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身旁站着前几日遇上的丫鬟，乔小娈根本认不出眼前的女子竟是卓氏。

原本红润的肤色此时也变得有些憔悴，不过短短几日，放佛一下老了好几岁，很难想象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定睛一看，俞氏仍旧趴在她身上，不知为何，乔小娈总觉得俞氏好像变得很奇怪。

不止是乔小娈，就连凤冤，也察觉出了。

还未走到湖心亭，凤冤便道:“我好像看到我母妃。”

乔小娈微微一怔，再往去卓氏的方向，紧紧蹙了蹙眉。

“既然已经把你带到，那本大爷就先走了，你自己在这吧。”

凤冤将乔小娈领到湖心亭的入口，便停下，乔小娈不解道:“你不一起？”

凤冤摆摆手:“又不是本大爷找你，一起什么一起？”

“你怎么会替她喊我来？”

凤冤像是被说穿了心事，瞪了她一眼，怒道:“还不是本大爷心地善良？赶紧去，说完本大爷再来接你。”

说完凤冤头也不回的走了，乔小娈无奈耸肩，径直去往湖心亭。

卓氏一见乔小娈，便立即起身，客气道:“乔姑娘，好久不见。”

乔小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好久不见，只是凤王妃为何……憔悴成这样？”

卓氏几乎是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脸，乔小娈也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不过很快，就被无奈或是绝望所遮盖。

乔小娈下意识就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越来越精神的俞氏，甚至在大白天也能行动自如，这是乔小娈闻所未闻，而且卓氏也因此一天比一天脆弱，让乔小娈感觉像是，俞氏在吸取卓氏的精气。

“乔姑娘，我只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不要紧。”

卓氏在说谎。

这是乔小娈的第一个反应。

她这副样子分明不正常，若仅仅是劳累，又怎么会印堂发黑？这副样子分明就是鬼上身。

就算卓氏刻意隐瞒，也不可能骗得过乔小娈。

只是她不明白，卓氏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俞氏能在青天白日行动。

乔小娈看了一眼趴在卓氏身上的俞氏，目光正好与她对视，她却不动声色的移开，乔小娈眯了眯眼，道:“既然凤王妃不愿说，倒不如让俞王妃说说吧？”

俞王妃通常都是用来称呼俞氏的，卓氏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赶紧看向自己身侧，俞氏看了乔小娈一眼，轻轻扯了扯嘴角。

这下换乔小娈不安了。

鬼之所以被称之为鬼，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即便生前为人，死后也意识混沌，更不要说有什么表情了，俞氏这样，分明不正常。

“说什么？”

俞氏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看的乔小娈毛骨悚然。

乔小娈看了卓氏一眼，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不说，那我可没办法帮你。”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谁知她这么一说，卓氏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时白的近乎透明。

乔小娈静静地望着她，等着她后话。

良久，卓氏才想输下定决心，道:“乔姑娘，此事说来话长，你可愿听？”

乔小娈笑道:“自然。”

卓氏点点头，微微苍白的唇轻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乔小娈告知。

正如乔小娈过去听到的一般，卓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俞氏则是她的丫鬟。

只不过，并非是凤王爷在新婚夜看上了俞氏，而是卓氏不喜凤王爷，俞氏才自告奋勇，要去帮她。

起先卓氏是不同意的，并非觉得是俞氏当上凤王妃抢去了她的地位和风头，之所以不愿意，是觉得委屈了俞氏。

虽然二人是主仆，可自小便在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感情也不一般。

不过最终还是拗不过俞氏，设计让凤王爷与俞氏圆房。

不过凤王爷只是表面上对俞氏很好，人前是温柔夫君，体贴又周到，人后却对俞氏冷眼相待，甚至在俞氏生下凤冤时也整日流连风月之地，俞氏生下凤冤后也不管不顾，哪里有当父亲的样子。

俞氏身体本就不好，虽说是婢女，做得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脏活累活，可自从嫁给凤王爷以后，先不说凤王爷连个丫鬟也布配给俞氏，就连她住的地方，也一直是一间小破院子。

最终还是卓氏看不下去了，才将俞氏接到自己的院子。

俞氏还在坐月子时，凤王爷也一次没来看过，更别提嘘寒问暖了。

“枝儿，你可后悔？”卓氏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俞枝，拉着她的手，眼眶红红问道。

俞枝摇了摇头，虚弱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能为小姐分忧，是枝儿的荣幸，小姐无事，枝儿便开心了。”

见俞枝强撑，卓氏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枝儿，我们离开这里吧，卓家容不下你我，凤王府容不下你我倒不如去到一个能容得下你我的地方，无论去哪里，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卓氏用几乎乞求的声音央求着俞枝，俞枝却摇了摇头，道:“大小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您既然已经嫁到这里，为人妻，便不能如以往那般任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倘若你我当真离开了，又该如何生活呢？”

卓氏终于崩溃，哭得泣不成声。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削瘦的女子抱在一起，寒夜微凉，伴着婴儿低声啼哭，二人接着相互的体温取暖，却仍是无法弥补心中的凄凉。

又过了几日，凤王爷的嫔妾接二连三的往回带，俞枝他却一次没去看过，更别提卓氏了，仍是对她不管不顾。

卓氏气不过，要去与他对峙，谁知却被俞枝拦住。

俞枝本就是丫鬟出身，处处都被欺负，却从不欺负回去，事事都想着息事宁人，如今造成这种局面，也是因为凤王爷知晓俞枝的性子太温顺，才会欺负人欺负到她头上。

过了几日，二人想通了，只要凤王爷不欺人太甚，就她们二人相互照应，直到凤冤长大，也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事情始终不如那般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