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出岐州，以卧病为由，一月有余不曾见过任何将领，军中有疑，幸而有御医为证，拦住了疑心之人。

赵元侃亲眼见到阳生的尸体，顾不及其他，率人马快速赶回岐州。

五月，诸事皆定，赵元侃一众返京。

张旻凑到赵元侃耳边低语：“刘娘子有踪迹了，龚美随行，一路皆安。”

赵元侃宽下心，刘丽华自那日后，失踪了月余，他急着回岐州坐镇，只能派人跟踪，谁知到了半路，人被劫了。

只知道人往河北走了，却不知道去往何处，担惊受怕了这些时候，总算是找到人了。

“如何了？”赵元侃问道。

“韩国公警醒，知道王爷会找寻藏匿王妃之地，派人跟踪，只可惜潘惟清日日在真定府衙不出门，手下人尽在眼皮底下，无一人外出，无处寻起。王爷兴许猜的没错，刘娘子知晓王妃行踪，探子是在真定府找到刘娘子的，想必王妃就在真定府某处，属下会继续派人查找，只是真定府是韩国公的地盘，想是困难。”张旻回禀。

“知晓了，先把丽华接回来，其余的，慢慢来。”

“是。”张旻忧疑片刻，又问道：“王爷，恕卑职妄言，王爷既已答应韩国公所请，韩国公也已履行诺言，王爷为何，还要找王妃。”

“啪”一声轻响，茶盏敲击桌面：“张旻，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要问，既知道是妄言就不要说出来。”

张旻垂头躬身：“是，卑职知错。”

人马启程，与来时不同，四月开春，五月已和暖，大队人马疾行，不日便回到东京汴梁城。

赵元侃首先入宫述职，阐述岐州一切事宜，这才返回襄王府。

袁琼华殷勤，率众妾室在府门下等候。

赵元侃进门，和平常一样，问身边人：“王妃如何了。”

赵元侃说完，怔住了，包括身后的张旻以及知晓真相的部众。

这是赵元侃的习惯，他几乎每日回府都会问一遍，已经数年过去了。

袁琼华一脸沉痛，低低哭泣：“王爷可算是回来了，妾命人送信到岐州，仆人见不到王爷，连信都被退了回来，妾，妾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请了圣人做主，为王妃发丧。”

“发丧？”赵元侃有了瞬间的错愕，入了夜，即便府内挂满白布，看着也不明显。

“是，王妃，王妃她，病重不治，已经薨逝了。”袁琼华说完，泪水落下，这是真真的泪水，苦尽甘来，她终于死在了自己前头，自己终于熬到今日了。

赵元侃没有看袁琼华，他回头看向张旻，仍是没有回过神来，他知道，潘挚并没有死，可是，谁能告诉他，如何控制这个局面。

他……从来都只想对外公布，王妃病重不见人罢了，从不想宣布那人的死亡。

“圣人已送信去真定府府衙告知韩国公与夫人，此时韩国公也已得到消息。”

袁琼华私心，在襄王妃宣布薨逝当日，秘密派人送信到真定府，就盼着潘美抗旨还朝，即便皇帝不会重处，也会在皇帝心中落下心结。

而此时的潘美，的的确确已经在回朝的路上，先与皇帝的特令允他回朝。

“她在哪里？”

“王妃尸身腐烂，已经盖棺，就等王爷回来，亲自送去保泰陵。”

“好。”赵元侃抬脚走着，慢慢地，走到环玉院，环玉院一片哭泣声，正堂摆放着灵位。

他坐到上首，看着灵位，怔怔发呆。

就这样结束吗？三娘，从此以后，你我解了夫妻之缘，天高海阔，再没有权势的束缚，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一切你都安排好了，就连一丝丝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我。

“妾怀梦，拜见王爷。”

赵元侃抬头，看着眼前穿着素裹娉婷女子，冷笑：“是你，你是王妃留下的人。”

“是。”

“你来作甚，王妃没了，你想走？好，我成全你。”

怀梦跪下：“妾不能走，妾要留下来，替王妃照顾王爷，这是王妃生前所愿。”

赵元侃轻笑：“你见着她了？王妃所愿，是想让本王下去陪她。”

怀梦一怔，她并不知道赵元侃与潘挚之间到底有何恩怨，可平日里，王爷与王妃相处和睦，她道：“王妃薨逝时，妾的确不在王妃身边，可王妃曾亲口对妾说，她苦，只想求个解脱。”

“解脱？哈哈哈，对，这像是潘秋夕说的话，她盼了数年，她得到了。那你呢，想留在我身边，取代她？怀梦，你入府为妾，有半年了吧，本王可有碰过你分毫，你当真不知道缘由？”

“妾知道，妾的容貌，让王爷想起了故人，王妃曾交代妾，务必留在王爷身边，王爷能否夺得帝位，在外，要靠王爷获得圣心，在内，便是在于妾，妾的容貌，能成为王爷助力。”

“你？就凭你长得像花蕊夫人？父亲不是傻子，他知道你的存在，只怕是要疑了我本王，夺位？哼。”潘挚一向不喜赵元侃争位，赵元侃焉能相信潘挚的谋算真的为了他。

赵炅若是知晓他的府中还有一个跟花蕊夫人长的更为相像的女子，被他收为妾室，还不知道如何惩戒。

“王妃说，王爷此刻定然不信，王爷只稍等待，她摸不透王爷您的心思，却是明白一个迟暮老人的心。”怀梦道。

“我的心？”赵元侃喃喃着，他的心，潘挚从来没有明白，可他却知道潘挚的心，被自己毁了。

怀梦给不了赵元侃回答，当潘挚对她交代这番话时，她亦不明白潘挚为何会如此言说，明明在外面看来，王爷与王妃恩爱如常。

这时，尤叔来禀，内廷来人了。

内廷送来了一应用品，一份是循例给襄王妃发丧用的，另一份，是赵炅特地吩咐给怀梦的。

随来的还有一份赵炅的密语，赵炅特令，陈氏女进封庶妃，不必谢恩，只稍赵元侃好生对待庶妃即可。

赵元侃听着内侍贵人说完，看着底下的怀梦，微微颔首沉思。

一切似乎在遵循潘挚的计划缓缓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