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不为所动，淡声道：“父皇天命，不敢不从。”倒像置气似的。

李全英一时也不知该拿他如何，哄了两句，见太子始终不肯顺阶而下，唯有作罢。宗奇耐心等待，可谁知李全英放弃太子这头后，径直往里走。

他忙追上去，压低声音喊：“李公公……李公公！”

李全英被他闹得不耐烦了，顿住脚步回过身，挤出一抹笑：“宗统领有事？”

这老太监平日里与他客客气气，怎地今儿一反常态？

宗奇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又担忧连翘，耐着性子问：“连翘如何了？”

先前他带人在殿中巡视，听闻吵嚷声赶去，瞧见太子殿下与萧沅站在池塘边，一个小宫婢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四下平静，并无异样，还是那宫婢发现有人来，宁肯得罪太子也道出缘由，他才能下水找到连翘。

拉上岸时，她已然失去了意识，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说不清刹那间心头的滋味——是他将她带到长安，亦承诺过护她周全，不曾想短短数日，几次叫她受伤遭难。他从来顶天立地，一诺千金，当下恨不得以命换命。

更可恨，伤她的人是太子，他什么都做不了。

禀了陛下后，连翘被带入寝殿。他在外苦等，多少脾气都被磨了个尽，要是李全英再不肯说，索性直接闯进去，大不了被罚一顿。

话说完，直视着李全英。

这老太监站直了身子，微微敛眉，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不开口。

“李公公？”宗奇加重了语气重复。

半晌李全英一叹，颇为语重心长：“大人瞧出陛下的心思了？”

宗奇怔住，不懂为何拐到了这儿。

李全英笑了笑，道：“非是我故意不说，但连翘是死是活，与大人有何干系？”顿了顿，道：“大人跟在陛下身边十几年，又有从龙之功，是最得陛下信重的。寻常大人做错些事、说错些话，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需知——到底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

宗奇虽然于此种事情上缺根心思，到底不是愚笨人，很快明白过来。他并不意外，毕竟一开始发现连翘，将她送到陛下身边，存的就是这个心思。

“公公是说，陛下对连翘……”

李全英嘴角笑容加大，“大人明白就好。”

“可是……”宗奇只觉喉间干涩，“公公误会了，我只因担心连翘，并无其他……”

“大人不必与我解释，”李全英打断他，“是与不是，在我这儿都不重要，在陛下那才重要。”

反正话已说到此，再多卖些人情也无妨。他略略偏向宗奇，眼角微挑，小声道：“连我都发现的事情，想必大人初见连翘时便晓得了。”

宗奇不语，算是默认。

李全英接着道：“世上最难的事情是失而复得——虽然昭容皇后不能死而复生，但这么一个与她声音十足相像的女子，找遍天下，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

“陛下旷了五年，旁人都说是为着青夫人的缘故，你我却晓得，不会没有昭容皇后的原因。”说着也似动了情，感叹道：“陛下如今是移了情，大人最好离她远些，免得她对你说几句话，笑一笑，都要招来圣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