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姑娘的身影，少年也觉得舒心，脚步轻快走到姑娘背后，拍了一下少女的后肩，上前说道：“嘿，看见我师父了么？”

天霜正看着远方湖对面的燕子掠过湖面，被少年突然拍了一下，吓了一跳，轻轻踹了明河一脚说道：“嗬，你是猫么，走路都没声音，很吓人的好吧。”

明河叫嚷：“你还踢我，我是伤员诶。”

天霜没有理会，重新看向前方，眯着眼说道：“你师父大清早就不见啦，真的是神出鬼没的，他留了早饭在院里的桌子上，你没看见么？”

“不会又是鱼汤吧？”明河问道。

天霜疑惑地看了明河一眼：“你怎么知道的？看到了？”

明河的脸刷一下的拉了下来，苦着脸说道:“我怀疑师父他只会做鱼诶，这些天我每天吃的都是鱼。”

天霜噗嗤一笑，刚想说些什么。

师父的声音传了出来:“哦？我是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么？”

只见一袭青衫的师父手里拿着两碗鱼汤走了出来，步伐轻缓，碗里的鱼汤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平静。

将鱼汤递给两个孩子，师父淡淡说道:“鱼汤营养丰富，又味道鲜美，实在是菜肴中的珍品，你们要学会品鉴。”

明河和天霜一起接过师父递过来的鱼汤。

明河抬起头，想说点儿什么，不过似乎是想了一下又把话憋了回去，埋头喝汤。

天霜喝了一口汤，然后说道:“厉害师傅啊，这个鱼汤是很好喝的，不过也不能天天喝嘛。”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您大清早就不见踪影，是跑到哪儿去了呀？我到处都找不到。”

山色湖光相映衬，一大两小三道身影在湖水前站着。

师父一翻手，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碗鱼汤在手中，也拿起来边喝着说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我得出一趟远门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便回早上去买了些煎饼与糕点放在院子里给你们做口粮。你们且安心待在这儿不要到处乱跑，不然碰见了之前那个魔人一般的人物又是一番波折。”

明河声音有些懊恼，说道:“师父你又要出远门啊？”

月中衡倒是笑了笑，问道:“这个'又'字可是从哪儿来的？”

明河一时语塞，嘟囔着说道:“反正您老是看不见人影。”

师父敲了一下明河的头顶，说道:“哪儿来那么多话，我现在再传你两套剑法，给你这几天修习，你且来看好。”

师父就径直走到天霜和明河面前的空地，手上真丝流转，一把长剑化现。

只见得天霜突然举起来右手，然后问道:“提问，那我需要回避一下么？”

师父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又揶揄的表情，说道:“如果你能学会的话，尽管学。”

天霜心想这不是在质疑自己的天赋么，心里面憋着一股气，气鼓鼓地说道:“那我就要好好学了，厉害师傅你可别怕我把你的功夫都学了去！”

终于有个人可以想自己一样被明河的天赋给虐到了，师父显然是挺开心的，没有在乎少女说了什么，只缓缓舞起了剑。

手中剑舞缓缓，师父声音徐徐:“这第一套剑法，名为【一眼载剑】，乃是一套上乘剑法，剑随目光而动，剑意与眼神并行，练至高深处，目光即是剑光。”

只见师父缓缓抬剑，剑法如行云流水，眼神随剑锋而动。

说不出是意在发先还是发在意先，不知是有了出剑之心才有了出剑的动作还是已然出剑之后一颗剑心才随之而动，并无分别的【一眼载剑】的是代表剑意的眼神与手中之剑并行，目光所到之处剑锋已然所至。

青衫一场剑舞，是云中仙人身姿，是风雪里一簇梅花，也像是满天星辰辉映。

目光之剑，玄奇非常。

天霜看得懵懂，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转过头看向明河。

却见少年手里拿着盛鱼汤的碗，看得如痴如醉，眼神之中隐隐约约竟是有一丝一缕的剑气流转。

师父一场剑舞结束，就持着手中剑立身问道:“怎么样，会了么？”

天霜气急败坏地大喊:“嗬，厉害师傅你就是在开玩笑的吧？这样耍一遍，谁能学会啊？”

“我……学会了……”明河举起左手，犹豫着说道。

“啥？”天霜显然是有些接受不能了，“就这样舞一遍，你就学会了，你骗谁呢？”

看着少女像自己之前一样不能相信少年的天赋心里还有些愉悦，师父却没有多说，对明河说道:“那我这里还有两套上乘剑法，一套名为【青丝点白发】，一套名为【三尺红尘】，你再选一套吧。”

天霜感觉自己像是被这对师徒耍了一样，不再说话，只是气鼓鼓地看了看明河又看着一袭青衫的月中衡。

明河新学了一套剑法，心情倒很是欢喜，想了一下说道:“那我选名字长的吧，名字长一点听起来就更厉害。”

天霜姑娘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说话，安安心心地在喝鱼汤，但是听到明河的这个选择方法还是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说道:“你这又是个什么奇怪的理由？”

一对师徒却是已经沉浸在了剑的世界当中，一者舞剑，一者观剑，都没有在意到姑娘的话语……

只见师父在天光云影之下起剑，招招式式勾勒出一整套【青丝点白发】剑法。

剑法飘忽，剑意零落，师父行剑还伴着声声剑歌，似沧桑，似愁蹉……

“少年知弦歌，无端爱风流。

中宵饮曦月，风雪舞雩台。

人间三两事，白云与苍狗。

青春几不见，故人总萧疏。

凭栏未知话，独立青萍洲。

唯存一剑在，世路演幻中。”

人间沉浮，世事变迁，青丝白发转眼，不过一念间。

师父的青衫剑舞动作慢而轻柔，在缓缓唱出的剑歌声中却好似说尽了人间的流年偷换，人生不再，一套剑法时进时退，附近刚刚抽芽的青草竟然在这沧桑的剑意之下变得枯黄。

青山翠树，十里湖光映山色。

青衫的剑客在两个孩子面前舞剑，这样的场景，是否也像是一切的流年，都将被偷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