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默然，也不再说话，只是埋头苦吃，似乎是一顿饭就要把这两年挨的饿吃的苦全都补回来。席上沉寂良久，吃饱喝足的孙思邈突然开口：“臭小子，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拯救那受苦的黎民百姓，你可愿意？”

“拯救百姓？”顾忆昔神色一肃，“道门也要出手争天下了么？”想要拯救那亿万黎民百姓，以如今天下的形式唯有揭杆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天下迅速平定，创立新的秩序破而后立才有可能。而孙思邈敢说出这种话来，必定不是单单一个孙家，更有可能是替他身后的整个道门的众多世家流派问出的问题。以孙思邈在道门的地位，只要顾忆昔肯点头应下，那就有极大的把握获得道门雄浑背景的支持，拥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见孙思邈并未否认，顾忆昔心中翻涌不断，原书之中佛门是正道世界的主流，而能够和佛门从汉末斗到隋初四百年的道门自然不会没有自己的底蕴，要知道当年南朝北伐，可就是眼前这位的先祖一手促成的，更是击败了当时佛门的第一高手，让那外域胡教不得不放弃某些理论彻底的融入中土，才能再度死灰复燃。

“为什么？”顾忆昔又有些不解，“为什么会选择我？我不信道门之下众多门阀世家会没有合适的人，更何况老孙头你啥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了？”

“自然不是我决定的，”孙思邈摇了摇头，“我虽然能影响到道门的部分决定，可是因为格局所限，我本不会注意到天下争霸之事。这是我那位老朋友所做的决定，他要我代道门问你，若是你肯去为了百姓争一争那个位子，道门愿意倾力相助。”

“有点不对，”顾忆昔还是不解，“据我所知，道门和佛门、魔门不同，佛门最重信徒，魔门性喜争斗，反倒贯传承千年的道门是真的向来不问红尘事，一心追求飞升成仙，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想起干涉大宝之位了？难道……”

“是佛门，”孙思邈眼神深邃，“佛、道，原本是理念之争，是信仰之争，是真理之争，虽然也是难以调和的矛盾，但胡教入我中原后，自然而然的受百家影响，早已不复初始那般格格不入，甚至一度出现过佛道同流的趋势。但胡教毕竟是胡教，外道之心不熄，那佛门执牛耳者慈航净斋，竟然打出了要代天选帝的名头，要为万民甄选明主，简直笑话，我虽并不关心天下更替，但却也不屑那一群不事生产的世外女尼，竟也敢打出如此名号，明目张胆的行废立天子之事。”

“原来如此，看来是师妃暄马上就要携和氏璧入世了，嘿，好一个天下万民表率择选明主，看来道门也感受到佛门的威胁了。”顾忆昔灵光一闪，想起了已经有些模糊的回忆，“看来乱世马上就要来了，我要不要去争一争那九五至尊的位子？哈，一个能活一两百岁的皇帝，估计会把那些大臣给熬死个五六代吧？想想还挺带感的。要不试试？”

看看正襟危坐一脸肃穆的孙思邈，又看看满是茫然不知所云的吴梦凡，顾忆昔忽然一笑，“老孙头，我恐怕要拒绝你的或者说道门的好意了，我怕我受不了那种拘束感，还是这随心所欲的日子更适合我，你告诉你那好友吧，我无心这方面的事。我终究还是个自私的人啊！可做不到为了百姓不复自我。”顾忆昔突然想通了，所谓皇帝，太平盛世就是泥塑木偶人形图章，有不得半点清闲，到了乱世，又会成为绝佳的人肉靶子，所有锅都可以背，所有的矛盾都能移到皇帝身上，所谓圣天子垂拱而治，又所谓昏君一死天下太平，总之世道好就要放权臣下不得自主，世道差更是骂名累累遗臭万年，他又没有秦皇汉武那等霸道的性子，这份工作他干不好的。

拒绝了道门好意，顾忆昔不仅没有丝毫后悔，反倒神清气爽念头通达，孙思邈也会心一笑，“我早就看出你没有这个脾性和欲望，我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问一下，你既然能放下权力，自然能得大逍遥，这与是否自私并不相干。争帝位者，是大无私，也是大自私，不过追求不同罢了，你有白前辈引路，本就有破碎而去的资质和可能，何必被尘世纠缠却弃了大解脱大自在。你能如此，我反倒为你高兴。”

孙思邈并不在意顾忆昔的拒绝，看来他也不过是受人所托随口一问，并不希望顾忆昔真的选那一条路。

“看来我也只是一步闲棋，应该是那人知道我之后的随心之语，道门应该也有了自己合适的人选。”顾忆昔心中明悟，佛门在选未来人主，没理由在中原根深缔固的道门不会提前预防，甚至干脆也选出了自己的人选。“该不会也是李世民吧？”顾忆昔一想到大唐可是以道门老子为先祖，甚至逼的佛门大德玄奘法师不得不万里迢迢自天竺引来外援经典才重振佛门，愈发认为这其中大有玄机，“嘿，看来两家都不是好人啊，不过道门却是比佛门聪明多了，竟敢打出代天下万民择主的口号，还真想代天行废立天子之事么？不知死活，怪不得会有灭佛之事，嘿嘿，全是自己作的。”

佛、道两家都是不事生产依托于信徒供养的教派，但其中却有极大差别，道门求仙，山门多在名山大川深山密林之中，门下也多是大猫小猫三两只，而且是避世不厌世，求的是今生道，佛门却多在人迹繁华所在立户，广收香火、熟地，寺中人数繁多，又讲究所谓“慈悲为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收留不知几多江湖人世，说不得就有哪位混不下去的江洋大盗落发为僧，念经赎罪，靠佛祖洗去了满身血腥，佛门求来世，说白了就是对今生不报任何积极想法，妥妥的厌世弃世，更有极端伪经公然叫嚣末法灭世之说，不是找死是什么？

从总体感观上说，顾忆昔更讨厌佛门，尤其是他烧了几百大洋的功德香之后，那些和尚只顾着烧更多钱的财主而对他只有一声“阿弥陀佛”之后，这种厌恶感更是到了极致，至少道门在收了香火后还会给你解解签并奉上精美小饰品一枚。

“要不要祸害一把师妃暄？干脆把她介绍给石之轩，反正老石前妻是她师姐，也不算差辈，啧啧，那场景，绝对劲爆。”顾忆昔想起了十年不见的石之轩，也不知道他为了理想做了十年的小马甲最近怎么样了。其实如果顾忆昔单身的话，他是不介意自己去泡一把师妃暄的，不过看了看旁边一脸呆萌不知道在想啥的吴梦凡，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第九层的黄天无极可比剑心通明甚至仙胎要恐怖的多，他可不想提前大几百年培养出一位有可能天下无敌的李莫愁来。

“得天下不易，治天下更难，杨广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后来人有的忙了。”顾忆昔却是有些幸灾乐祸，就是以李二的本事加上众多文臣武将的辅佐，大唐都是苦熬了十几年才真正出的头，就能想像杨广这个二逼的文艺青年是有多败家了。开皇盛世可不是玩笑，在这个没有玉米、土豆等高产易活的作物的年代，杨坚硬生生的用十几年时间抹平了自三国分立以来中华四百年战乱的伤痛，把人口和经济恢复到了大汉巅峰时期，在顾忆昔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反正换他来是肯定玩不转的，更何况杨坚还压服了蠢蠢欲动的门阀势力，这让顾忆昔仿佛看到了位面之子汉光武帝刘秀同志，这也是原本应该垂名青史的杨广所不如他爹的根本原因。

“哼，随他们去吧，不好好清修正果却偏偏要弄的天下大乱，若不是我修行还未圆满，我非要把两家都臭揍一顿。你说要不……”

“想也别想！我是不会同意老白出来冒险的，老白毕竟属于异类，一但出山，必然会招致群起而攻之，哪怕破碎虚空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荡平天下，再说了，这世上的水深着呢，谁知道会从哪儿蹦出个老不死的非要强出头？你要想教训他们，还是等到自己境界到了再说吧！”顾忆昔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孙思邈的话，想把破碎境的自猿拉下水，那是门也没有。

孙思邈也不在乎顾忆昔的语气，只是笑笑不语，他也是无心之言，现在想来确实不妥，如果白猿是人身还好办，可惜是猿身与人族格格不入，一出世就会引发所有人的反弹。

“老孙头，你在扬州安稳两天吧，我想趁着天下还没彻底乱套带着梦凡出去走走，省得以后只能看见战后破乱之景。”顾忆昔岔开了话题。

“嗯，也好，你俩在扬州宅了十年，也该出去走走了，这里有我，不会有问题的。”孙思邈欣然应下，“对了，你们最好去一趟cd峨眉山的青羊宫老君观，我那位老朋友应该还在，正好让他指导一下丫头的黄天大法，说起来他才是家祖的衣钵传人。”

“哦！终于能出去玩喽！”吴梦凡终于有听的明白的东西，不再出神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