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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钱》第17章 裸钱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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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寂整个午饭时间都是在疑问中度过的,回到家时他还是不明白,贾徵道拜访自己的老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除夕的鞭炮声让周寂停止思考,老爸到今天脸还耷拉着,他知道还是股票闹的,就小声在周青山耳边说:“老爸,春节过后开市的时候,你可以全力买入风达华股份,过一个月卖掉。”

周青山脸上立刻乐开了花,根本不回答周寂什么,拿起两瓶茅台就跑到麦大林的屋里,进门就喊:“兄弟,过年了,喝点好酒。”

两位老爷子有麦妈妈的下酒菜,喝起酒来就顾不上周寂了。周寂只能盼着小麦赶快回家,越是过年越是庆祝,人的心就越空,就越想聚聚。所有人都聚在家,开始谈天说地,没有对手的周寂只能想小麦。

想了一晚上,周青山与麦大林的酒都喝得已经微醺,小麦还是没有回来。麦妈妈说:“周寂,小麦不会又加班吧?”

“按说不会,她只是编辑,一个娱乐节目的编辑在春节时,工作应该轻省不少。”

“我就怕她凑热闹,每年她总是留在台里看节目,你说看看中央台的多好,偏偏在自己台里。”

“再晚吃饺子的时候也会回来的。”

周寂安慰着麦妈妈,其实也是安慰着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浮躁了。电视节目内容除了笑就是怎样逗你笑,恨不得去搔你的痒痒,主持人也放下矜持,都笑着说起了吉利话,谈着收获,笑是中国年最多的礼物。

往日的浮躁是被人鄙视的,是贬义词,除夕的浮躁则是热情的,热得让全国人民一起笑,即使你不想笑,也有人让你笑。你吃不上饺子没事,会有人给你送,送给你饺子吃不说,还让你有机会上电视和报纸,不过你必须笑,还要表示感谢。

这样的节日也应该表示感谢。人人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谢,感谢完一圈之后才想起自己的父母,此时就涌出了泪水,这样的泪水难道不是浮躁?此时流泪是因为别人提醒还是发自内心?

不管,此时人们都不再挑刺,看见什么都喜庆了,这才是中国年,热热闹闹的过年。

在周寂的院子里,只有周青山与麦大林在笑。郭老太太已经被儿子接走了,麦妈妈忙着年夜饭,两家人在一起过年已经有年头了,已经不用再招呼,也不用矜持,自然就融为一个家庭。只有周寂坐在电视机前等着中央电视台的晚会。

也只有这台晚会能让他有个盼头,小麦呢?你还回来吗?他还是忍不住打了她的电话,没有人接听,她肯定又在现场了,除了小麦,他还能给谁打电话呢?

春晚开始了,周寂认为这样的节目就是浮躁,只看见精美的舞台与豪华的布景以及花枝招展的明星,说着拜年的话逐一上演。变化了舞台,变化了布景,人也变了,却说着同一主题,这就是年,只要到了交子时刻,几乎同样的短信就飞入你的手机,这种吉利你不想接收不行,你不发出这种吉利更不行,这是礼,必须完成的礼。

这礼还包括除夕的饺子。

当然周寂没有等到小麦回来,最失望的是麦妈妈。麦大林与周青山已经没有肚子再吃饺子了,饺子好的时候,他们已经喝醉了,而赵本山的小品也结束了。周寂笑够了,端起饺子就要吃,手机的短信却响了,这种响声不得不让他停下来,这是他与岑冰倩联系的特殊声音,也只有这个拜年短信才能让他看手机。他看了一眼却愣了,片刻之后,就招呼出去,他有些急,披着衣服往出走,嘴里叼的饺子还流着汁儿。他吱溜一口,含糊回答着周青山的醉话,打开门却看见小麦。

小麦好像知道周寂要来开门,她的恶作剧还没有来得及施展,门已经开了。她红扑扑的脸蛋儿还刚兴奋起来,美丽冻人的衣着已让她顺势钻进了周寂的衣服里。

“就知道哥好,哥就知道老婆回来了。”她搂着周寂的腰就往院里走,周寂却抗拒着,说:“我要出去。”

“大年三十的,你去哪里?狐朋狗友不过年?”

“真的有事。”

“什么事?报社都放假了,就你给自己找事?”

“别闹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难道你找女人不成?”小麦一脸的严肃,周寂都呆了,可小麦“扑哧”又笑了,“小姐也回家过年了,这大过年的,你就让小姐们休息一下吧。”她又推着周寂往回走,周寂想说却真的无法出口,不说心却已经飞了,他一搔小麦的痒痒肉,闪开身就往出跑,嘴里还喊着一会儿就回来,小麦还以为他就是玩笑,就在门口故意生气,跺着脚,跺了半天的脚也不见有人疼,出门一看,周寂的车也不见了,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一起喝酒吧?在阑珊别墅。”

就是这十个字,让周寂就如幽魂一样走出了家门,在中国农历年的除夕到了这个北京豪宅,阑珊别墅。

这栋别墅里有一个女人,一个花一样的女人,一个醉人的女人,但这个女人与周寂无关。可周寂却在这个合家团圆的时候见到她了。

“你来了。”女人的话很淡,但透出的惊喜溢于言表。周寂竟然有些木讷,嘴上应着手脚却有些拘束,要不是女人弯下腰给他脱掉沾着雪的鞋子,他可能忘记外面已经是大雪纷飞。

脱了鞋之后的周寂才有些回到现实,刚才所有的幻觉都让他找不到北,此时却看见这满屋子的温馨。别墅里是过年的装扮,有大大的红色中国结,有两个大红灯笼,还有鲜花。这装扮对于这样的豪宅来说是合适的,对于在四合院过惯了年的周寂来说就有些异样了,尤其是此刻面对岑冰倩。

他经常做梦,梦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可与岑冰倩一起共度佳节绝对不是他梦里的内容。此时看着岑冰倩穿着大红的中式棉袄,裤子也是七分唐装,露出半截白白的小腿与外面的雪景相得益彰。他笑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语言已是多余的。岑冰倩很善解人意,她没有关掉电视,只是把声音调成背景,此时需要一个背景,这个背景可以让很多尴尬显得自然起来,尤其此时的央视晚会正在播放京剧,那种华丽服饰与优美的唱腔深具艺术性,一板一眼的表演也足够深度,这些话题更高雅,也自然些。

“你喜欢京剧?”

“我喜欢《贵妃醉酒》。”周寂说的不是实话,但却是心里话。对于中国的“歌剧”,他还享受不了那种咿咿呀呀或者委婉绵长,但他的确喜欢《贵妃醉酒》,甚至能唱上一段,是正宗的梅派。他的嗓音不好,学不来梅派的音,却学了神,就干脆做起派来。岑冰倩笑了,一招手就开始了贵妃的身段,腰一扭就开始了四平调:“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这一切就都自然了,中式小棉袄的袖子本来就短,露着半截小臂是时尚,此时却如云袖一样飘出去,随着咿呀调子,岑冰倩手中也像有了扇子,屋子里有了微风,还有一个痴痴看着她的人。

岑冰倩的京剧唱得不好,不专业,却动情,这情动了人就生动了,生动得周寂就学起高力士来,一哈腰就开始搭戏。“娘娘千岁”就顺着尾声叫出来,叫得岑冰倩就把手搭他肩膀上,说“平身”的时候身子也晃了。她有些激动,她激动能在这样的夜晚唱《贵妃醉酒》,她更激动周寂能这样配合,她激动得咯咯笑起来,周寂也笑,两个人对着笑,摇头晃脑,不知是否定还是肯定。这样一摇,岑冰倩的头发就飘起来,再一摇头,两张脸不知什么时候就挨着了,嘴也恰好就碰着了,接着两张嘴就对在一起。

笑声停住了,嘴却黏在一起。两个人的手都没有动,还是刚才唱戏的样子,都向各自的后面伸着,生怕拢在前面就犯了忌。就这样持续片刻后,两个人就如喊着口号一样,同时搂住了对方的腰,根本就不需要先缓后急的程序,直接用足了力气,上下都用足了力气,口舌咬在一起,身体也被胳膊捆绑在一起。

这场没有计时的吻让两个人都筋疲力尽之后才结束,结束得是那么自然,几乎是同时松开了胳膊。胳膊松开了,再恋恋不舍的口舌也只好告别,然后拉开距离,两人先是看清对方的脸,然后是身子,看全了就笑,却都是淡淡的。岑冰倩一抿嘴还是那么诱人,周寂的口还在张着,他们几乎同时坐下,几乎同时说:“过年好。”

接下来好像忘了刚才的吻,两个人开始说起中央台的春节晚会,说哪一个好笑,哪一个很经典,可是很快就说到了感情,这才是两个人谈话的主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寂的谈话主题也从红蓝股份转到了情感上。说起情感就是令人伤怀的,尤其是在这个谁都高兴的日子,伤怀就会煞风景,只好说开心的情感。岑冰倩就问小麦,周寂说:“我出来的时候她才回来。”岑冰倩又想问怎么不陪着她过年,可一想是自己要他过来的,就内疚起来,内疚的同时也有些喜悦,至少她今晚有了一个依靠,她又开始恨,为什么周寂能来陪自己,李奇章就不能呢?

可是这种“恨”很快就消失了,她只是他的一个好朋友、一个知己而已,他有自己的家,平日里他可以是自己的,唯独这个日子,他的老婆孩子从美国回来,他的嘴再甜也不敢叫她“小甜心”了。

岑冰倩生动地笑着,这种生动源于她的感激,也源于刚才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周寂说:“他呢?”

岑冰倩知道他说的“他”是谁,也就不遮挡:“他只是我的朋友。”这句话让周寂明白,也让岑冰倩立刻给李奇章下了定义。

这个定义下得很实在,却看不见条件,他们的关系是交易?他从没给过她钱。是欣赏?他开始的绅士表现很快就被有些掠夺的意味代替了。她即使定义了,还是能感受到李奇章的那种爱,她说不清,可那种掠夺却有些显而易见,近乎癫狂、近乎野兽的,与往日截然相反的表现让她认识他的另一面。

他给她说过两只股票,让她赚了100万;他给她一套房子,现在已经升值了。如果这样计算,他们应该是交易,可岑冰倩总感觉自己不是在与李奇章交易,而是他身后隔着的贾徵道。

“你最近可是很出名,周寂,你的那篇文章写得真好,那个‘裸钱’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太传神了。”

岑冰倩终于找到了话题,还情不自禁抿了一下嘴,似是回味刚才的情景,又像寻找下一次的机会。“我是干这个的,天天瞎寻思,乱编的。”

“那你给我们也编个题目?”

“我们?”

“不是吗?”岑冰倩举着酒杯,干脆坐在周寂身边,她要自己放松些,就用大眼看着他,直到把周寂看得低下头,才说:“今晚是除夕,周寂,谢谢你能来陪我。”她说这句话时,头已经轻轻靠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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