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萱是个迟钝的女人，但不是白痴，早就知道兔爷的感情。

上学的时候她没有说破，并不是为了享受对方对自己好的便利，只是不想破坏两人的友谊。不管别人怎么否认，她认为男女之间的交往，可以很干净纯洁。

后来她和周显结婚，跟兔爷关系变淡——

当女人生活中有了子女这个牵挂，好多东西就像旧照片，童年最喜欢的玩偶，成为可有可无的回忆。

别说兔爷，就算她和周显之间，有血脉牵绊着，都疏离了很多。

可现在……

姜妤那么精明的人，让她盛装打扮来见兔爷，说明了一个问题——

兔爷心中未曾放下金萱。

她虽然感激，但并不感动，远远地，对着兔爷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看来我走错地方了。”

兔爷快步追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可是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没有资格，于是放回裤兜里，侧身挡住金萱。

“肚子饿了吧，既然来了，干嘛不吃饭。”

他说着折回去，拉开椅子，招呼金萱坐下，眼角堆笑，做出她熟悉的表情，时间仿佛回到八年前，那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穿着篮球衣，站在阳光底下，皮肤似乎闪闪发光。

“我姐这个人很多事，不过，没什么坏心，你没必要计较。”兔爷把菜单递给她，“点你想吃的。”

金萱摇摇头：“你点吧，我欠你们姐弟的好像太多了。”

什么砸碎的名表，什么奢侈品衣服，什么护肤费……

对了，还有小花借人家的车和衣服……

要是可以，金萱真希望兔爷开个价，她慢慢偿还。

金萱还没开口，兔爷就明白她在想什么，苦笑着放下菜单：“金萱，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想用钱，把我们的关系划开？”

“那倒不是，亲兄弟明算账嘛。”

“我要说不在乎，我每年都会捐几千万给公益机构，你会不会觉得受伤？”

“不会。”她说，“我和周显的情况跟受灾的，失学的，生病的、残疾的不一样。他们被命运捆住手脚，没有选择的余地，我……”

说到这里，她想到变成四个的周显，还有不知所终的暖暖，真不知，自己是不是命运的牺牲品。

金萱鼻子一红，但还是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我有选择。”

“你要还就还吧，价格什么的我不知道，你自己上网找。”兔爷实在拿她没办法，他从小就庆幸自己生在富有人家，别的小孩买不了的玩具，他有；别的小孩去不了的地方，他每年可以去很多次；别的小孩不能一呼百应，他却能用食物和零钱收买人心……

不过，钱不是万能的。

他也有触礁的时候，比如碰到面前这个女人。

金萱和兔爷不能在一起，最大的原因是圈子不同，但换个角度想，如果她和他生活在同样的圈子，那么金萱就跟姜妤似的，每天维持着现在这副美轮美奂的模样，穿昂贵的衣服、戴奢侈的珠宝、吃精致的食物，就像是ps图片无可挑剔，却散发着人偶般的死气。

他未必会爱上她。

真是世事弄人，兔爷无声叹息。

“好。我就按照市价判断，多点少点，你担待着。”金萱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拿起刀叉，吃他点的黑椒牛排。

“你现在做的事情顺利吗？是不是找我姐投资？她才能支使你过来？”兔爷松口气，他想要问，四个周显做什么去了，让她一个女人在外面跑，但想到这是她的家事，便闷闷地换了话题，“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可不想再欠你的人情。现在的债务，估计已经要按揭到五年后了。”金萱笑着摇头，表情明朗。

兔爷也被她带动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到这个女人心情好，他比项目盈利几千万还要开心。

人其实就像围着石磨打转的驴子，各种利益就是上天吊在驴子头上的胡萝卜，人得有可望不可即的东西才愿意前进。

而他的那个镜花水月，便是金萱。想通了这个，兔爷觉得餐厅里那扰乱视线的繁华装修，突然变得简单可爱多了。

往后和她的关系，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最好。

“那好，我让她公事公办。”兔爷举起酒杯跟金萱干杯，他从不曾像坦白这样坦白，笑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牙齿，“金萱，跟你在一起，我挺开心的。你以后要是有空，出来跟我吃个饭呗，带不带周显和布布都行。”

兔爷做出保证的第二天，姜妤的秘书就给几个公司负责人，分别打了电话。他们对比了几家公司的策划，觉得其他方面都差不多，主要看童书作者的价值。

金萱以前负责的那个姓林的老司机作者，留在原公司，成了烂番茄文化儿童图书部的主力，另外开了个低幼系列故事，而张爱华的惊喜文化主要推布布爸。

“换而言之，你要拉到兔爷姐姐的投资，必须让布布爸的名气，大过林作家。”boss在家里，一遍敲键盘，看林作家的资料，一边分析，“林作家有过销量过百万的记录，而且还有套小说已经卖出改编权，开机拍摄了，他的微博粉丝也有十来万，布布爸跟他不在一个起点上。你打算拿什么去比。”

“销量过百万，那是做出来的。”金萱吃了一惊，慌忙凑到电脑旁边，“改编权我倒是没听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周，你休假过后。”他说，“你做的那套《奋斗吧，中二少年》，也有影视公司向他提出意愿。”

“这我也不知道呀！”金萱抓狂，“那套书根本卖不动，也有人买改编权？”

“因为并给烂番茄文化了，烂番茄文化有渠道，打算把这套书包装出来。而且我看了下小说内容，它属于竞技类，好开发游戏和玩具。”boss不慌不忙地总结，“你为人作嫁了。”

小花惊讶地张大嘴，几乎能吞下一只西瓜：“林作家现在这么火？我的天，所有人眼睛瞎了吗？什么审美啊！”

他偷眼看了下金萱，见金萱没有责备自己乱说话，得罪林作家，心中更是不好受，说了句“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便快步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