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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祭》第13章 伤痛不过百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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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我身后的小娌像是海啸突然爆发前的寂静,一动不动地看着叫她的人。

过了好久,她很虚伪地扯了下嘴角,还击过去,“小淑女。”

我抚额作虚弱状。要不是苏堇色提醒,我几乎忘了其实小娌有一个比让她当众除衣服更加耻辱的名字,安可馨。

而我的堂妹苏堇色显然不懂得察言观色,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智商低,当然在好色男人口中就成了被扭曲的单纯。

苏堇色羞涩地笑笑,事隔几年后她依然喜欢别人叫她“小淑女“。

小娌终于忍无可忍,走过去大力抱了她一下,连捏带掐,咬牙说道,“你出息了是吧!”苏堇色惊吓得白了脸。

她躲到我身后伸出头看着发怒的小娌,无辜地问,“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摸着她一头的秀发,语重心长地安慰她,“嗯,你错得离谱。”

她更加惶恐地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像极了想让人欺负的小白兔,小娌凑过来,竖着耳朵听我把苏堇色教训一番。

“你应该叫她馨馨。”我虽表面镇定,眼风却心惊胆战地瞄向小娌,防止她突然跑过来殴打我。

小娌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道,“活该你被甩。”

我对着她冷笑两声,拉着苏堇色就上了楼。

推开门小娌就挑剔地环顾了四周,皱眉说道,“空旷得像是墓地。”

“馨馨……”苏堇色刚叫出声就被小娌捏住了下巴,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更像更年期提前的欧巴桑。

我拉过苏堇色,有点烦躁地挥挥手,“这是我爸爸的朋友借给我的房子,三室一厅已经不错了,没有家具自然是空荡了点,改天你们缺什么自己去买,现在,都洗洗睡吧!”虽然头昏脑胀,但不至于智力下降(至少在谁买家具这点上)。

小娌刚想反驳,在看到我面无表情的脸后就住了口。

我躺到床上的时候又想起许北澈来,他刚结束了1个月的签售会,应该很悠闲了吧!

“姐。”黑暗中苏堇色摸索到了我房间担心地叫我,她的声音一直有种让人卸下防备的单纯,柔柔的落在心里。

“嗯。”我闭上眼睛轻声应着。

“姐,我怕黑,我们一起睡好不好?”她小心翼翼的语气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乞求原谅一般。

我无奈的叹气,这个傻丫头,是怕我难过吧!

只是我没有她想像中的脆弱。

“嗯。”

她兴冲冲地跳了上来,像初中时一样把小脸埋进我的腋窝里,搂住我的腰在我怀里蹭来蹭去。

我在她身上闻到一种很青春的味道,安谧地让人觉得岁月静好。重新闭上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陷入沉睡,1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失眠。

醒来时阳光已经照到了床上,我半眯着眼睛享受着。

桌子上小娌龙飞凤舞的字冲斥着我脆弱的神经,“我们还有大好的青春,大好的未来,大好的生命,没有必要半死不活的,改天老娘再给你物色一个。”

那三个勉强算得上修辞的“大好”让我大好的青春又被重重地欺负了一把。

我知道这不能怪小娌,她表达能力差,初中的时候老师布置一篇作文叫“我的家”。结果她豪放的大笔一挥就开了头,我有一个美丽的家,美丽的父母,家里有一个异常美丽的我。

我当时几乎要膜拜她了,可是泠小寒接下来的话让我理解了她,她说,小娌能用异常这个词已经让我很欣慰了。这对于一个整天上语文课睡觉的学生来说是多么伟大的成就。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刚自得其乐了几秒客厅里就传来伤心欲绝的哭泣声。

“苏堇色。”我精神抖擞地叫着。

苏堇色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眼睫上还带着泪珠,煞是清纯。

我倚在床边,翻着白眼问道,“又看什么了?”

她立刻眉飞色舞,连声调都轻快起来,“姐,我刚刚在看梁祝。”抹了把眼角作势又要哭。

我皱着眉头纠结着怎么委婉的告诉她故事只是故事,不会成真,只会残忍地存在着,让身在现实中的人幻想破灭。

可是显然,在单纯的苏堇色眼里这个问题简直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一样,让人痛心疾首。

她见我不说话又依到我身边,扒在我腿上乱蹭一番。抬起小脸认真地说道,“姐,有本书上说伤痛不过百日长,痛过之后时间久了就麻木了。”

又来了!我觉得自己最近受了不少刺激。

她总是用这种“有本书上”说什么什么的方式来炫耀自己的文化修养有多高。

“姐,书上还说,第一次失恋痛的时间最久,以后越来越多后就能抗体,产生免疫了。”她继续像绕口令的传达着想表达的意义。

我被她理直气壮的表情逗笑了。

是了,亲爱的,伤痛不过百日长,情伤不过是我漫长生命里的冰山一角。我还有足够的年少来挥霍,可以继续义无反顾,横冲直撞地活下去。

直到再遇到下一段感情,然后,忘记你。

“苏堇然,你要睡到地老天荒是不是?”

我刚平静了一会,小娌响亮的(确切的说是剽悍)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

苏堇色呼吸有点不顺畅,好吧!我能理解,她对小娌的印象只存在于初中。因此被她鬼斧神工的成语吓到了。

我翻了个白眼,“大清早的不要吵醒了邻居。”

随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小娌一手拎着鱼一手拿着刀冲到我面前,阴阳怪气得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再不滚下来,老娘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小李飞刀。你的头发还想不想要?”

她说着凑到我面前就举起了刀,阴狠地威胁道,“不然剃了吧?”

我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里,倒抽一口冷气,“别,我帮你杀鱼。”

她得意地扬眉笑笑,又把刀指向了苏堇色。

“我,我去看电视。”苏堇色腾地站起来就落荒而逃了。

小娌冲着我自得意满地笑笑。然后提着鱼一摇一晃地进了厨房。

等到我洗漱完毕走进厨房时,小娌正托腮坐在凳子上发呆。

我习惯性地抚额,努力让自己接受这样的场面。(换作苏堇色做这个动作是赏心悦目,但是小娌……你能想像得到对吧?)她向来不是爱发呆的人,对于小娌来说这是在浪费时间,谋财害命。

“怎么了?”我挨到她面前小心地问。

“苏堇色怎么会在你这里?”似乎这个问题让她苦思冥想了好久。

“前几天,叔叔把她托付,唔,让我照顾她。”我白了她一眼。

“哦。”

“工作找好了没有?”小娌认真地问道。

我有点惊讶,她对这件事的在乎程度超过了我能理解的范围。

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她一没学历,二没技术,要说优点就是漂亮了点。”我皱了眉,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在深圳这个物质横流的城市要想找到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很难。

小娌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如今社会以貌取人,你知不知道漂亮也是一种资本。”

我疑惑地看向她。

“我是说,服务行业……”她继续循序善诱。

“你是说?”我挑眉笑道。想了一会又惆怅地说,“可是,这个不是很好办……慕炎冰最近在哪里?”提到这个人我就浑身不自在,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个帅的让人看了就呼吸困难的物种,小娌的恋人之一,我只是在照片上见过他。

“阿冰他最近在a城有一批货。”小娌歉意的回答。

“你连毒品也碰?”虽然这在我的意料之内,但真正让接受起来依旧很难。

小娌苦涩地笑笑,“最近几年来,我东奔西走,什么没干过。就是杀人我也是他们的同党。”

我有些心疼地蹲下来握住她的小手,仰起脸直视她那双其实很漂亮的眼睛。

我能理解,高中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小娌颠沛流离,社会的残酷让她学会了很多。比如残忍,不择手段地活。

毒品,带小姐,走私她无一不熟。

她无所谓地笑笑,站起身去往鱼汤里加调料,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能介绍人给你,至于该怎么做要靠你自己。”

“她心思单纯,可能会吃亏。”我有些担心地说。

小娌又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脸,“我可以把她调教成狐狸精。”

我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得了吧,到时别是个杂交的就好!”

我一直对小娌无条件的相信,我知道,她从来不会让旁人失望。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因打算与我分享偶像剧里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的苏堇色硬生生得被我和小娌的谈话隔在了厨房外。

服务行业?坐台小姐?

站在门外的苏堇色脑海里只闪动着这八个字。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与小娌打作一团的苏堇然,自己的堂姐,突然觉得陌生。她眉眼间全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沉,从10岁起,她试图了解过苏堇然,可是后来,直到现在她依旧认为,苏堇然心里安装了强大的防卫系统,能把敌人阻挡在外,同样也能把朋友拒之千里。

而小娌,苏堇然曾这样评价:她更像一枚定时炸弹,做事出其不意,随时能把四周炸得面目全非。

“堇色,吃饭了。”我一边把最后一道菜端上去,一边叫正在看电视的苏堇色。

像往常一样,她眼圈依旧红红的。我苦笑,每次看爱情片都这样。好像死的男主角是她的男朋友一样。

吃饭的时候苏堇色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滔滔不绝,安静地有点异常。

小娌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我只得厚着脸皮问正在闷头吃菜的苏堇色,“堇色,你喜不喜欢接待?”

“啪”,苏堇色的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她颤抖着蹲下去捡。

我蓦地一惊,难道她知道了?

谢天谢地,小娌适时的插口,“其实很简单的,就是……”

“我知道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堇色略带颤音的语调打断。

此时我才发现她脸色苍白,长睫颤动,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看着办!”

我和小娌面面相觑,这样色厉内荏的苏堇色让我们两个都感到莫明其妙。她平时总是柔柔弱弱乖巧可人的模样,突然的转变让我有点担心,于是尴尬地打圆场,“下午我去公司了,你要是缺少什么就去买,这是信用卡。”我从包里拿出卡递给她。

她冷漠地接过,颤抖的手泄漏了她伪装的镇定。

半个小时后我提着包去了公司。留下小娌和苏堇色在家。

苏堇色看了一眼正在玩游戏的小娌,在确定她没有注意到自己以后,拿着简单的行李关上门就出去了。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词,逃!

她要逃离这个地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卖去做小姐。

无论去哪里,都要离开这两个狠毒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要感谢你,感谢你们的狠毒,让我学会残忍。从此孤身逃亡。

苏堇色一边流泪一边跑到了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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