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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少女想回家》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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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水之末,乌阳初聚。

由遗荒至东,遥过迢迢千里,那一汪薄水,最终化作数条涓涓细流,汇入遗荒之心——乌阳泽。

而遗荒第一门派尚薄云都便居于乌阳泽之上,乌阳泽由天然水岸划分为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六汀,又有泽上悬浮岛天枢岛为中心,尚薄云都便以此七处汀岸划分七系,分居七处。

其中天枢岛为核心,掌管其余六汀,六汀中又有开阳、瑶光为泽中公众汀岸,余下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四汀中各有其汀主、长老、众弟子。

而薄水分溪,便是由其中玉衡汀汇入乌阳泽。

碧溪潺潺,跌落那汪洋大泽,激起清粼波光,与那斑驳天光化落一片湖光天色之中,偶有凉风拂过,拨动几缕绿草蒲丛,最沁心的莫过那阵阵栀子香。

汀边浅水滩上一棵翠柳歪脖树,树下窝有一丈余高巨石,石身光滑沁凉,下缘浅滩浮动,蒲草稀疏,正是垂钓的好地方。

而那石上垂钓的人却早已倚树入眠,泛着一点丝光的鱼线坠下水中,却是吊着一弯光裸鱼钩,与那几缕戏水的柳枝缠作了一处。

日头正暖着,凉风闲适,恰是美梦时。

若是那恼人的喊声不出现,九笮本是没打算这会子就醒。

“师叔!你在哪——师叔——”

“这呢这呢,你这孩子叫魂呐,说,你师父又找我干嘛?”九笮(ze)拢了拢睡歪掉的衣裳,抹了把不愿意睁开的眼,算是醒了一大半。

李笑一蹭蹭蹭地就跑了过来,稚气未去的脸上满是欢喜,“师叔,师父让我来跟您说,他要借您的药炉子用用。”

九笮拢着衣服的动作一顿,抬手就要揍他,“就这破事也值当你从天璇汀跑来玉衡汀打搅我睡觉?你小子是不是找打?”

李笑一素来不怕九笮师叔,笑嘻嘻地酒跳上了巨石,嘴里还嚷嚷着,“别呀师叔,我们下午休憩,我这不是急着来看您做水车呢吗。”

九笮翻了他一眼,坐起身那找滚落一旁的鱼竿,“什么狗屁水车,不做,滚回你们天璇汀,别打搅老子钓鱼。”

“别呀,师叔你一个人住一整个玉衡汀多无聊,我在这陪你,你教我做水车,多划算啊。”

自小在乌阳泽长大,李笑一早就把这些师叔博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九笮师叔虽说长得最凶,但脾气绝对是最好的,起有力的佐证就是无论怎么跟他闹都不会挨打,最多被扔出玉衡汀。

但扔出去又如何,下次照样还能进来,一点也不妨碍他缠着九笮师叔,这九笮师叔可是门派里最有意思的师叔了,钓鱼遛鸟扎竹筏,坑蒙拐骗设圈套,就没有他不会的。

“赶紧滚,老子的鱼都被你吓怕了。”

好不容易在衣服下边摸到了鱼竿,九笮拎着往上甩了甩,没成想竟是没甩动。

“嘿,你瞅瞅,你一来我这鱼钩都缠住了。”

“您怎么什么都怪我?明明是您睡觉不看着鱼竿才缠上的。”

他那鱼竿又细又长,也不知是从那片林子里捡的。李笑一顺着竿子往水里看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鱼线垂着的那片。

他伸手往水里一指,“你看那水里是不是灰蓝蓝的,别是谁看您不顺眼,往你们玉衡汀水域扔破衣裳吧?”

九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又看,“明明是白的,你这小子怕不是有眼疾?”

“我怎么可能有眼疾,明明是您年老眼花。”

“嘿,敢质疑你师叔,我看你就是讨打。”九笮撸了把袖子就开始拽他的鱼竿,势必要证明这欺师灭祖的混小子就是个眼疾鬼。

可那破衣裳却是出奇的重,活似一头铁牛,怎得拉拽都不见动弹,他眯着眼又往那水里瞧了一眼,这一瞧却是脑子一个机灵,彻底清醒了。

再顾不得鱼竿,立即起身跃向那处,足尖点水,身形回转之间一把捞起水中的物什,飞身回到石上。

“师叔……哎?”李笑一本还想夸他一句身轻如燕,话音只吐了倆就被他捞回来的东西惊住了。

苍蓝的薄衫子,里面裹了件白袄子,再往里……那是个人啊……

“师……师叔……这是有人往你玉衡汀抛尸啊?”他惊呼。

九笮回手在他后脑勺敲了一把,气道:“抛什么尸,还有气,赶紧扛上,回芷兰斋。”

“诶……”

话是这么应了,可他上看下看,那人头发裹着泥糊了一脸,苍蓝衫子被水冲成了布条还缠着水草,露出来的胳膊上还带了大片泡的发白的伤口,从头到脚竟是没一处能下手的地方,蹭上一身泥是小,这要是扛到半路把人胳膊给颠掉可就麻烦了。

这一犹豫就又被敲了一记,“愣什么,快点。”

李笑一苦着脸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裹在那人伤口溃烂的胳膊上,缠紧实了才敢扛人,一扛起来拔腿就往芷兰斋跑。

一边跑一边念叨着,“我这刚洗的衣裳都给你裹伤了,你可不能死,死了我找谁给我洗衣裳啊。”

-

“把我那箱子丹药都搬来,柜子里的愈肌水也拿来。”

“诶。”

“纱布。”

“来了,还要啥?”

“滚出去。”

“……诶。”

芷兰斋是玉衡汀楼阁中靠边的一处,本是历任玉衡汀汀主的书阁,到了九笮继任汀主之后却被他用来起居了,再加上他一直不愿收徒,其他各楼阁也就都空了下来,除了偶尔来此洒扫楼阁看顾草木的外门弟子,再没个人影,这会儿能给他搭把手的也只有李笑一一个人。

李笑一蹲在芷兰斋门口往里张望着,其实他是不担心那人死了的,毕竟九笮师叔是整个遗荒数一数二的丹药大师,少有他救不活的人,可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一个半死不活泡得发白的人,跟水鬼似的被捞上来,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

别说是他,他觉着九笮师叔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方才瞧见九笮师叔接药的时候手都在抖。

九笮师叔可是和魔教头子交过手,见过血杀过人的,这人能把他吓着,可见正魔两道的厮杀场面也不是很可怖嘛。

他这有一厢没有一厢的想着,屋内却慌乱成了一团。

九笮将聚灵的丹药化成水喂那人喝下,又试图将自身灵力渡给她,却发现那人并无内丹,无法吸收。

涂在伤口上的愈肌水也不似往日那般神效,泡得发白的皮肤一直不见愈合,甚至触到愈肌水后开始冒出血水来,他又赶紧将愈肌水拭去,抹上寻常药膏,包扎好。

昏睡中的人似是还能察觉到痛,低低呼了一声,惊得九笮霎时僵了手脚。

他抬头去看那人被发丝遮住的脸,抖着手去将那发丝拂去,然而触上她面庞的瞬间,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谁?”

清醒过来的江梨央神经瞬间绷紧,她记得自己被简戎暗算昏睡过去,简戎是要带她离开罗睺山,可待到她睁开眼眼前却换了一个人,甚至连地点都变了。

罗睺山脉地处高原,临近雪山,气候绝算不上温和,可眼前的地方既没有罗睺山严酷的凉意,也不见月墟湿咸的海风,完全的温暖宜人,唯一相同的是浑厚的灵气,但这里绝不是她所认识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应是一室书楼,周遭还有草药的味道,而床榻边的这位叔伯身前正放着一箱药瓶,她的右臂也被包扎完好,她理了理思绪,将视线聚向那位叔伯。

“是你……救了我?”嗓子里似有砂砾一般,一开口竟是嘶痛难耐。

她身体虚弱,九笮稍用力便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他端了一旁的药水递到她嘴边,“是我闲得无聊救你,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喝。”

她抬手结果药碗,把遮住脸的头发拨向一边,露出糊了泥水的脸,一双眼满是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九笮低着头翻捯着药箱,嘴里不大爽快地嘟囔着,“遗荒乌阳泽。”说完身体一僵,看了她一眼,“创世八百二十三年四月初七,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何处,今年多大?”

江梨央缓慢地喝着药水,耳朵听着,心里盘算着。

乌阳泽,亚虞似是提到过这个地方,看来亚虞确实来到过罗睺山外的世界,还极有可能在这里就已经认识了简戎。

八百二……

她迷蒙着的眼眸瞬间瞪圆,视线一寸一寸移向九笮,“你是说……现在是八百……”

“八百二十三年四月初七。”九笮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将她上下扫了一遍,“把药喝完再躺会,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江梨央却没似是没听见他的话,整个人都怔楞住了。

在罗睺山时是八百五十一年,从月墟离开时是一千年零一年,现在是八百二十三那年?

这是……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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