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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爱,躺着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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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喜欢煎牛排这些西洋吃法,再加上胃口尽失,吃得就更少了。季泽研和杜文诺两人还在讨论时下的八卦。季泽清坐在我对面,陪着我一言不发。

侍者走过来说道:“季小姐,前两天您寄存在这里的酒已经醒好了,现在给您倒上么?”

季泽清转头看季泽研:“怎么想起来喝红酒了?”

季泽研撒着娇道:“难得你回来,可跟你出来吃顿饭比登天还难,我还不能趁着大伙高兴喝点酒庆祝庆祝啊。”

轮到侍者给我倒酒时,季泽清突然说道:“她不用。”

杜文诺和季泽研好奇地看过来。季泽研盯着季泽清说道:“怎么了?难道人家冉冉脑门上写着戒酒协会会员么?”

我干干地陪着她们笑,用镭射般的眼神扫向季泽清,指望他编出一个服众的理由来。季泽清沉默了半晌,说道:“喜欢叔本华的才女就别喝酒了。一喝酒,指不定又写出《跪着爱》,《躺着爱》的巨著来了。”

大家嘿嘿嘿嘿地笑开了。我也笑,笑得我嘴角都痛,大概笑起来真的比哭还难看。

席间季泽研照样变着法儿地夸他哥哥多了不起,而杜文诺则是投入到这种虚假的赞美声中,又惊又喜地在季泽研吹捧出来的一个个大泡泡中翻滚。我听得无趣,开始走神,借口上个洗手间,就出了门。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微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着手机连上网的功夫,我看见季泽清已脱去他的西装,只穿了件蓝白衬衫,慢慢地走过来。

多长一寸嫌胖,少长一寸显瘦,大抵说的是他这般恰到好处的身材。可惜我心里有了冯佳柏,再好的身材也便是画册上与我无关的路人模特,即便他是跟我扯了证的夫君。

季泽清在我身边停下,问道:“怎么出来了?”

我收起手机,说:“离婚吧。”

“你着急结婚?”季泽清挑着眉毛看我。他比三年多前的时候长得更加立体。海外名校的镀金背景让他自信很多。他面对我时,再也没有他声称的压力了,刚才和我相处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没有结巴过一次,果然隔了三秋,就当刮目相看的。

我嘟嘴道:“难道离婚都是为了下一场婚姻么?”

“那你为了什么呢?”季泽清紧追不舍地问。

我不耐烦地说道:“为了自由,行不行啊?”

他又不急不缓地说:“四年前你问我,离婚是为了什么,我说是因为自由。我记得你当时问我,结了婚难道就不自由了么?那我问你,自从我们结婚后,我可从来没插手过你的生活,你还没觉得自由么?”

“何曾是没插手,都让人以为你在哪个疙瘩暴病身亡了,那我就是这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寡妇了。我到哪里开证明,说我老公失踪多少年以上算自然死亡了啊。”说到这个我怒从心起,不由提高了嗓音。

他低着头,眉毛也顺了下来:“你找过我吗?”

“我他妈的除了这张结婚证,去哪儿怎么找你啊?难道我抠结婚证上的照片,放到网上说这位是我的丈夫,你们谁看到了就跟他说‘你妻子让你回家离婚’么?黄城高中说你是转学生,人事资料不归他们管。你那时打情骂俏的女同学们也没有你联系方法。你活得好好的,写封信会死啊。你写不了信,写张明信片也行啊。”

“哦,我想写,也不晓得往哪里寄啊。我也找过你啊。可到今天才知道你原来就在c大。”季泽清遗憾地说道,说完偷偷看了我一眼。

你当我是几岁的孩童随便让人骗么?!我懒得跟他理论:“好,现在我们相互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那咱赶紧离婚。”

季泽清的眉毛倏地又集拢起来,眸色也黯淡了不少:“你那时拿你的前程逼我跟你结婚,怎么不想着有朝一日你会求我离婚?你以为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谁让你照顾我的前程了?”

“你不要狗咬吕洞宾。要不是我,你能在c大念书么?我还没让你报恩,你看见我就提离婚。纪晴冉,你心是肉长的么?你这样,我偏不离婚。”

“你这叫报复!”我的怒气又燃烧起来。

“就是报复!我大好青年无缘无故变成已婚的,谁的青春不是青春,就你的自由要紧?我想离婚的时候你去哪里了?我也没找着你啊。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离呢!”

哈佛的毕业生吵起架来,也和当初我爸妈吵架的时候一个德行。我顺了顺气,打算退一步海阔天空:“好,算我对不住你,行了吧,小结巴,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当初是我强扭的,你也委屈了这么几年,现在我们情投意合,既然大家都做好了离婚的打算,择日不如撞日……”

“情投意合你个大头鬼!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季泽清保持着高涨的情绪,竟口不择言说粗口的近亲词汇,这还是之前的小结巴么?

他大概觉察出自己的失态来,说道:“我看结婚这事当初是你说了算的,那离婚由我说了算才叫公平。我其实也不是不想和你离,但是什么事情都是你做主,对我来说,太没有尊严了。所以,等我哪天高兴了,我再叫上你,咱一块儿离婚吧。”

我说道:“那你哪天算高兴啊?”我不由想到之前艾紫香说她一不高兴就要把我的日记本丢出去,而眼前这个男人一高兴才能跟我离婚。这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就你们的情绪是情绪么!

季泽清看了看,凑到我耳边说道:“有本事你哄我高兴啊!”

小结巴这三年出国不是去念书,而是泡西洋妞去了吧?要搁三年前,他有一半今天的胆色,我也逼不了他跟我结婚啊!

我打了个喷嚏,说道:“哎呦,出国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洋人喷香水。我对香水过敏好吧?”

“里面两位女士喷了一斤的香水,你怎么没意见?”

“我就受不了你这羊骚味儿不行啊?你敢说你身上没有羊骚味儿?你这只披着狼皮的羊,在姐姐面前装什么装?”我挤兑道。

季泽清他煞有其事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的刘海被他掀开,露出浅浅一道疤。他的指腹在疤上摩挲,道:“定情物在这儿呢。你跟我再怎么离也抹不掉这个啊。”

说完他魅惑地笑了笑,嘴角拉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他忽然一手托起我的后脑勺,在我还来不及搞清楚怎么回事时,我看见季泽清在我眼前的脸盘越来越大,最终他的脸覆盖在我脸上,而我嘴上如被蜻蜓点水一般,停有一刹那软软的散发着牛奶味的温暖。

等我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是什么时,季泽清早已痞痞地站在我面前,坏坏地笑:“这是迟到的结婚吻。新郎亲新娘,居然等了快四年,怎么说都难以让人相信吧?难怪会让新娘一片怨言了。算了,赐你一个吻,算是补偿了,以后别到处叫唤了啊。”

我擦了擦嘴,说道:“你等着,季泽清。等我把结婚证摊到你妹妹前面去。”

“你去啊,顺带让文诺也开开眼!”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我看眼前伶牙俐齿、油头滑脸的季泽清,实在无法搞清楚,一个人是如何能在三年半间脱胎换骨了呢?

要说起三年半前的小结巴,时间还得倒退到我第一次高考前后。

在艾紫香捡走我的日记本后,我提心吊胆地过完了高中剩余的时间。成绩越来越不如人意。除了艾紫香的外部矛盾,我的父母也闹得越来越凶,已经剑拔弩张闹到了分居的地步。我爸给冯佳柏的爸爸送礼后,并没有从民办学校直接调到c城一中教学,而是在送礼后的第三年,随着教育部扩大招生政策的深入,我爸才被提到c城二中。但我妈对这结果却一直抱有不满,言辞间对我爸多有奚落。我爸无以宽慰,便把所有对人生的指望转移到我身上。

那时我能跨区到c城一中上学已是耗费了我爸很多积蓄。我小学成绩一直一枝独秀,即便到了c城一中,我的成绩也是保证在全年级前五名内。可等到了高中,我妈的脾气已经越来越暴躁,似乎见不得容不下咱家任何东西。我爸为了让我专心念书,索性让我搬到学校住。住到学校后,我眼不见为净了,我爸又隐瞒得紧,竟然不知道家里早乱成一团,直至我被艾紫香威胁,我昏昏沉沉地回了趟家,奶奶在吃饭时无意间告诉我父母分居,其实是我妈跟别人跑了的事。我更加崩溃,成绩几近失控,终于在高考中滑铁卢到谷底。

我爸在得知我成绩后,死活不信。他虽然将我惨不忍睹的模考成绩看在眼里,可一直在努力说服我并说服自己:“你是个有灵性的学生。我教了这么多学生,从来没有像你一样对读书有天赋。这次考试是意外,下次就好了。”这种安慰终于在高考成绩出来后彻底夭折。

我爸屏着一口气,骑着摩托车去省里查成绩。滑铁卢不是没道理的。我最有把握的作文被判离题,60分总分我只得了10分。我爸找各种关系想重新判卷,得到了答案无比的统一:文是好文,可惜不扣题啊。

就跟我的人生一样:人是好人,可惜不招人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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