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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离歌》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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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的草原上,有两匹马在一路狂奔。

整个天和地中,只有风雪呼啸。

忽然,当先一人身子一晃,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他半跪在地,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大哥!”铁鹰惊呼着,也从后面的马上跳了下来,“你怎么样了?”

那一场守城之战后展逸飞的身体一直未曾复原,方才在西夏王宫和一品堂高手那一轮恶斗,更是恶化了伤势。此刻他的身体,已然快要到了极限。

“我没事。”他一抹嘴角的鲜血,缓缓站了起来,

铁鹰怔怔看着他,低声道,“大哥,你不要太过伤心,你这样子,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展逸飞看着天地间无穷无尽的雪花,脸上浮现出凄凉的笑意,“这一生,我总是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痛痛快快活一次,哪怕是……陪着她一起去死,如果她一定要我活着,那我就答应她,我会努力的活下去!”

他的声音疲惫而苍凉,“她在最后一刻,都是心心念念的记挂着我不要去送死,都在谋划着怎样让我脱离险境,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自己的这条生命?!”

铁鹰眼中一股热流涌了上来,道,“大哥,你这样做,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公主倘若知道了,也会觉得欣慰。”

******

北宋京城之中。

天色晦暗,铅云低垂。到了未正时分,终于飘起了雪花,那雪下得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功夫,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

皇宫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嵌金百合大鼎里焚着西越所贡的瑞脑香,丝丝轻缕没入空气中。

展逸飞的军报,以及夏竦的请辞延州主帅的奏折,同时呈到仁宗皇帝面前。

紧接着,又是陕西官员呈上的数道参夏竦在延州任上,贪赃枉法、骄奢淫逸,借修葺府第为名,大肆敛财的奏折。

仁宗皇帝看着这几份奏折,眉头紧锁。

夏竦本是吕相的门生,自上次明懿公主一事之后,仁宗对吕夷简的态度,早已是大不如前,夏竦刚到延州不久,就不但有参他的奏本呈递到仁宗面前,可是都被仁宗给压了下去,如今延州有难,夏竦却在此时临阵脱逃,仁宗没有继续姑息下去的道理。但是,大战在即,临阵换将,一时之间,又上哪里寻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去延州坐镇呢?

仁宗站起身,看着窗外出神,已是隆冬时分,御花园里那一池荷花,早已枯萎零落。

灼灼之仙姿,皎皎于碧波。清荷。当年因为这个名字,大兴土木为她精工修造美焕绝伦的宫殿,宫殿中雕满白莲,前庭后苑遍植芙蕖。

而今,斯人已逝,残荷潇潇,只剩下自己,寂寞相伴流年。

西夏竟敢公然跟大宋反目,如此说来,他的女儿,在西夏的处境,一定极为艰难。

虽然他们只有三天的父女缘分,但是这个孩子,却是他最为心疼,也最为挂念的。

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白衣女子悲伤的容颜,那双眸子,含悲带怨,盈盈欲泣的看着他,他在心里默念:清荷清荷,朕当初没有照顾好你,如今又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以致让她在西夏受苦,你在九泉之下,想必也在怪责朕吧?

便在此时,有内侍的声音道,“启禀皇上,参政知事范仲淹范大人求见!”

仁宗回过神来,道,“宣他进来!”

少顷,范仲淹匆匆步入,跪地禀道,“陛下,微臣斗胆,自请前往延州接替夏大人一职!”

仁宗一怔,“范大人,你愿意去延州?”

范仲淹道,“微臣一介竖儒,历蒙圣恩简擢,毫无尺寸报效,惭愧无地。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希望陛下能给我这个机会,前去延州,为国效力。”

仁宗沉吟不语,范仲淹为官清正,心性刚直,精明能干,眼下,他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范仲淹道,“请陛下给微臣这样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

仁宗思索片刻,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准了你,希望你到延州之后,好好的给我守住那里,不要让西夏人入侵我大宋一步!”

范仲淹一拱手,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殚尽竭虑,守土卫国,不负陛下所托!”

这时,内侍又来报,枢密使狄青求见。

狄青拿着最新收到的军报,匆匆上殿,禀道,“陛下,微臣刚刚收到延州送来的最新军报!”

“怎么样?”

“西夏人果然趁着大雪偷袭金明寨,我金明寨三千将士,以血肉之躯,死守山寨三天三夜,终于候到援军,他们没有丢失大宋的一寸土地,金明寨守军以伤亡两千八百余人的代价,击毙西夏士兵四千余人,打退了西夏五万大军的进攻!”

听闻金明寨大捷,仁宗龙颜大悦,问道,“那金明寨的守将是谁?朕要好好的嘉奖他!”

狄青道,“就是给朝廷呈来第一封军报的展逸飞!”

仁宗道,“传朕的旨意,着展逸飞任泾原副都部署、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加授为宣威将军,并赐田产银两,命他好好为朝廷效力!”

“是!”

******

天明时分,展逸飞和铁鹰终于回到了延州。

展逸飞翻身下马,上前叩门,老管家全叔打开大门,见到他们,喜道,“将军,你们总算回来了。”

“是。”展逸飞低声答应着,解下身上的披风,和铁鹰一起进了门,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老管家接过他的披风,继续道,“昨天晚上,角斯罗赞普和赞普夫人赶来了。”

“他们来了?在哪里?”展逸飞一怔,问道,

“在大厅。”

忽然,老管家面色一变,惊呼道,“将军,你怎么了?你怎么浑身是血?”

“我没事。”话音未落,展逸飞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铁鹰一伸手,及时扶住了他。

内室之中,小桐坐在床前,细心的为展逸飞处理着身上的伤口,铁鹰在一旁,一脸焦灼地道,“赞普夫人,我大哥伤势如何?”

小桐幽幽叹了口气,“他身上有大伤五处,小伤十二处,失血过多,不仅如此,还受了严重的内伤,我刚刚给他用了治疗外伤的药,再内服了‘白云熊胆丸’,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

“那是因为麻沸散的药力还没过,他太累了,我们出去说话,让他一个人好好的休息一会吧。”

说罢,她在一旁的铜盆里洗净了手上的血迹,又伸手细心的为展逸飞盖上被子,和铁鹰一起出了内室。

自从卓玛离家出走之后,家里的老管家情急之下,也给角斯落送了一封信,角斯落得知妹妹竟然下落不明,震惊之余,带着小桐连夜匆匆赶到了延州。

大厅之中,角斯落坐在那里,看着卓玛留下的那封信,半晌,没有言语。

还有什么可说的?妹妹的信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心,草原上的女子,明朗率真,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当她决心爱的时候,无论多么艰难困苦,只会一往无前,当她决心不爱的时候,就是真的已经将所有的过去都放下了。

一旁,老管家道,“赞普不用担心,陆将军昨天已经出去寻访夫人的下落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角斯落点头道,“有了夫人的消息,跟我说一声。”

小桐伸手从丫鬟那里抱过朝云牙牙学语的孩子,对铁鹰道,“铁鹰兄弟,其实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一句话说得铁鹰抬头望向她,

小桐看着他,低声道,“昨日西夏贴出告示,明懿公主病危,西夏正在遍寻名医,若是有人能够治好公主的病,赏银万两!”

铁鹰一震,他的眼中重又燃起希望的光,“你的意思是,公主还没死?”

小桐点点头,道,“对,公主没有死!”

顿了顿,她又道,“所以我打算马上去西夏,揭皇榜!”

铁鹰有些惊讶地看着小桐。

小桐抱着孩子,来到他面前,微笑道,“铁鹰兄弟,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我可是我家小姐唯一的传人呢!

铁鹰早就在展逸飞的口中得知小桐和朝云的这一段渊源,他点头道,“那……赞普夫人,一切都拜托你了!”

“我会的。”小桐对着他微笑,那笑容仿佛冬日里的暖阳,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小桐握住清欢的小手,又对铁鹰道,“铁鹰兄弟,将军府这边就全靠你照顾了,展将军苏醒之后,你一定要劝住他,让他安心的养伤,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到了西夏之后,会将小姐的近况用飞鸽传书给他,只有治好了公主,我们才能从长计议。”

铁鹰点头道,“你放心,这里有我。”

小桐又将清欢交到他的手中,道,“那我就把清欢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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