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是怎么找到的？”

“什么？”

肖镜抬头看见林娜以三姑六婆亲切的眼神关怀地注视着他，一脸八卦相。

“银小姐，原生妖族，血统纯正啊。不论是从外貌还是谈吐气质，还有三大名校博士学位。这血统这学识，怎么就屈尊降贵来这个小小的心理咨询中心当助理喃。”

如果不是认识肖镜这么久了解他得过且过又懦弱怕事的性子，林娜会怀疑是医生用了什么邪术蛊惑了美人心。

“不是我找到的，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赶也赶不走只能留下。”

肖镜一脸无奈地说，虽然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让人厌恶，但是也是事实。

他去管理局调查了银的身份，但是这样更加的让他不安，千年玄狐，原生妖族，这是大妖怪中的大贵族啊！如果这一切不是骗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八百年前做好事得到的回报，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福分真让我觉得消化不良”肖镜低声地说，但是事已至此他并不想在这方面多花心思，是好是坏银已经坐在那里，并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美人的号召力强大，上午就有人被美貌吸引而来。

“哦，为什么医生你会遇到这样的好事，上辈子您一定是个大好人。”

林娜取笑道，她是一点也不相信，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的原因。

“是的。”

肖镜回答，他翻来资料夹整理新来的病患资料，他不想在讨论这个问题，银已经过来了，他真的急需一名助理，虽然这样的决定让他的内心感到不安。

银的理由就像是一个故事一样不真实，他也不知道应相信多少。

“叮咚”邮件的提示音打断了肖镜的思绪，寄件人是母上大人，他慌忙打开。

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她看上去就是长辈们所说的乖乖女模样，微胖，五官端正，妆容淡雅，笑容温和。肖镜看见过无数张类似的照片，他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这些年来母亲为他选择的相亲对象什么差别，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儿子，加油”，下面是母亲的留言，女孩的名字，约好的见面时间。

又是一场相亲，肖镜最近对相亲感到烦闷，每一次都被发张好人卡，造成肖镜有种他真是个太好的人的错觉。

还站在一旁的林娜看着照片低声评价道：“和以前的女孩子没什么差别，不过这样子的女孩子做老婆不错。”

“这话真难听。”

肖镜苦笑，他的助理小姐自从结婚之后思想就和长辈们同步，对爱情有深深的敌意。

“你心里也这么想。”

林娜笑着眨眼睛，她对医生的了解是全方面的，自然对肖镜那种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恋爱结婚生子相伴一生的平凡想法一清二楚，不懂浪漫小吝啬没激情是肖镜单身很久的原因，就算初看工作还行相貌俊秀，但是一接触下来就会觉得这个人就是一杯白开水，没味道。

“去吗？”

“当然要去，周末刚好闲着没事。”

这时他看见新助理向这边走来，于是不动声色地关上邮件。

一旁的林娜看着医生的动作又看看新来的美人助理，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是普通主顾关系。

“明天是休息日，你有安排吗？”

银将整理好的病患资料和下周的预约交给了肖镜后问。

肖镜一愣，身边的林娜捂住嘴偷偷地笑了。

“我准备回家一趟，我母亲找我有事。银小姐，祝你周末愉快，周一见。”

“是吗？”

银墨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看的肖镜心里发毛，难道她会读心术，肖镜不禁猜想。

“是的，当然是的，银小姐周末祝你周末愉快。”

银皱眉，再次强调说：“银，请叫我银。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银。”

肖镜扭捏了半天终于在银的眼神逼迫下叫出来，银展颜一笑，刚刚还一脸肃然的银像个开心的孩子一样脚步轻快的哼着歌儿离开了。

“说谎可不好，舌头会烂掉的。”

林娜啧啧地说，心想几天不见医生您真是本事看涨啊，说谎一气呵成面不改色。

“娜娜，你已经交接完毕了吗？”

肖镜习惯性地推推鼻梁上的镜框说:“没有的话你是打算下周一继续来上班吗，薪水从今天截止，下周一就是义务工。”

“吝啬鬼。”

银从咨询中心出来，因为在日常生活中随意使用妖力是违法的，桑海城的交通拥堵不堪，于是就算是生为大妖怪的银也是朝五九晚的搭剩地铁上下班。五点下班，一轮血色的残阳快要隐入地平线，天际堆积的云层燃烧着，色彩艳丽夺目，城市中林立的高楼镀金一样金闪闪。

银在步行进入地铁站时再次发现身后窥探的目光，已经一周了，每一天都会有两个低等妖怪尾随她的脚步，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

她停住脚步时身后的妖怪立马躲到景观树后面，动弹不得。

“有意思。”

银低声说着，那两只妖怪是单纯地跟踪妖族银还是协调局的清理员“白”喃，为了安全隐蔽，清理员的真实身份是机密，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

“要处理一下吗？”她自言自语地说，但是周围都是来去匆匆的上班族，对面还有一队小学生排着队过来，并不是动手的好地方，她长长地伸个懒腰，心情不错。

“算了，以后再说吧。”

“二哥，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蝙蝠妖低声问同伴，刚刚那个老妖婆停下脚步的瞬间他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在连续几日的跟踪之后他们发现实力悬殊太大，毫无胜算。

“应该是。”

身边的二哥低声回应，他注视着目标离开的方向发呆。

“那怎么办？大哥的仇就不报了吗？”

蝙蝠小弟拉着二哥的袖子愤愤不平地问，他们精明能干的大哥，被这只千年狐狸精取走了妖珠，结束了妖怪的生命化作一只低等畜生。

对于妖怪而言，这不仅是死亡，还是一种羞辱

“仇当然要报，只不过我们得用用脑子才行。”

蝙蝠老二一脸深沉地说，他已经有了想法，在昨晚电视剧看见的，他一直觉得人类是一种繁衍迅速的低等生物，但很多时候他还是会为他们的聪明才智折服。

“银，人类何等的脆弱，一刀就可以杀死，他们的生命就像是蝼蚁一般不值得一提，如果不是有天上的家伙保护，早已是妖族的奴隶。”

他站在山坳上，孤傲的身影。银站在远处看着他，曾经有两百年的时间里她都在他的羽翼下成长，那时整个妖界都以为她会成为未来的妖族皇后。

他忽然回过头微笑着问：“银，你愿意和我一起吗？一起永生永世站在妖族的顶端俯瞰这个世界吗？”

银从久远的梦境中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她茫然地注视着洁白的纱帐，安宁地聆听心脏混乱的跳动声，“咚咚咚”，她的眼前再次浮现出熟悉的身影，还有他温柔的笑容。

“银，你背叛了我，为了那个连脸都记不起的人类”银还记得三百年前他沉入永眠的前最后说的话，没有怨恨，声音依旧温柔至极，最后他还在银的耳边低语“我不会责怪你的背叛，小孩子不懂事容易被花言巧语影响，不过不听话的孩子会收惩罚哟，你说我该怎样惩罚你喃”。

至今银想起最后的拥抱依然不寒而栗，在他陷入永眠后的三百年里，银不曾去探望他。

“三百年，三百年了。”

手机“呜呜”的震动音响起，银伸手抓起来显示是局长大人，银想这么晚了羲亲自打电话找她一定是大事，而且绝对不会是好事情。

“银，是我。我刚刚接到一个坏消息想应该先告诉你。”

电话的那端羲的声音异常的严肃，他在停顿了三秒之后继续说：“他醒了。”

银听见胸口发出“咯噔”的一声，呼吸一滞，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梦中的面孔，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问：“谁？”

“是他。”

银想问为什么，但是她的喉咙紧绷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安静地听伏羲继续说下去。

“看样子他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了，只不过看守人没有发现。我明天会召开内部会议，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是早做应对是必要的。”

银拉开窗帘注视着桑海城平静的夜空，伏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如果他真的再次苏醒过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阻止他的任性妄为。

银低声的叹息，为什么偏偏在她找到主人的时候他又再次苏醒过来，这真是命运的巧合吗。

海市蜃楼是这个城市的最高处，他喜欢站在顶点俯瞰一切快感，因为他生来就高高再上，居于世界的顶端。

不久前银来过这里，在周围的建筑上还残留着类似合欢花的淡香，但他能辨别出来是银的妖气，他深深地吸一口弯下腰从满是灰尘的地面拾起一根发丝，小心翼翼地缠绕在食指上，放在唇边亲吻。

“银，我回来了，我好想你，你一定也很想我对不对，不要难过，我很快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在那之前我得处理干净那些挡在我们中间的障碍。”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今晚洁白的皓月与血红的炎月都亮堂堂地悬挂着夜幕中，隔着浩瀚的星河遥遥相望，他注视着这一幕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

“这世界，本该只有一个月亮，红红的大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