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经纪人吗？那也不错的。”程素芬脸上重新恢复了喜色，“交易所上班很有面子嘢？玩股票很能赚钱的哦。”

“不是股票经纪人。”刘淑贞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我知道。”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刘淑慧陡然拉开房门，冲到客厅大声嚷道，“明星经纪人，对吧？”

“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用上学吗？”程素芬看着突然跑出来的小女儿，唬着脸沉声问道。

“不是。”刘淑贞看着小妹一脸期盼的眼神，缓缓地摇了摇头。

“问你话呢！”程素芬盯着刘淑慧大声质问道。

“我刚睡一会，听到屋里的动静就醒了，出来上个厕所，嘿嘿。”刘淑慧生怕母亲发火，不等话说完赶紧朝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我打算做文学经纪人。”刘淑贞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干脆坦诚相告。

“那是做什么的？”父亲讶然。

程素芬也盯着刘淑贞，眼睛里满是询问的目光。

“《明报》的査先生，您应该知道吧？”为了增加说服力，刘淑贞举了一个在香江文坛和报业声名赫赫的人物。

“知道，《明报》的销量挺好的。”刘彪笑着连连点头。

见父亲点头，刘淑贞继续说道：“他在办报纸之前写了很多小说，最初他是投稿给报社，后来赚了钱之后才办了报纸，将小说都发表在自家报纸上连载的。”

她端起母亲的水杯，轻吹了一口气，小心地抿了一口，道：“欧美不像香江，它们那边的小说都是由作者写完了，然后投递给出版社出版的。因为作家要写稿，没有太多的空余时间，所以和出版社谈版权分成、签署合约、现场签售等这些写作以外的事情都是交由专人负责安排打理的。这样的‘专人’就叫文学经纪人。”

这些事情刘淑贞以前并不太清楚，还是和杨墨闲聊的时候，对方告诉她的，她也就差不多是现学现卖了。

“出版英文小说吗？”小妹适时的出现在了客厅。

“那就是赚英镑和美元啦。”刘彪惊呼一声。

程素芬瞪了刘淑慧一眼，吓得对方直吐舌头赶紧躲到了大姐身后。

“能赚多少？比在金店上班工资高吗？”程素芬眼下没有闲心去管小女儿，她最关心的还是大女儿的“钱途”，所以迫不及待的问道。

“关键是看小说销量，经纪人是靠作者吃饭的，小说销量好，作者获得的版税就高，相应地经纪人按照比例能够拿到的抽成也就较多。”

“那就是收入不确定咯？”程素芬扬着眉头说道。

“我觉得会比现在的工作收入要高，而且比较有前途，我也不太想在金店上班了。”

如果不是自己在小巴上的遭遇以及亲眼目睹父亲被欺凌的过程，刘淑贞可能一时半会还下不了决心。

她回家后仔细地算过一笔账，以她在金店目前的工资：每月2000多块来算，折合美元不到500块。

按照欧美现在图书市场的行情，一本小说的精装本平均售价为10美元，平装本的售价大概在3~5美元左右，精装本上市一年后会顺势推出平装本，而畅销书的精装和平装版本的销售比例在1:4左右。

而欧美出版社对于新人作者比较看好的小说，开出的版权分成比例大概在6%~8%，如此一来，即便拿到最低分成，每个月销量只要超过8000本，杨墨差不多就能拿到5000美元的版税，按照10%的抽成比例，自己能够得到的相应收入也就到了500美元。

当然，这不可能是净收入，毕竟和出版社谈判需要自己出面，这期间产生的差旅费、律师费都需要自己承担，但刘淑贞觉得经纪人的工作要比在金店上班有前途的多，因为杨墨无疑是一位风格多样、文笔优秀的高产作家，此外杨墨还告诉了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数据——目前全球最畅销的奇幻小说《指环王》系列的销量已经超过了5000万本……而她从杨墨借来的那本奇幻小说的文风很类似《指环王》，所以她才最终下了决心。

程素芬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刘淑贞肯定地点点头。

程素芬问：“那你要钱干吗？”

“我要出面联系出版社。因为是英文小说，所以我得先去一趟rb，然后转道英国，有可能的话还要去一趟北美。机票和住宿费都得自己掏腰包。”刘淑贞将花钱的理由解释了一遍。

“公司不给报销吗？”程素芬吃惊地看着女儿。

“我拿作者版税10%的抽成，这些基础花费自然该我出。难不成我在家里打几个电话，让出版社找上门来跟我谈？那作者还要经纪人干嘛？他干脆自己打电话联系出版社好了。”刘淑贞奇怪地看着母亲。

“那倒是。”程素芬讪讪地笑了笑。

“你确定能赚到钱，比现在的工作要好吗？别弄得把自己的身家给倒贴了进去。”程素芬见一毛钱都没挣到，反倒先贴进去一大笔现金，显得有些不放心，所以最后提醒女儿一句。

“我确定。”刘淑贞咬咬牙说道。

“好吧，我去给你拿存折。”程素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既然女儿都做了决定她也不想多说，只能叹着气起身朝卧室里走去。

一会儿，程素芬回来了，她翻着女儿的存折边走边念叨着上面的数字：“一共是22749.5块。”

“哇，好大一笔钱。”小妹刘淑慧惊呼一声。

程素芬感叹着说道：“你姐自从上班后就每个月交一笔钱让我帮她存着，一共存了四年啊。”

刘彪担忧地看着大女儿问道：“要去多长时间？”

刘淑贞不确定地回答道：“大概一个星期吧。”

程素芬问：“什么时候走？”

刘淑贞想了想，答：“就这几天。”

刘爸有些惆怅地说道。“那岂不是元旦都不能在家过了？”

“不能过就不能过吧，只要除夕在家就行。”刘妈反倒是看得开。

天天看着大女儿在家里进进出出，如今一下子可能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程素芬终究有些舍不得，她意兴阑珊地朝着大家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散了散了，都赶紧回屋睡觉。”

说完之后，各人都回了自己房间。

十点多钟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刘彪两口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程素芬唉声叹气地说道：“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丈夫半天不吭声，她捅了捅丈夫的后背，道：“问你话呢？”

刘彪淡淡地说：“我今天在报亭让人打了。”

程素芬一骨碌地坐了起来，扳过丈夫的身子，紧张地看着他，道：“伤哪了？”

“没受伤，就是让收规费的几个混混推到了地上。”刘彪的脸色很平静。

“这帮该死的混蛋。”程素芬咒骂了一句。

刘彪幽幽地说：“我估计是因为让淑贞看见了，所以她才急着要换工作的，以前都没听她提起过这事。”

“这跟换工作有什么关系？”程素芬奇怪地问道。

“做经纪人，钱应该赚的多一些吧。”显然刘彪已经对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她不是早就让我不干了吗？说是让我和你一起卖水果，两人在一起互相照应不说还能换班轻松点。”

程素芬沉默不语。

“咱们不是给三个孩子一人攒了一笔钱吗？把它拿出来吧。出门在外手头宽裕点总是好的。”刘彪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劝慰了一句

“行，听你的。”程素芬轻咬牙根，点头应道。

“把伟贤的那份也送过去。”刘彪补充着说了一句。

程素芬迟疑了一会，最终没有反对，起身去找存折。

“嘟嘟”程素芬轻敲着女儿的房门，“淑贞，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妈，有事？”刘淑贞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母亲，其实大家都没睡，小妹正在房里兴致勃勃地朝着姐姐问东问西。

程素芬四下打量了屋子几眼，有些伤感地说道：“当年你爸被人砍了，咱们全家从九龙搬到湾仔，你爸在社团攒下的积蓄除了买了套房子和一个水果铺子就没剩下多少。我和你爸辛苦这么多年，也就给你们三个一人攒了一万块钱，现在把你的那份提前给你，伟贤的那份他暂时用不着，也一并给你，等你以后赚钱了再把他那份还回来就行了。”

“妈，不用。我手上的就够了。”刘淑贞推脱着不肯接受。

“淑贞，你性子执拗，人虽然长的漂亮，但向来自尊自爱。平时淑慧穿的用的都是你花的钱，每个月还给家里交一笔生活费，这么大了都不找个男朋友……真是难为你了。”程素芬牵着女儿的手把存折塞到她手上，“你爸跟我说你这次出国打个转，机票钱都不止一万，剩下的还要吃、喝、住，哪够啊，你先拿着吧。”

刘淑贞眼睛发红，声音哽咽地说道：“妈，谢谢你。”

“傻丫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谢的。”程素芬轻轻地拍着女儿的手背，微笑着说道，“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