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月搅着杯子里深棕色的咖啡，低着头，谁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旁边的程逸有些漫不经心，一直不停地看手表。

“算了，你先回去吧，你妈来了，我和她解释。”霁月放下搅拌棒，拿出手机刷新闻，不再理会对面的人。

程逸听她这么说，眼睛一亮，随即站起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坐了下来，“算了，我还是陪你一起等吧，不然回去我妈又要唠叨我了。”

方霁月笑了笑算作回应，只是她的笑意中有种苦涩，程逸看见之后一愣，不过也只愣了一秒钟左右便若无其事地摆弄着西装的袖口。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程逸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腕表。拿起手机后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对面的方霁月看了程逸一眼才拿起电话。程逸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字，扭过头去。

“喂，柠柠？”

“对，是周六，那老地方见，按老规矩，散场之后在我家住一晚，汇报一下近况。”每次方霁月和蒋柠通的时候语气总是很欢快，这次也不例外，不同的是这次她语气虽然依旧很轻快眼神里依旧是苦涩。程逸当然可以听出来她是在和谁通话，可他并没有说什么。

“蒋柠约我周末一起出去玩儿。”方霁月有些烦躁地放下手机，对着程逸淡淡说到。她们刚刚通话的时候，程逸原本是闲散地靠在沙发上，隐隐的她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程逸下意识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正襟危坐，好像要迎接校长检查的小学生，就差把手背在身后了。

霁月哂笑。程逸有些尴尬地扶了扶眼镜。

“霁月！”

两个人都不知该说啥，气氛有些尴尬。恰巧这时程母带着助理拎着大包小包进来。

“阿姨。”方霁月起身接过程母手里的东西，程母斜睨了一眼儿子，拉过霁月空闲的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

“妈，您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早说我陪您一起过去了！”程逸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这都是给你方家叔叔阿姨的。”程母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热茶，有些责怪地瞥了一眼，“你怎么约人家姑娘出来吃饭都不知道买束花？”

“妈！”

“阿姨，不怪程逸，他本来想买的，可我不喜欢红色的东西，所以没有让他买！”方霁月抢在程逸前面解释到。

“哦，这样啊，可是花不止红色。霁月不喜欢红色，你要记住了下次出来记得给她买些别的颜色的花。”

程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知道了！”

程母这才满意。

纽约凌晨四点

整栋大楼只有二十六层的灯光还亮着。秘书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姜先生，股东大会八点半开始，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姜修聿熄了手里的烟。

“你先回去吧，告诉陈东旭把我的衣服带过来。”

陈东旭是姜修聿的私人助理，是这位年轻有为的总裁最为信赖的人。秘书点点头轻轻关上门退出去。

姜修聿的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面配了一间休息室。姜修聿关了电脑，揉揉眉心。

七点二十五，精准到可怕的生物钟。姜修聿揉揉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见阳光还不错。五分钟之后，敲门声响起，不急不缓。

“进来！”

陈东旭带着造型师准时出现在门口。

笔挺的西装，头发也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锃亮的皮鞋踩着均匀的节奏慢慢接近会议室。

“收购at不是一个小项目，修聿，你问没问过你父亲的意思？”

姜修聿的对面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材，眼睛很小，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只剩一条缝。

“齐叔叔的顾虑我完全明白，父亲跟我提起您的时候总是在称赞您的忠诚。他叫我多听听您的意见，当然，这次收购案他也多次嘱咐我要多多向您请教细节，不准独断。”

“呵呵，难为姜董还记得我这个老部下，请转告董事长，属下一定鞠躬尽瘁，随时愿意为集团死而后已。”齐维均本来长了一张笑嘻嘻的脸，此刻的表情却又无比严肃，仿佛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烈士，有些滑稽。

“收购方案大致就是这样，具体的策划案会在周末敲定，今天参会的人请在保密协议上签字。”姜修聿示意秘书把协议分发下去。

“各位也知道，收购at是我上任以来最大的项目，其中牵扯到的人太多，公司也太多，我只希望大家可以保持基本的契约精神。只要你还没有离开姜氏，那么姜氏企业的任何动态信息，除了公司对外发布的，各位，我不希望从你们口中透露出一分一毫。”姜修聿把拿起自己的手机向在座的人示意，接着把手机递给助理，“各位，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是策划案的细节，我当然相信各位的职业素养，但是为了不必要的纠纷，各位请把自己的电子产品全部上交。”话音刚落，陈东旭已经拿来准备好的收纳盒挨个收走了与会人员的手机。

“好了，辛苦各位，见谅。”姜修聿略微点了点头，特助输入文件密码，开始逐条讲解。

整个会议室除了特助的讲解声就只剩下特助声音间隙偶尔传出来的处理器运作的嗡嗡声。

“以上就是我们收购方案的全部内容，各位股东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并讨论解决。”特助介绍完看向，姜修聿点了点头，特助利落地拔掉u盘，回到原位！

“策划案不错，可是似乎忽略了一点，at刚刚爆出客户资料外泄的丑闻，现在风评极差，在这个当口收购它恐怕会引火烧身吧？”说话的人是穿了一身中山装，戴着金丝眼睛，年纪大概有五十多岁，头发并没有刻意染黑，略显灰白的发丝整整齐齐。

“谭前辈的顾虑有道理，我们集团是上市公司，舆论的影响有多重要大家都知道。”

这个人是韩国人叫张恩金，一直跟着谭明修做事，此刻，谭明修引起话题，张恩金自然附和。

“谭总说的我们自然也明白，并且也考虑过。不过泄露客户资料的并非是at，而是at合作的下游公司。事发后，at已经宣布终止和那个公司的合作，涉事员工已经被开除并且收到了行业警告。这件事说到底不过就是企业用人不慎，不算什么大错。”姜修聿双手交叉放在文件夹上，指甲敲在文件夹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算是涉事员工处理了，可泄露重要客户资料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处理一个替罪羔羊就能平息的。未来几年at的收益恐怕难以保证，集团正处在上升期，被一个收购来的公司拖慢了节奏，我怕得不偿失。”

谭明修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重新戴好之后视线果然清晰不少。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小时候，自己常常抱着他，就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如今果然是翅膀硬了，想往哪里飞自己控制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