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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第4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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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热闹的京城和明月坊,销金则是另一番光景。

销金闭门谢客三日,这是自开张以前所未有的事情。

与明月坊的别有洞天相比,销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宅子。

大宅子中,一座院子里传来了缥缈的古琴声。一双燕子飞落在梁上,啄着羽毛,叽叽又喳喳,屋檐下立着一双美人。

“后日比试,你打算弹哪首曲子?”

这声音温柔如水,说话的人,正是葶之,与那日在明月坊不同,只见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短襦半臂,束着水蓝色的裙子,裙摆上古是金线织绣芍药花,肌肤雪白,尤其是腰裙上,那一对半遮半遮的腻白。盘着灵蛇髻,脖颈修长,发髻上插着一只开得正好的川赤芍药,微风自窗外拂来,花随风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套碧玉棋盘,棋盘的对面却是空无一人的,葶之左手落一子,紧接着右手又落一子。

拨弄琴弦的女子正是覆雪,长发散漫随意散落着,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长衫里面是简洁的白色单衣,她专心致志抚弄着古琴,因此并未回答葶之。琴声泛泛,蓦然,覆雪大叫一声:“这古琴太纨绔!弦弦意意不懂我心!罢了罢了,我还是和我的琵琶共度余生好了。”

“古琴这样没有棱角的乐器并不适合你。”葶之颔首表示认可。

“咚咚””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葶之起身开门,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葶姑娘,覆雪姑娘”,少年一一行礼。

“秦姑姑有话要同二位姑娘,姑娘们请随我来。”少年名叫元宝,是秦衾的贴身随从之一。

..........

秦衾的院子在销金最里面,那个栽满了梨花的地方。

覆雪与葶之前脚踏入梨苑的院门,后脚便听见了噼里啪啦砸碗摔瓷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

走入屋内,一道霸道的声音:“红阙去了李钺府上多少日了?”

“回姑姑,一去十日。”

“十日。”秦衾冷笑一声,“十日可足够记性不好的人忘记许多事了。”

“覆雪,你和葶之二人速去李钺府上,将她请回来。”秦衾“请”咬的格外重,火冒三丈。“我要亲自问问她,还记得销金的花魁是谁?”

“是,姑姑。”二人应下。

阿月姬风靡京城的日子,销金生意一落千丈。区区一个阿月姬,秦衾还不放在眼中,造成眼下局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头牌花魁红阙,前去李钺府中演奏一日后,竟敢冲着前去接她的轿夫说:“我欲归,大人不许。”,后来便赖在李钺府中不肯回来了。元宝头三日日日去请,红阙却见也不见。

红阙的入幕之宾中有不少的豪门贵胄,她的时间早就排到了一月后,期间原本定好的生意自然也无法进行了。销金先是收了重金,却无法履约,客人本就不爽,后来人经过打听,竟是为了个西戎来的贱商,便更生气了。明月坊本是低贱的窑子,阿月姬吸引了她们大部分贵客,多数存在报复心理。

“十日的佣金不能少一分,要加倍,另外再叫李钺送十个昆仑奴到府上。”

“是,姑姑。”

覆雪垂眸,秦衾这是要羞辱红阙啊。昆仑奴在京城本就是稀罕物,拥有一个足矣羡煞旁人了,李钺真的愿为红阙割肉吗?倘若人家不愿,你红阙连奴隶都不上。

两人回屋换上男装,骑马前去李钺府中。

..........

李钺府邸在最东边的常乐坊内,二人通报了姓名,便被请进了府内。

一位身材魁梧,上身刺着梵文纹身的昆仑奴为她们带路。

即便覆雪和葶之见多识广,依旧被李钺的府邸所震撼,这西戎来的商人,可真是腰缠万贯,府中十八座楼台全部建于湖上,湖水碧波,湖边参天古树,水中栽植着睡莲,蝴蝶落在水面上,荡起涟漪,说不出的惬意。

覆雪和葶之在第十个阁子见到了红阙。

这位花魁,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手中握着一个酒杯,酒杯中的酒早就顺着红阙的手指滑落在地毯上,地毯上散发出淡淡酒味。

“二位姑娘,红阙姑娘在此。”

葶之走近,俯身,鼻头微动,嗅了嗅地上的红阙,万分嫌弃的捏着鼻子,“至少三日不曾洗澡了。”

红阙十日不归,如今烂醉如泥般摊在这里,是什么让你不愿离开呢?覆雪正准备上前扶她,却听到一旁的昆仑奴道:“红阙姑娘不能走。”

葶之反问:“为何不能。”

“红阙姑娘与我家主子对赌,欠了公子万两银子,所以不能走。”昆仑奴轻描淡写。

葶之和覆雪相视一眼,想起临行前秦衾的吩咐,头疼万分。

“红阙姑娘要走也可以”昆仑奴继续道,“如果覆雪姑娘能留下喝盏茶。”

“不行。”葶之想也不想拒绝道。

覆雪冲葶之笑了笑,“你带红阙先回去,我与李公子喝盏茶便回去。”

这时红阙似乎听到了争执声,醒来,看了看葶之,看了看覆雪,又看了看昆仑奴,傻乎乎地笑了笑,指着昆仑奴说:“你们主子,他无能。”

话毕,又晕了过去。

昆仑奴抬了抬手臂,立刻有十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皆是昆仑奴,利索地将红阙抬起来往屋外走,葶之不得已只好跟上。

..........

再往前,无路可走,只能撑船而往。

过了三座楼台,船只靠边停泊,昆仑奴并未动身,覆雪独身一人拾级而上。

屋内传来了鞭笞之声,覆雪推门的手顿了顿,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有两个人,李钺一身绛红色的锦衣,手中一条麓皮鞭子,并未因覆雪的出现而停止抽打,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头上蒙着黑布的人,上半身□□着,鞭痕清晰可见,那人挣扎着,却未叫出一声,可见是个血性之人。

这是覆雪和李钺的第一次见面。

覆雪走到窗边,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窗外鸟语花香,屋内血腥不已。

良久,李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鞭子,他走到覆雪旁边,将鞭子放在覆雪身旁的桌子上。

“带手帕了吗?”

覆雪从袖子中掏出一方白色的丝帕,递给了李钺。

李钺接过丝帕,并未去擦脸上的血渍,反而拿至鼻前,梅香浮动,总觉得在哪里闻过,在哪里呢?

“你喜欢梅花?”

“是。”

“梅岭的梅花常开不败,是个踏雪寻梅的好去处。”

“只要公子不怕梅岭的野兽,我愿随时陪公子去走走。”

李钺慢慢擦着脸上的血渍,观察着身前这个面上一直带笑的女人。

“听公子的属下说,红阙欠公子万两银子。”

李钺不答,拍了拍手,有两个昆仑奴走了进来,将那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带了下去。

“备热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覆雪继续说道。“这万两银子销金自会付清,不过,红阙的佣金。”

“销金花魁外出,一日万两。十日总共十万两。”

李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幅画卷,将它推到覆雪面前,“打开看看。”

覆雪打开画卷,只见画上一个红衣女子,丑态百出,神态逼真,一瞧便是红阙。

“一日万两?”李钺反问道。

门外传来两声轻叩,不一会,有人抬着热水桶进来了,昆仑奴将热水桶放下即刻退出了房间。

李钺站起身,将腰间的腰带解开,覆雪避开头。

水声代表着李钺已经走进了浴盆,“过来”

覆雪不动。

“十万两,外加十个昆仑奴,伺候我沐浴。”

覆雪起身。

李钺的身材挺拔,脱了衣服看得更加清楚,肌肉虬结,遍布了刀疤。他闭着眼,肌肉享受着覆雪的服侍。覆雪的手,拿着丝布,在李钺身上轻走着。

覆雪的手指时不时触碰到李钺的身体,这手指,与她的脸并不相配,粗糙得很。

李钺瞧她虽极力克制自己,但脸依然掩不住红晕。

“三日之后,听说你要同那阿月姬比试?”

“是的,公子。”

“前些日子,得了本古曲谱,我瞧那乐调,像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想看吗?”

“想看。”

“借你翻阅一晚,但不可带走。”

..........

此时销金,梨苑。

秦衾又在噼里啪啦的砸东西了。

还了红阙,扣了覆雪。

“李钺,迟早有一日,要你好看。”

..........

仲春时节,城南是杏花香味的。

这一日,天色尚早,草木尚稀。露珠沾衣。杏花林官道旁,行人矗立,翘首以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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