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无数个清晨或者夜晚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当李陌睁开眼睛的刹那，无数的画面，声音，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当看到这世界的第一缕光芒，数不清的信息在思海里流转，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怎么了，初醒时的迷惑和不安，也俱变成了安之若素的笑容和沉静。尽管，此刻全身上下无一不疼，每一处皮肤肌肉犹如蚂蚁啃食，酸麻难忍，感觉身体时不时的，不受控制的抽搐一下，这种废人一样的体验，着实糟糕极了。微微沿着牙齿，凭空得到一抹力气，却连抬头也做不到，唯一能感觉的便是躺在床上，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身下坚硬的木板让比较敏感脆弱的身体，更是不堪，整个人就仿佛是被随意丢弃在这里的。

“你醒了，不要太激动，身体方面没什么问题，就是全身脱力，肌肉组织有些拉伤，休息会儿很快就会好的，唔，现在四点左右，不会耽误你会回去的。”床头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尽管只是相处了半个下午，李陌却觉得估计自己是忘不掉对这声音的痛恨了，糊里糊涂的拼命，然后把自己折腾的跟个残废似的，真是草了。“老师，卫老师，我的医疗仓呢，我怎么躺在这儿？嘶，真是疼死我了。”沙哑而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听上去，如同一个气息奄奄的病人，凄惨的样子不知道哪一刻就突然断了呼吸。

“已经给你治疗好了，这只是些副作用，不碍着什么事的，男人疼点算什么，烈火焚身，千刀万剐，也是视若等闲，别那么激动啊，来咱聊聊，多聊几句就不会疼了，以后等你习惯了，你就知道这都不是事儿。”

尽管很想狠狠的骂上一句，但想到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终于劝下了这个念头，隐隐的长吸了口气，略显冰凉的气息从肺腑流入五脏，不由得轻松些许，倘若说起自己仅有的优点的话，那就是冷静了，每到关键时刻，或是打击，或是困难，或是诱惑，或是选择，他总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一时的欲望所左右，人生最需要的就是冷静。所以，哪怕此刻周身上下无一不痛，不知名的愤怒的火焰，突如其来的无所不堪，所带来的心底的惊恐，忐忑。这一切都毫无意义，李陌眼里闪过一道光芒，静静的沉思起来，卫老师的语气有些怪异，这是没错的，按照我的理解，这些有种服软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是的，语气里有些尴尬愧疚，还添杂了其他的东西。不过，这是对我有益的，趁此机会，或许应该争取点东西，恩，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罢了，为了我的目标，是时候飙一回演技了。

“老师，咳咳，您能麻烦一下扶我坐起来吗？……谢谢您了，老师，我现在算是经过一点小小的考验了吗，不论受到怎样的苦，再大的痛，我还是想要跟您学，如果有机会，我真的想做您的学生，时时刻刻的喊您一声，老师。您要是不满意的话，不管什么样的磨难，我都能接受，哪怕现在，现在，咳咳，我也能接着训练，若是现在就放弃的话，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我不想自己以后都生活在悔恨当中。所以，老师，我知道我懦弱，懒惰，没有毅力，没有恒心，但是我真的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尽情的锤炼我，什么苦我都可以受的，我想成为一个铁血的战士，不屈的强者，拜托了，老师。”依靠在床头，生硬的木头使得背后痛楚更加的明显，借着这股疼痛，眼里闪着湿润的光泽，紧紧的看着眼前的卫风行，满溢着异常真挚的情感，没有哀求，没有乞讨，有的只是无尽的渴望和坚持。突然，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应该不会演过头了吧。

李陌不安的瞅了一眼，看到的却是眼前这个男人迷茫的目光，很明显，卫风行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向哪里去了，大概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是的，此时的卫风行依稀间看到了，那个时候，仿若还有一个少年这般，在那座院子里，记得那天风很大，树叶吹的哗哗的响，那声音真美啊，整个世界都在欢叫着，一刻也不停息。枯黄的落叶在风中跌宕起伏，翩翩飞舞，那满天的落叶，挣扎不休。曾记得那个少年也这般说着“师傅，求您教我吧，我想变强，我不要再任由人欺负了，拥有力量，只要有了力量，就可以，就可以守护大家了，我真的不想，不想再让他们看着我被踩在脚底下，徒劳无力的挣扎，不想看到他们扶我起来安慰我的样子了，师傅，师傅。”那一天的风真大啊，就那么嘶吼着一天，树叶也飘了一天。

“曾经有人给了我一个机会，那么上天注定了啊，我也要给你一个机会的，师傅，你说这世上的债有些是不用还的，可是那些不用还的，岂不是要用一辈子去偿啊。”卫风行有些痴了，少年时的肆意飞扬，走马观花的闪烁，根本看不清什么了，他欠了太多人，还不了，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活着的理由呢，对了，还有恨，还有恨，那些人欠了师傅的，欠了她的，都要还啊。

“你说，你想要变强是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守护吗，还是为了不被人踩在脚底，还是只想拥有力量，欺凌弱者。”卫风行如是说着，语气里充斥着迷茫和不解，这也是他解不开的东西，也不曾期望着对面的少年的能说些什么，最多就是保护朋友家人之类的吧。

李陌看着眼前的人，那语气，那神态，完全急需一个人生导师啊，一脸的困惑和痛苦，也是一个迷途的人。想了想，将脑海里的念头整理一下，洗脑这种事情，就是给迷路的人指引方向的，“老师，你可曾听过，做弱者，多不得好活，做强者，多不得好死。蝼蚁总是苟且偷生，而强者横尸街头，但凡是有智慧有感情的生物，有一点是共通的，活着就要付出代价，那更遑论做事了，不要说什么保护之类的东西，那种虚假的东西，仅仅是感情所附带的。弱者是无法影响更多人的，而强者不同，有了力量，就一定要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或者更多人的命运，去影响更多的人。殊不知，伤害总是大于保护，强者的每一件事情，为身边的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越弱者，越是挣扎，越是鲜血淋漓。软弱的人感情真挚而纯洁，拥有力量的人，感情必将经过力量而扭曲。当你抱着守护人的心态而使用力量时，注定是痛苦的，因为它就是用来伤害的，你总是要让所有人按照你的想法而活，这就是强者的心态。所以啊，活的自由，活的洒脱，用意志贯彻行为，至于亲人，爱人，友人，他们自有他们的宿命，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看不过眼的宿命通通打碎，对于他们，把命交给他们就够了，不需要什么了。我所做的一切，皆由我而起，由我而落，不为你们，不为他人。”

呆呆的站着，卫风行此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的眼前的这个17岁的男孩，对人生的理解，对世事的坚持，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所知道的东西，但是那充满着深刻含义的话，却又不像是虚假的感叹。有些东西，你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尽管有些东西和自己的理念冲突，但是，卫风行并没有去争辩什么，他已经没有理由去改变别人了，该看淡的已经没有味道了。

“想不到，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觉悟，这很好，比我看的开，想来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将来可以活的轻松些了。不管你是否理解，我还是说上一句，做人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心，不要把从何处思想强加到心里，到后来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只能后悔了。”

李陌此刻就有些后悔了，把话题扯到这种讲道理上，没有比这再无趣的了，心里暗暗的说着，我这种死了又活了的人，再也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更能明白自己的人了，大哥，你给我讲这些没有用啊，就算你把天下的道理都摆在面前，我若是相信了的话，就不是李陌了。

“老师，您就教教我吧，交给我变强的方法，最少能够保护自己，不再这么弱小卑微。。”

“世界真是奇妙啊，可以，我会交给你我说知道的，只要你能坚持下去，并且将它当做生命，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有一点需要记得，不要将这份修行当做任务，当做变强的途径，武器，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生命，它就是你赖以活着的根本，当选择了这条路时，就注定了把痛苦和折磨化作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