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光恋情是一桩玄学。

有些人因此名声大噪，有人因此事业中断。而绝大部分艺人，尤其是三十五岁以下的偶像艺人，人气从公布恋情那一刻起开始断崖式下跌，除非最后成功转型成实力派，否则，公布恋情会成为她/他职业生涯最后的高峰。

所以，经纪人最怕的情况中有一样就是，在自己和艺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公布恋情。

因此finn非常的焦急：“姐，我看到他俩抱在一起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你早猜到了？可是我该怎么办，万一他俩恋情曝光被炒怪到我头上怎么办？啊，你认识商碧微的经纪人，好好那你和他说吧，好好。”

鹿鸣振作起来，打通了沈舟的电话，把finn刚刚遇到的事跟他说了一遍，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恋情曝光对我和finn也没什么好处。”

那头沈舟心知肚明，鹿鸣这个电话打来无非是为了撇清关系。言下之意便是万一有一天商碧微和樊喻川恋爱的事情传了出去，也不是她和finn在背后捅的刀子。

鹿鸣听见那头沈舟既不惊讶也不焦急，问他：“你早知道了？”

沈舟道：“知道的也不早，今天上午海图工作室把拍到的照片卖给我了。”

鹿鸣吓一跳，弱弱问道：“多少钱？”

“六位数。”

鹿鸣被这数字震了一震，又庆幸从时间点上来看跟finn合不上。正想着要不要安慰沈舟两句，沈舟道：“街角咖啡馆，面聊。”

鹿鸣还是第一次正式遇到艺人恋情被拍，虽然感觉华业这次极惨极惨，还是忍不住有点小激动。到了咖啡馆，沈舟已经在位置上了，他自己点了一小杯咖啡，看样子是意式浓缩，给鹿鸣点了一杯······全是奶油的饮料。

鹿鸣的眼光没在这杯点给小姑娘的甜腻腻的饮料上多做停留，一下子就被桌上那袋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吸引住了，问他：“照片？”

沈舟点头，喝了一口意式浓缩，苦的皱了皱眉。

鹿鸣拿起这封没封口的信封，抽出照片来，她怕这儿人多眼杂，被有心人拍去，只敢抽出半张。光着半张就够骇人的了，高清，全景，两个人十指相扣和靠在一起的画面拍的纤毫毕现，鹿鸣心说，还好没有被拍到接吻照。那头沈舟忽然道：“看完了吗？海图还有一半更劲爆的，被樊喻川工作室买去了。。”

鹿鸣简直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家艺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沈舟叹道：“我也很发愁啊。又不敢让剧组知道，等今天的戏份拍完回头再说吧。”

鹿鸣语带微讽：“还等到收工？我怕收工前他们俩又能被拍好几套。真就这么管不住自己？”边说边把照片又重新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忍不住皱眉“咦”了一声。

“看出来什么没？”沈舟问。

鹿鸣斟酌一番才道：“不像是狗仔队偷拍的，这角度焦距，感觉像是剧组里的人。”

沈舟眼神亮了亮：“我看也是，还有呢？”

鹿鸣放下照片理理思路：“剧组结构松散，很多人这辈子只合作一次，要是剧组工作人员拍到了，用不着送到海图去，直接问你沈大经纪人要钱就够过下半辈子了。既然送去海图，显然是怕你知道他是谁，这······老熟人啊？”

沈舟听她这么一说，言语中带上了欣赏：“按你这么推测，那是谁？”

鹿鸣脱口而出：“孙若斐！”

沈舟饶有兴致看着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鹿鸣自己也说不出来，大约是第六感。她心想，两人恋情曝光，电影上映时便不能按照电影里的配对来宣传，倒很有可能让孙若斐绑上秦曦。再者······她问沈舟道：“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

沈舟反问：“嗯？”

鹿鸣心想，如果真是孙若斐，她卖给海图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借他人之手让恋情曝光。这一点，一定要沈舟买不下照片才行，又问他：“缺吗？”

沈舟想一想，实话实说道：“华业股份最近在收购新公司，停盘了。要不是樊喻川工作室买了另一半，我们一时是腾不出资金来的。”

鹿鸣道：“那就是了。”她见沈舟眼里闪着狡狯的光芒，笑道：“你也是这么猜是是不是？”

沈舟嘴上道：“哟，我可没说。”脸上却是一副：没错儿，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表情。

鹿鸣见他这样，玩心大起：“沈大经纪人一把赔了这么多，很心痛吧？可惜是自己挑的艺人，也没办法。”

沈舟拿手指指了指她，满脸愁苦，像在说：唉，你这人······

鹿鸣一摊手：“自己内部事情自己处理啰。”

鹿鸣跟沈舟聊完，心情大好，这是一种看热闹似的心情好，很快又低落了下去。鹿鸣有点儿怕见秦曦，这一个秘密过于沉重，有些超过了他们感情的承受力。

鹿鸣知道今天是秦曦的大夜戏，想趁这段时间去秦曦家把房子理了，接下来三四天便可以不见他。

等到了秦曦家，鹿鸣吸取了上几次的教训，扯开喉咙先叫：“秦曦！秦曦！”确定没人在家，这才进去。她叠叠衣服理理茶几，看似事情不多，等弄完却也过了十一点，鹿鸣想着快撤，回看一眼客厅确定没有遗漏，拎上垃圾袋出了门。

这一出门，又出了事。

电梯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性感火辣的美女。

这个高档小区独门独梯，这个性感美女必然是来秦曦家无疑。况且她虽然在肩上搭了一件短皮衣外套，里面的大红色连衣裙却是低胸的，露出半个白生生的胸脯，一看便知是和异性去约会的。

更何况，鹿鸣三四个小时前才谈论过她，这时对她熟悉无比。她对她出现在这里有着五味杂陈的感情，说的话便不大好听：“孙小姐夜生活很丰富嘛，下了戏是直接过来的吗？”

孙若斐还是带着甜腻的微笑：“是呢，鹿小姐在这儿最好不过，省的等曦哥来开门了。”

鹿鸣心里哼一声，重重把门带上了。也懒得理她：“告辞。”转身进了电梯，只剩孙若斐在后面喊她。

关上电梯门，鹿鸣非常不爽。把垃圾袋电梯里一扔，双手叉腰。想了想感觉还是很气闷，恨不得回去把秦曦家门密码改了，把两个汪汪男女通通关在外面。

然而，她有不能这么做，憋的怒火中烧，等一出电梯有了手机信号飞快打给秦曦。

打了三个秦曦才接，鹿鸣的怒气值快攒到了顶点，直截了当道：“你今天不准回家！”

秦曦一头雾水：“嗯？”

“得得得，你回去吧，大美女在门口等你呢，光半拉胸在外面也不怕着凉！”

秦曦继续：“嗯？什么？”

鹿鸣把垃圾袋扔进大垃圾桶：“随你！”

秦曦好脾气的笑了，他的声音难得的带了一点点烟嗓：“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这声音温柔的要命。鹿鸣的火气立马就消了，瞬间还带上了一点点惭愧：“好吧，孙若斐在你家呢。”

秦曦松一口气：“哦，这事啊，我知道。”

鹿鸣的怒气重新又攒起来了：“你让她去你家的？”

秦曦拿她很没有办法，忙道：“不是我，是她自己要去的。她提了三番五次，我也没有办法······”

“所以你就让她去你家了？！”

“是啊，唉，你别又发火啊，我又不回去。我今天一个大夜戏，我，不，回，去。”

鹿鸣脑子被烧糊了，这时才清醒了点：“所以，你就让她在你家门口干等着？”

秦曦幽幽道：“我也不想，只是如果我不答应······”秦曦想到孙若斐在剧组恨不得贴着自己走，恨不得挂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一看见她就躲，觉得自己有点怂，咳嗽一声道：“我想让她别再动这个念头了，就这样。”

鹿鸣忽然有点可怜孙若斐了：“那你就留她在电梯间过一晚上啊？电梯间可怪冷的。”

秦曦有点头痛，发脾气也是你，可怜她又是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正好这时场记喊开机，秦曦忙道：“我拍戏去了啊，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电话一挂，可算解脱了。

鹿鸣听着嘟嘟的忙音，有点儿不大高兴。抬头看见高耸的建筑物，只有顶楼的窗户里还有灯，一时又觉得凄凉。这时已近初冬，外面的风都感觉带着薄霜。

鹿鸣想着孙若斐不过穿着一件单薄皮衣，既然自己遇上了总不至于真扔她在楼道里不管。踌躇半晌，又回头上去。

孙若斐赤脚坐在换鞋的凳子上，看到她来很惊讶。鹿鸣也不想和她多话：“刚给剧组打了电话，秦曦今天有戏不回来，你先走吧。”

孙若斐张张嘴，有些迷茫的样子。她脸上的妆已经有些斑驳，整张脸还是娇艳逼人，像是一朵盛放到极致下一秒就要准备凋谢的红玫瑰。鹿鸣心道，好好一个大美人，偏偏不干好事。只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大约是那双十厘米的高跟鞋磨脚的缘故，孙若斐把鞋放在一边，宁愿踩在冰冷的瓷砖上，鹿鸣见她的后跟包着创可贴依然有些渗血，有些可怜她，便道：“进去坐一坐再走吧。”

孙若斐跟在鹿鸣身后，看她开门，小心翼翼问道：“你是秦曦女朋友？”

鹿鸣道：“我是他保姆，保姆。你可别又想着拍我和秦曦的照片给你踮脚。”

孙若斐讪笑一下：“不，不会的······”

鹿鸣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也别净想着那些歪门邪道了，你这颜值在圈里还怕混不到一口饭吃？收入比大部分小老百姓高多了吧？要知足，知足常乐。”