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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场2》第50章 小鬼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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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化掉昨日的残酒,郑铁桥精神抖擞地坐镇会议室开会,闹访的问题暂时解决,以后是否还会反复,同时网络媒体们会不会找碴儿,他心里没多少谱。但有一点他心里特有底,城关镇掌握了大量影像资料,关键时他可以全方位地发布照片,估计能起关键作用。下来的工作特别明确,就是全心全意搞城中村改造,项目启动后他才具备说事的资本,也能向王日龄交差。

郑铁桥主持召开镇党委会,专题研究布置城中村改造的进展问题。这项工作已交给皮日体牵头,郑铁桥故意大撒把,试试皮日体眼光的公私程度。郑铁桥已经相中了九里屯,并私下策略地征求过班子成员们意见,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不便于直接挑明。

结果皮日体提议的候选村爆了冷门,严重违背郑铁桥的意愿,况且摆在桌面难以说服众人。主要该村领导班子被家族势力包围,处理重大问题软弱无力,用马副镇长的话形容,村支书撑不起裤裆,镇里的一些决策和部署,在该村落实起来难度大。郑铁桥不想重蹈刘官屯的覆辙,直接否定显得他独断专行,等于又打皮日体的耳光,便采取迂回包抄的战术,通过外力来实现他的取舍。这样既达到可以告人的想法,又多少送给皮日体小台阶下。

玩这种把戏担风险,一旦被皮日体识破,会给郑铁桥记上几笔清单。郑铁桥觉得自己也许有些过分,皮日体拈轻怕重并非故意作对,而是从事基层工作有些吃力。毕竟皮日体从机关到机关,没在基层乡镇工作过,遇到急难险重的活儿,水平和能力差老大一截。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黑”上皮日体不对眼,原则讲就要“黑”到底,至少把皮日体“黑”出城关镇。如果“黑”在半途而废,让皮日体元气恢复,坐大成势的反作用力,会伤害到郑铁桥。如此高站位地大思考,郑铁桥也就原谅了自己的掣肘计划。

郑铁桥拍板道,此事要向县领导请示汇报,并征求开发商的意见,报一个村似乎没给县领导留出余地,他建议报两个候选村,以示城关镇对城中村改造的重视。他明确表态同意皮日体提议的村,希望相关班子成员们再推荐一个村。意向早就私下沟通到位,当面提起无非走走形式,走形式的结果是落实郑铁桥的候选村,当然最后毫无疑问地追加了九里屯。

小毛贼较劲老江湖不自量力,“一把手”调度副职跟玩儿一样。

会议确定了两个候选村,郑铁桥按照惯例作结论,没说上两句话,他的电话响起来。见是王日龄的来电,郑铁桥肃然起敬地站着接。他故意夸张地叫喊王书记,暗示在座的班子成员们王书记与他热线联系。郑铁桥告诉王日龄正开党委会,专题研究城中村改造的事,确定了两个候选村,准备报请县领导指示。王日龄不耐烦地回应,此事由城关镇自行确定,县委只要结果不问过程。郑铁桥说是是是,坚决听从领导的指示。

按照王日龄的要求,郑铁桥躲到无人处接电话。王日龄严肃地通报情况,刘长即因为涉嫌贪污挪用占地赔偿款,昨晚已被检察院批捕,他连夜供出涉及城关镇的严重问题。王日龄交代郑铁桥关注城关镇的动向,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外出,要无条件地配合有关部门的行动。

郑铁桥感到事态严重,但又不能向班子成员交实底,便模棱两可地应付大家。他编出一串谎言,王书记特别重视城中村改造项目,指示城关镇速报方案,并重点征求开发商的意见。在项目启动之前,班子成员不能因任何理由外出,他出差两天以上也要向县委请假。

真的假的真真假假,反正别人都没听到王日龄的讲话,随便郑铁桥向大家传达。皮日体凭着在领导身边服务的敏感性,判断郑铁桥肯定隐瞒了话题,但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破坏组织纪律,只是坚信城关镇又要出大事。

好事不出门,怪无人替当事者宣传;坏事传百里,因有人津津乐道。刘长即被批捕的消息很快在城关镇传开,传播的速度比郑铁桥慢了半天,城关镇的干部们没获取任何先兆,普遍感到惊讶震撼。传言可谓五花八门,主线是刘长即因阻挠拆迁得罪了开发商,县委书记一怒之下发龙威,命令检察院介入侦察,逮捕刘长即为的杀鸡给猴看。

传言越传越邪乎离奇,竟然联系上郑铁桥,此案是他在后台操纵,想给自己树威立腕。元禾真甚至给郑铁桥打电话,警告党校同学做事别太绝,都在海惠县混事,也要给自己留些后路,人都得罪光了,等到自己有事时无法收场。郑铁桥赶紧澄清事实,刘长即被逮实在与他无关,还想多解释几句闹清白,元禾真气得摔掉电话。

郑铁桥成为冤大头并不冤,修理刘长即就是他的本意。如果王日龄不发话,凭郑铁桥的能量,恐怕没这么大的处理力度。当然郑铁桥的眼药水,确实点到刘长即的沙眼疼处,为王日龄痛下杀手提供了底气。

事态发展得有些扩大化,刘长即供出贪污占地赔偿款的去向,曾分给黄坚庭五万元,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铁证如山。检察院哪敢隐瞒线索,便如实向县委领导汇报。王日龄见无法直接保护,指示检察院将黄坚庭的问题移交纪检会处理。这次来个倒置审查,纪检会决定对黄坚庭实行“双规”。

郑铁桥觉察出黄坚庭和刘长即关系特殊,没承想竟然属于“四大铁”之一,叫做共同贪过赃的。和刘长即这种一个蛋的叫驴合伙,出差错是早晚的事。他希望刘长即得到应有惩罚,却祈祷黄坚庭化险为夷,重回职场大舞台。

唐伯龙得到刘长即被逮的消息,着实出了大口恶气。若不是刘长即幕后捣乱破坏,城中村改造项目恐怕早开工了。他们的公司陷在刘官屯进展为零,也只能跟着县里节奏走,用心开辟第二个城中村。他约郑铁桥喝场庆祝酒,郑铁桥说道喝酒可以,但他没闲心庆祝,见面商量下步如何选村吧。

郑铁桥叫上马副镇长赴约,意在把拆迁一线的活压给马副镇长。酒场就五个人参加,为专门说事而喝,肯定喝不出气氛。辛红兵喝过三杯酒赶着串场,留下的话倒是特硬朗,有啥事需要他出面尽管吩咐。李倩照半开玩笑地回应,若走到请辛局长出面的地步,事情也就泡汤了。

马副镇长多嘴多舌地问郑铁桥,县里同意在哪个村开发。郑铁桥若有所思地回答,他请示过王日龄,书记的意见是让开发商定夺,反正就两个候选村,请唐总李总选出一个,剩下的那个继续候选。虽然郑铁桥没和李倩照正式沟通,但两人亲密无间时,郑铁桥也流露过九里屯更适合,李倩照胳膊肘儿哪能往外扭。唐伯龙暗中进行过独立调查,也觉得九里屯最合适。意见一致便没了悬念,当然只能选九里屯。

郑铁桥觉得有必要和九里屯来个三头对话,现场互相交底摸清虚实。他责成马副镇长召来村书记龚目珍,除李倩照有点陌生外,龚目珍与其他三人显得十分熟悉,甚至熟在郑铁桥以上。郑铁桥属于自作多情,他抛弃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问龚目珍有几成把握做好拆迁工作。龚目珍以直接对直接,就等着选中九里屯这一天了,他保证不当第二个刘官屯。龚目珍心里缺少底气,传说皮镇长侧重六里屯。

郑铁桥笑道,口气挺强硬,但以啥作保证。龚目珍自信地回答,他提前征求“两委”班子意见,大家都表示绝对带头拆迁,并且拉动近亲属们积极响应,谁若拖后腿天打五雷轰。郑铁桥端酒与龚目珍碰杯,喝干后发表感慨,龚书记这个态度很坚决,可不能凭一时冲动表态,到时拆迁工作出现难产,刘官屯就是教训就是榜样,现在收回表态还来得及。

龚目珍猜不透郑铁桥的心思,刚刚升起的希望不能就此破灭,他追问郑铁桥还要些啥附带条件,只要选择九里屯进行城中村改造,他求奶奶告爷爷都心甘情愿,天上掉下来造福村民的上等好事,如果从他手中逃走弄丢,他愧对全村的父老尊他为当家人。

唐伯龙在旁边提醒龚目珍,虽然他是开发商,但决定权在城关镇,也就是“一把手”说了算。如果能劝下郑书记喝干大口杯白酒,城中村改造的事非九里屯莫属。马副镇长从旁边鼓劲,此事的成功与否,就看龚书记的劝酒水平。

两人拿龚目珍涮着玩,不是钢钢的关系不会这么涮,龚目珍却当成了真理。他倒满二两的口杯,叫声郑书记讲别的没用,谁要不喝掉整杯谁是小狗,说罢一口闷掉。郑铁桥看着龚目珍笑而不喝,示意倒满酒再说。

龚目珍又倒满了口杯,郑铁桥反复承认自己是小狗,既然承认了是小狗,就可以赖掉酒。龚目珍劝郑铁桥把酒喝掉,领导哪能当小狗,领导要当小狗他当嘛玩意儿了。郑铁桥还是笑而不说不喝。龚目珍害怕因劝不下酒捞不到开发项目,狠狠心咬着牙叫阵郑铁桥,谁要不喝干这杯酒,他龚目珍是****的。

郑铁桥已经是小狗,他再不喝下去,龚目珍成了****的,也就是郑铁桥操的,他俩成了什么关系。郑铁桥说这种便宜他不敢占,怎么讲他是人非小狗,于是无比真诚地喝干杯中酒,可怜龚目珍多喝了二两。项目搞到手再喝两杯也值,龚目珍见郑铁桥喝干,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印证刚才的话,酒已喝干可不能反悔。唐伯龙和马副镇长夸奖龚目珍够汉子,也吹捧郑铁桥绝对讲信用。

郑铁桥担心跑风漏气他会很被动,告诫龚目珍今晚仅仅是意向,说着玩儿,明天党委会定夺后才正式算数,下面的节目光喝酒,别言城中村开发的事。

龚目珍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开始落实郑铁桥的酒场指示,拿出百分之二百的诚意敬意喝酒。他就赌今晚这一把,现在牌面“听和”只等点炮,所以他故意喝高喝出醉态,趁机说些大话过头话,为的是间接表达他的主政能力,让郑铁桥等人放心满意。

马副镇长忽然插话问龚目珍,为啥皮镇长不选九里屯当候选村。显然马副镇长知道其中内幕,当着郑铁桥的面问答,一来可以让郑铁桥清楚真相,二来可以间接地踩皮日体几脚,三来可以再帮龚目珍的大忙。

龚目珍对着郑铁桥回答马副镇长,前些日子皮镇长带队到九里屯摸底,十一点多才到村里,上午没完成任务,准备下午接着进行。午饭安排在龚目珍家的客厅,村里十来个红白理事会骨干忙活饭,足足凑够六个凉菜十二道热菜。龚目珍特意拿出二十年藏的古井贡,酒色发黄有点稠,他过年过节都舍不得喝,尊贵客人来了也只贡献一瓶。

偏偏皮日体端着架子不喝酒。上午座谈走访村民,皮日体太把自己当回事,龚目珍等村干部很有微词,年纪轻轻的镇长老想高高在上,严重脱离基层干部群众。午饭时几经敬劝,皮日体就是拒酒没商量,无论龚目珍他们动用哪种伎俩,也未撼动皮日体的坚强意志。龚目珍等村干部有些生气窝火,但鉴于皮日体的领导地位,他们当场敢怒不敢言,便对着酒转移怒火,喝着喝着喝成一片乱,再没人答理皮日体。

下午皮日体还想在村里开展工作,龚目珍等村干部集体失踪,调查摸底陷入困境。皮日体打通龚目珍的电话要求配合工作,龚目珍说他喝多喝醉在小姨子家睡觉,无法继续配合工作,还是找村长和治保主任吧。几名村干部商量好的罢工拆台,皮日体到哪找人。找了一圈人谁也不出面,皮日体无奈又给龚目珍打电话,命令龚目珍必须出面配合工作。由于他说话口气生硬威严,由于龚目珍连喝酒带腻味进入醉态,龚目珍大声反驳道没空就没空,爱找谁找谁去,嚷嚷完随手关机。

皮日体弄个烧鸡大窝脖,下午的工作也无法开展,他怒冲冲地返回镇里,九里屯自然被他从候选村名单清除。管他娘的村“两委”多有战斗力亲和力,触犯了领导的尊严,肯定要得恶报。

郑铁桥第一次听到这档子事,责怪龚目珍做事欠思考,每个领导有每个领导的工作方法,领导可以选择下属,但下属不能选择领导。喝酒就是称职领导,不喝酒就不称职了,简直是他妈歪理邪说。龚目珍边检查边辩解,村里当小官的没见过世面,但谁拿小官当回事儿,他就会为谁卖命,好心好意地请领导喝酒,皮镇长却一点情都不领,未免太官僚主义了。弟兄们特别佩服郑书记,就是因为郑书记平易近人,能与村干部们喝成一片。

郑铁桥骂句玩蛋去,以后办事要冷静些,又与龚目珍碰杯喝干,便提前告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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