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江见他笑嘻嘻的，哪有认错的态度，道：“我知道了。”

程致远渐渐收敛笑容，摆弄着手里剩下的一颗树莓，道：“自从我学会一点功夫，性格反而越来越孤僻了，总觉得别人都说累赘，能自己办成的事，哪怕明知可能遇到突发状况，一个人处理不来，却偏偏懒得带上别人。因为类似事，我妈没少批评我，师父也训过我，可是老改不掉这毛病。”

布江道：“你还年轻，年轻气盛。”

程致远道：“我自认擅长总结，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经历的多了，懂的自然也多，应对突发状况也不会抓耳挠腮了。可是不久之前，我外出寻找姝儿那次，我明知道当时外面不安全，明知道一旦被华宏社抓去，非但要搭上自己的小命，还会影响大局吗，但我就是不当回事。结果自己中了一枪，差点害死我妈，姝儿也为我的冲动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布江听他自我批评，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出言安慰。

程致远道：“昨晚也是如此，幸好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们不知要被关在里面多久。假如我早一点通知大家，秦娈救能早一点获救，姝儿也不用中毒，我也不用割腕了。”

布江道：“如果能提前预料到危险，就应该采取稳妥的方式，那样就能降低风险，你也不用检讨你自己了。”

程致远道：“是啊，错了就改，改了再犯，总是检讨，一点用都没有。别人听了为难，免不了厌烦我，自己听了也觉多余。”

布江点了点头。

程致远道：“以后我会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危险的事，让大家放心。”

布江道：“那样最好。”

程致远道：“可是一旦我运气不好，麻烦自动找上我，我该怎么应付呢？”

布江道：“你的亲人朋友中能人不少，你可以求助他们。”

程致远问道：“我可以求助你们吗？”

布江道：“抱歉，我们的使命只有保护姝儿。”

程致远道：“我能理解，不用抱歉。布老兄，你看我姥爷年纪一大把，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我怎好意思麻烦他老人家。我听我妈的意思，她不打算留在营城了。她走之后，我还能求助谁呢？靠人不如靠己，我看还是提升个人能力最妥当。”

布江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去惹麻烦，麻烦轻易不会找到你。”

程致远笑道：“咱们接触的不多，你不了解我这个人，我是经常吃亏的，也没少受委屈，能让步的，我从不反抗。可是姝儿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假设这件事的真的，我相信就算姝儿不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她。”

布江道：“到时我们会保护姝儿。”

程致远道：“你们十二人各擅所长，我已经见识过了，姝儿也聊过一些，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姝儿。其实我也听随和的，只要人家别触犯我底线，我基本上都是：大哥，拿去，慢走，不送，常来玩啊。”

布江见他表情滑稽，一时没能忍住，露出一丝笑容。

程致远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道：“我发现你很像我的一个同学，他做事认真，平时不苟言笑，看似冷漠，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小时候我也接触过这样的人，当时我懵懵懂懂，见识浅薄，更喜欢结交谈得来，能玩到一块去的朋友。长大后我才明白过来，任何团队都需要这样的人，明知受累不讨好，依然任劳任怨，明知泼冷水得罪人，依然勇敢无畏。别人轻松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很紧张，因为他们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居安思危。轮到别人紧张的时候，他们往往一下就拿出主意来，消除别人的紧张，让别人享受踏实与安乐。他们自愿吃亏，是彻头彻尾的傻子，我却很希望能结识这样够意思的傻子。”

布江听到这番话，心下甚是受用，道：“之前我对你也存在偏见，也许是我太紧张了，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程致远笑道：“你是十二钦里考虑问题最全面的，当然要更谨慎了。”

布江道：“谨慎没有坏处。”

程致远道：“的确。”沉吟几秒，突然问道：“姝儿的血型是不是很特殊？”

布江道：“非常特殊。”

程致远道：“我也是，上次中枪急需输血，要不是姝儿给我献血，我早已长眠地下了。”

布江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程致远想说的是这件事。关于温姝献血给程致远，十二钦此前无人知晓经过，还是项云主动提出，并向十二钦表达感激。布江当时听完，隐隐想到什么，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现下温姝安然无恙，也就没有深想。

程致远鉴貌辨色，猜到布江听懂了自己的话，正在思考，当下将手里捏烂的树莓抛进口中。

大约过去两分钟，布江才道：“你很聪明。”

程致远道：“但我从不用聪明害人，至少不害好人。”

布江道：“你的理由我无法拒绝。我不能保证姝儿不受伤，一旦姝儿失血过多，你和她的血型相同，可以当场为她输血。如果我继续反对你和姝儿交往，你便会拒绝献血给姝儿，姝儿就此失去一项保障。”

程致远道：“就算你们反对，我也会坚持娶姝儿为妻，就算将来我和别人结婚，姝儿需要献血，需要任何器官，哪怕她要我整条命，我也会心甘情愿救活姝儿，因为我就是姝儿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没有人可以取代我。”

布江对上程致远坚毅的目光，盯着看了几秒，移开目光道：“你有威胁我的筹码，但是你没有一上来就提出条件，姑且当做是对我的一种尊重吧。程致远，坦白说我不讨厌你，顶多讨厌姝儿喜欢你这一件事。既然你对我推心置腹，我也不会再为难你了，等我见到师父，会将情况原原本本向他老人家汇报。如果师父不反对，以后我也不反对。”

程致远不胜之喜，道：“相信智达师父一定不会反对的。布老兄，我先向你道谢了，多谢。”当下抱拳一礼。

布江道：“不必谢我，我在师父面前，本来也不敢夸大事实。”

程致远嘿嘿一笑，道：“我还是领情的。”随即想到怒江也是反对者之一，当即走去怒江面前蹲下。

怒江早听到二人对话，没想到布江这么容易就被说服，眼看程致远欲待开口，先道：“你妈喊你过去呢。”

程致远向餐桌看去，妈妈明明在和小莲阿姨交谈，随即明白怒江委婉让自己滚蛋，想了一下，决定见好就收，起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