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怕是比自己的妃嫔私通还要严重——若他苦心栽培的孩子只是帮别人养，他养了别人的野种二十多年不说，被戴绿帽中二十多年还不自知，对于颜面是何等的践踏！不管对于男人的尊严还是皇族的面子来说，这都是完全不能原谅的事情！

韩子桢这时适时的递上策略：“陛下，您若是不放心二皇子，子桢有一办法检验二皇子是否是您的亲生儿子。”

“你说。”

“最古老的方式，滴血认亲。”

皇上略一沉吟：“既然如此，那便试试看！”

待皇上身体略为稳定些，子桢就扶着皇上从里间走出来，一直到龙椅上坐下。

韩子桢扫视了一眼来人，皇后不见了，锦妃也没在，怕是都不想引火上身。看来这皇宫也够藏污纳垢的。

最前面跪着三个人，正是月妃，二皇子，还有，她前不久才认识的公主，琉璃。

她一心想杀二皇子，竟忘了琉璃。一会若皇上一时性起让琉璃也来验血，琉璃岂不是也不能活命？不行，士偐和颜沐都相当看重这个姑娘，她一定要保住她！

扫了一眼跪在前面的人，皇上缓缓的问道，“三王爷为何不在？”

一个侍从跪下答道：“回陛下，三王爷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咬舌自尽。”

“他倒自知罪孽深重，”皇上冷哼一声，“月氏，三王爷已不在了，如何你还在这里？”

月妃已经被脱去华裳，穿了白色的里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陛下，求你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放过两个孩子吧！”

“孩子，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会放过，”皇上冷冷道，“端一碗清水来！”

月妃突然就哭出声来，“陛下！臣妾好歹也服侍您三十几年，现在连个儿子都要验血证明身份？涯儿是我们大婚不久所生，他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儿子？！”

皇上面色微微一滞，似有踟蹰，而这时清水已经端上前来，二皇子云崖低声道，“母妃，无需多言，父皇要证明我是他的儿子，我便让他验证就是。”

他掏出一把小匕首，在指尖扎下去，滴出一滴血落在小陶瓷碗里。

侍卫把那碗水送到皇上的贴身公公手里，公公把水端到皇上面前，韩子桢快手一步接过碗，道，“你先下去吧。”

公公退下，韩子桢从发上拔下一支发簪，发簪的顶端相当尖锐，皇上伸出手来，她便在他的指尖轻轻一点，一滴血顺着指尖摇摇晃晃砸入青花瓷碗中。

所有人都紧张的望着韩子桢，而她只是用手轻轻摇晃碗身，然后把碗缓缓凑到皇上面前。

皇上皱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尘埃落定。

他的眉头简直像是舒展不开了，脸色阴霾的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狠毒的目光狠狠钉住在下边瑟瑟发抖的月妃，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下去，然后慢慢把视线转到二皇子身上，看着二皇子一脸的坦然自若，更是气的恨不得下去一掌拍死他！

耻辱！简直是皇族的耻辱！

他居然替自己的兄长养了三十几年的孩子，还想把他送到边疆去历练，让他回来继承王位！

众人看到皇上的眼神顿时都明白了结果，纷纷低着头不敢吱声，而月妃一直喃喃的说着不可能，二皇子的脸上全是绝望，小公主琉璃跪在一边一直哭，她也知道，大难临头了。

皇上的视线再度停驻在琉璃身上，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皱着眉，再度发号施令，“再端一碗水上来，琉璃，你也滴一滴血。”

琉璃几乎是哆哆嗦嗦的滴出一滴血，公公上前去接，再次把碗送到皇上面前。

韩子桢伸手去接，悄悄的抬起食指，不让食指触碰到瓷碗的边缘。

这样细微的举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上的表情上，而琉璃，却突然狠狠的盯住了她！

韩子桢并没有发现小公主眼里的仇恨，她从容自若的把水递到皇上面前，照旧，让皇上滴一滴血，轻轻摇晃碗身。

两滴血像是寻找着自己的亲人，慢慢的融合在一起。

皇上轻轻舒了口气。

这么多年的女儿没有白疼。

皇上摆摆手，让人把两只碗都送下去，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月氏和云崖，五马分尸！”

“父皇！”

“皇上！”

凄厉的哀求声在宫殿里回荡。

韩子桢垂下眼帘，不愿看这一幕，心中百味杂陈。

皇上面无表情，像是在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一眼：“子桢，我倦了，扶我去后面休息。”

韩子桢乖巧的扶起皇上，撩开帘帐去了后边的房间休息。

……

“皇上，您不要生气了……”韩子桢把他扶到躺椅上躺下，端水给他喝，“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

皇上却只是叹气，叹气几声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面如死灰。

韩子桢大惊失色，急忙呼叫，外面守着的御医一拥而入，慌忙来给皇上喂药。

约么半个时辰后，皇上的病情才稳定下来，沉沉的睡去。

其余人也依次退出房间，韩子桢还是守在皇上身边，用银针为他稳住呼吸。

这个老人，对她还算好吧？可是她今晚谋害了他的儿子。

——其实这是他教给她的，在皇族的人看来，皇族的颜面远比亲缘重要。

突然，一个侍女端着一盆水进来，走到她身侧做出要给皇上换水的样子，却小声对她道，“韩姑娘，三殿下让您前去霁月殿。”

这混乱的一个晚上，她都忘了她今晚还欠颜沐…

她起身来，传御医进来看护皇上，自己便离去了。

外面又下起好大的雪。

此刻玉清殿还是混乱不堪的，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去，同样也没有人为她准备一把伞。

雪大的可怕。

一会儿功夫，肩上就落满了雪，关键是…因为这么大的雪，她突然分不清方向了。

她本来就是方向感甚弱的女人。

也不需要方向，在皇宫里乱窜，隐隐约约还听见耳边有凄厉的哭喊，一声一声叩击她的心门。

她的心好痛。

她开始咳嗽，脑袋一阵阵发晕，脚步踉跄的几次都跌倒了，突然，一把青色的小伞盖在她头上。

眼前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清影，她脚一软，便往那人怀里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颜沐慌乱的一把接住她。

他想到她会迷路，却没想到她伞也不带。

抱在怀里，她的四肢冰凉，额头却滚烫滚烫。

不免有些心疼，抱着她，飞快的离开了怕要好几日才能平息下来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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