人惊掉下巴。

大汗银庄，不容小觑！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按照余兴设想的来。

收了卷宗之后，他便静候旺泉与大汗两家背后势力的出现，冲这五千万两库银，其背后无论是官是商，都不可能抗拒得了这么大的诱惑。

但一直等到中秋节快到了，两家都非常安静，连个找他的人影都未曾见到。

这下余兴不仅奇怪，而且这盘棋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落子了。

此时，有件事，他反而敢肯定了，那就是，旺泉与大汗两家钱庄的背后势力，一定不是商，而是官。

因为，如果是商，来找到余尚书，或者通过户部其他属下打通关节，以便在这次五千万两的库银中尽可能多的分得一些，是商场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如果是官，那么，他就需要掂量许多东西，在彼此估不透、摸不清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最先暴露自己。

所以，余兴知道，他在这一着上失算了。

又或者，旺泉与大汗背后的东家，都是人精，谁都不先出棋，这时候谁先出棋反而会落入被动。

如果真是这样，余兴不由不赞叹这世上智慧超群的人才，真是太多了，一下子就被他遇到了两个。

而且这两个，还是他大兴钱庄最直接的竞争对手。

突然，余兴觉得自己睡不踏实了。

现在，最被动的不是旺泉钱庄，也不是大汗银庄，而恰恰是代表朝廷放库银的户部尚书。

他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一晃中秋节到了，中秋这天，整个京城布满了各色灯市，不管是富贵之家，还是贫穷之户，门口都早早挂上了灯笼，小孩子们大白天的就开始挑着灯笼欢天喜地的追逐游戏。

而河东书院，也在张敬的安排下，没有回家的外地学子们一起参与，热热闹闹地布置了起来，连山林的树上都挂了灯笼，到了晚间，恍如繁星天河一般，又似一条闪耀着的巨龙，绕着青峰山盘旋飞舞。

大汗自然是待在书院里，因为这里有许多人需要他陪着过中秋，张敬一家早就搬到书院来住，另外除了老岳夫冯渚一家，还有河东老师、余林、何镖头、唐石、王大行等，个个都孤家寡人，当然他大汗也不例外。

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秋时分，正是团圆之际，而河东书院偏偏聚了这么多无法团圆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