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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天子》第七十九章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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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如梦无痕,当一切恍若隔世而去,终如浮烟掠过,流年始终菲薄。天空飘起缠绵细雨,朦胧而忧郁,苏菜菜垂眸,似乎忆起那相识的最初,凡事举足无措,跌跌撞撞走来,纵然绕过段段远路,却终究走到了结果。

如昔平静,“建行宫”正殿上,似乎她与林峰那久未成的婚事,又再度提上议程。

仿佛前所未有的顺利,竟不再有反对的声音,林尚侯既离世,林氏上下已无人敢违逆林峰,更是长久以来,苏菜菜为林氏霸业贡献甚伟,在军中更是极富威望。只是众臣提出,如今秦廷初破,天下虽已大统,却并不稳定,林氏更未建国称帝;似乎比起那私自的缱绻缠绵,称帝封爵更显至关紧要。

婚礼又要再次搁浅么?她心中恍惚不快,却暗自我慰藉,她已静待许久,又何妨等到建国之后呢?若能常伴他身侧,即使毫无那尊荣头衔,她亦绝无怨艾。

林峰却断然拒绝,眸光凌厉如刃,挑眉道:“建国称帝,需祭拜天地诸神,祀告先祖宗庙,目前却定都何处,朝名为何都尚无头绪,若待建国,至少还需三月之久。”他眉扬更陡:“本帅已无耐性再等!”

林峰转向身旁的苏菜菜,勾出大手紧揽住她的纤腰,一抹悯惜笑意滑过刀唇,垂低螓首,下巴轻柔滑过她的青丝,声音低浑而温柔:“本月暂且搁置一切军政事宜,全力筹备婚礼事宜,下月初便迎娶你。”

她纤眉微颤,心忽的猛跳,一抹红霞攀上如白瓷般的小脸,耳根也浅浅泛红,绞着手指羞然低语:“我……我都听你的……”

他满意的勾唇一笑,如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徜徉着目空一切的邪妄。

“不过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她怯生生道:“前段时间我一直沿着渭水河畔查探王离的下落,渭水下游某个村子的老伯告诉我,他们曾救过一名奄奄一息的秦军将领,后来那人转醒,竟不辞而别了,老伯说那人去的方向好像是大漠……”她双眸忽转明亮:“你说,那个人会不是王离?如果他还没死,我们把他找回来,子婴一定会很开心!”

一缕仄然惊愕掠过眼眸,林峰陡然拧眉,面庞青寒若冰,阴沉的仿佛深渊的极昼,黯无天日。

“此事容后再谈。”他淡淡道。

“可是,我好容易才找到的线索……”她撇嘴,似乎对此回应不满。

眸光如刃刺过,林峰摆手,不容置喙的神态。

她不再争辩,望着朝臣们灼灼的目光,或许在这大胜时刻,却提及敌将,始终不妥吧。她幽幽想到。

只是短暂的一刹,林峰那震怒却愕然的眼神,却全然投入了那双冷冽的眸底。

夜色如墨,暗无星辉。风声萧瑟而起,似乎牵引着季节,缓缓踱入深秋。

荧荧烛光下,印出林峰伟岸挺拔的身影,眸子内燃着如神明般的威焰,语调却冻若冰棱:“王离究竟未死?!”

林峰宽厚的双肩微移,露出韩希尧那张神色微慌的脸来。他慌忙叩首,抬头望住林峰道:“末将全照少主吩咐,将王离诱至咸阳郊外,再假借赵高的兵马诛杀此人,此人身负重伤跌入渭水,按理绝无可能幸存。只是今日副军师所言……此事是末将疏忽,末将甘愿受罚!”

林峰斜兜韩希尧一眼,探出左手轻抚右腕,冷然道:“与你无关,只是苏菜菜太过机敏,她从未信你所言。”他冷哼一声,唇角微微上扬:“所以这女人才让本帅如此痴迷。”

韩希尧略有不解神色:“末将已按少主所言,以重金官爵收买了王离的侍卫,命他挑起子婴的怒火。当时副军师也并未怀疑,甚至赞同子婴诛杀赵高。”

林峰面庞却苛肃起来:“她精明,却并非神明,如何能估算每一步?况且,此局中本就不该有她!”

韩希尧舒一口气:“好在子婴眼疾手快,一刀结果了赵高,否则若是赵高讲出末将与他的密约,只怕副军师定会怀疑少主。”

林峰怒目,恶声道:“你竟能容许赵高出声?!莫非你从未将本帅的嘱咐放在心上?!”

“不敢……”韩希尧垂头:“末将只是一说,当时赵高若胆敢出口,末将必会先于子婴取他性命。”

林峰敛目,语气淡淡:“王离那侍卫如今如何?”

韩希尧蹙眉:“已回渭阳老家,少主,莫非此人应当消失?”

林峰摇头,脸上攀起凝重神色,从未所见的沉稳,缓缓道:“若此人暴毙,苏菜菜必然起疑。”他思索着,浓眉深锁:“如今先去苏菜菜口中的村落,确认村民所救秦人的身份,再暗中追其踪迹。”

他松下一口气,浓黑的眸子溅起锋锐神光,狠厉出声:“王离,本帅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好命!”

而另一侧的房中,烛光犹明。

杨翾伏案而坐,那张苍无血色的脸上,寒意依旧,却勾起一缕莫名笑意。

“公子是为今日殿上副军师所言,大感怀疑?”身后伫立的刘允,低声问道。

杨翾抿嘴,寒若冰霜的眸子蒙起浅色光芒,冷冷道:“王离遭赵高暗算,随即暴毙,赵高却又恰到好处的遭子婴诛杀,一切衔接如此有序,规律的竟不似自然因果。”

刘允大惊:“依公子所言,莫非这背后有人主使?!”

杨翾捻起案上竹简,随手轻铺开来,依旧淡淡语调:“世人最怕两事,一是背叛,二是谎言。背叛令人孤独,谎言则使人狂乱。子婴遭赵高背叛,又陷入王离已死的谎言,自然成为此局中最悲惨的棋子。”

“真是有人指使!”刘允喃喃自语,却随即恍然大悟般:“公子,莫非这幕后指使之人……”他颤抖着,似乎仍有余悸:“是少主?!”

“怎么,很惊讶么?”杨翾目光僵直,冷漠而平静。

刘允倒吸一口凉气,叹息道:“在下只是以为,少主心思纯澈,并不像是能想出此种计策的人,况且少主不是一直信奉‘取信于民’么?”

杨翾微微挑眉:“‘取信于民’与‘守信于敌’乃是两回事。”

刘允若有所思,闷声道:“想不到经历亡父之痛,少主竟变的如此深幽难测。”

“身为帝王,这是他的必经之道,今后他只会愈发深沉。”他低叹一声,声音冰冷暗哑,他抬眼望向窗外,目光飘忽幽远:“如今的林峰,究竟是否如你所期望……”

门外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微羞的女声:“军师可在房中?”

刘允露出慌乱神色,杨翾却冷然瞥视:“不必惊慌,阿醒的声。”

门开,露出他莫孤醒羞怯的面容,低低道:“不知军师深夜邀约在下,有何要事?”

杨翾舒展冷眉,问道:“夜不能寐,只是想同阿醒共商治国之策罢。”他抿唇:“建国在即,阿醒不会怪我唐突吧?”

“不,自然不会……”他莫孤醒羞红脸颊,只好埋低额头。

风瑟瑟颤抖。那张俊美无暇的面孔,如同鬼魅般汲引着她,令她恍然失措,似乎句句策略,已全不入耳。唯有最后那句,冰冷却夹着淡淡哀愁。

“若有一日,我不再效命林氏,恳请阿醒仍效忠少主……”

不,她脑中陡然一震,不可自控的手臂一横,脱口而出:“在下……在下誓死追随的,唯有军师,绝无他人!”

杨翾静默无声,双目透出幽郁森冷的神色,许久,他探出手,轻捏住他莫孤醒的纤指,苍白的唇边,徐徐勾出一抹邪异莫名的笑容。

“野蛮人,你在吗?”门外响起苏菜菜清脆而娇嫩的呼声。

林峰眸光骤闪,如利刃割过,骇人无比,喉底深处探出低沉一句:“退下。”

韩希尧点头,随即伏身从侧窗翻跃而出,动作迅疾如风,苏菜菜竟毫无察觉,依旧自顾自道:“再不说话我就闯进来啦!”她哼哼笑着,推开门径直闯而入。

一屡夜风顺势钻入,榻上纱帐随风轻摇,那只端坐在榻上的俊挺身影,莹然烛光下,印出刚毅俊逸的脸孔,恍若初识那日,宛若神明般英俊,强大,威赫。

苏菜菜钻到他眼前,娇腻的柔音:“我睡不着,我想你了,你有想我吗?”

他眉峰微挑,眸底爱意顿生,她依旧如此纯澈,她即是天下最聪慧的女子,却又是他怀中最蠢的挚爱,任由这世如何繁乱迁徙,世人如何尔虞我诈,她始终不染纤尘,如白瓷般光滑无暇。

凡事都会出现破绽,何事都会诞生迷茫,林峰深知,他早已蜕变,唯有与她相处的时刻,他始终绝无彷徨,从未迷茫。

“想,每时每刻。”他眸色涣亮,从喉中探出浑厚低声,伸出大掌,一手轻绕着她的发丝,另一手将她白皙无骨的柔荑捏入掌心,眸中泛起一泓深黯。

相似的场景,却截然不似的心境。只是纠缠却相争的两人,都有着劫后余生的创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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