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锅我们不背，我们这边什么数据你们没有？反正共享到公司云盘里，要什么自取，别让我们市场部跟着你们一起自取其辱！”

孟炎焱猛地起身，椅子向后重重一跌，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这场两部门间惯有的口角。

“乔睛，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一屋子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目送明显动怒的孟炎焱，和即将遭她毒手的小白兔，走出门去。

“有好戏看喽！”

面对市场部有意挑衅的讥讽，设计部七八名同仁并不回应，随即冷傲起身，集体离场。

孟炎焱一路虎虎生威地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乔睛跟在她身后，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淹没在对方不怒而威的气势下了。

走进门里，孟炎焱二话不说先拉开了原平合得严实的窗帘，并沉默地站在窗口，半天没说话，更没有招呼乔睛的意思。

乔睛只得也站着，眼光四处转了转，发现这位设计总监喜欢的装饰风格，正是最近极为流行的性冷淡风。

书桌是光滑黑色的，上面放着一台苹果macbook pro，皮椅同样是黑色的，靠背很高，看起来硬绷绷得不太舒服。满墙艺术设计方面的书籍用无力框玻璃罩着。一些无叶的竹茎斜斜插在地板上一个很高的水晶花瓶里。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刷成浅灰色的墙壁上，一张装饰画都没有，家人相框这类展示温情的小物件更是全无。

乔睛正好奇这是什么原因，眼角余光却瞥见孟炎焱已经转过身来，并很快地坐到了桌后的皮椅上。

说来也怪，这张看起来并不舒适的椅子，孟炎焱坐上去却觉得再合适不过了，她的腰背挺得笔直，深灰色的薄羊毛套裙上，一丝褶皱也没有，肘部轻放桌沿，直视着乔睛。

没叫她坐，乔睛只好就站着，望着对方修剪打磨得整洁光亮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敲在纯黑色的台面上。

“我干这行二十几年，新人这么出风头的，你还是头一位。” 孟炎焱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乔睛。

乔睛当然听得出这是什么意思。

“孟总，您听我解释。”

“我这人有个习惯，” 孟炎焱的语气愈发冷酷：“那就是看重说话的连贯性，不喜欢别人打断我的思路，做设计的，思路很重要，乔小姐，这一点你没有异议吧？”

乔睛吞下一肚子话，只点了点头。

“标新立异是好的，从设计的角度来说。不过跟学校里很不一样的是，工作起来，团体的力量才是决定你能不能成功的首要因素。”

乔睛还是不说话，她知道，还没到允许自己开口的时候。

孟炎焱眯起眼睛，保养得很好的眼周，一点皱纹也没有，光洁平整跟她这个人一样，无懈可击：

“所以，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在这里工作。事实上，我觉得你甚至可能不适合走上社会。乔小姐，家里不着急的话，还是回去再读几年书吧。”

说着，孟炎焱偏头向门口方向示意：“ok，就在这里吧。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乔睛没动，当然她听得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自己被炒了。

可她还是坚持站在原地没动。

“孟总，您的话很有道理，其实无论在校园还是公司，团队的力量都是最重要的。也正因为如此，刚才方总才特意转头，说出让市场部配合咱们设计部这样的话吧？”

孟炎焱本已低下头去打开笔记本，听见乔睛的话后，不由得手顿了一下，接着，则又悠然地继续了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堆烂摊子已经跟你无关了。再祝你好，现在，请去人事部办手续吧。”

“嗤！”

乔睛清清楚楚地听见，门外传来强忍的嗤笑声。

看吧，看这个心高气傲的菜鸟，正式上班第一天就被扫地出门，大事件哪！

用脚趾头都猜得出，门外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她不在乎。

最重要的不是别人对自己的态度，而是自己能不能把事情办成。

“烂摊子是我揽下的，怎么能让孟总和别的同事替我承担？既然孟总对我如此不看好，那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让我出了这份企划。如果明天方总不满意，那我直接走人好了，也省得大家替我背锅，孟总您觉得如何？”

孟炎焱专注在电脑屏幕上，眼睛瞟都没向乔睛这边瞟，语气淡淡地，甚有不当回事之意：“乔小姐，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一句话就让近百号人陪着你玩，一句方总不满意就走人，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是游乐场吗？我记得你在楼下公关部实习过半年的，怎么他们没教给你最基本的职场准则么？”

最基本的职场准则？

哦当然，公关部的名言多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今天他是你的客户，明天就有可能是别人的甜爹；放飞自我就等于放飞梦想……

不知道孟总指的是哪一句？

其实提起这个，乔睛倒还真有些不满，自己明明是设计专业的，却泡在公关部整整六个月，一点儿跟设计有关的事没干，整天除了给人泡茶总咖啡，就是复印传文件。

要不是最后关头发来的offer是印着设计部三个字，乔睛差不多是准备要放弃方氏集团另起炉灶的节奏了。

不过当然，现在不是提这茬的时候，孟炎焱提出这样的问题，原也不期望得到回答。

“好了，无论如何，我想你也应该学到点什么了，” 孟炎焱依旧关注在自己的电脑上，并抬起右手，向门口方向摆了一摆：“再见！”

“孟总，”乔睛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自己再不说就真的要被扫地出门了：“我真的不是心血来潮，我有把握的！其实这份企划，半年在楼下公关部实习时，我就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